第十九章 故人,相识的蒙面人(三)
      被离官叫走了?    云端微眯了眯眼,也好,没那人在她倒还乐得轻松。    用过餐后云端觉得殿里闷得慌,于是便走到殿外的院里,立在一株垂柳前,心里还是因为繁途的病而有些烦躁。    她轻捏着胸前的长命锁,细细打量,如果这东西真有什么神奇之处的话,为何不能好好护着繁途呢,他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大展宏图大展抱负的时节,可天不遂人愿,都说红颜薄命,这深宫高墙里锦衣玉食身份高贵的直系血亲,却也是如此,帝王将相,又能如何,天命如此,逃也逃不开。    这秋夜里的风阵阵凉意,秦霓拿着个薄的披肩过来,系在云端身上:“主子,夜里凉,你稍稍站一会儿就进殿吧!”    云端点头:“嗯,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    天空没有什么星星,那些她惦念的都只能永远留在回忆里,如果真到最后她一定要走上那个位子,到时候天下皆要她全全担起,可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份能耐,即便她是真的想夺了这天下,想要看看沉帝那崩溃绝望的眼神。    就像是当年她看着阿蕊被扔进火里的一样,那个时候不知绝望为何物,可那份恐惧和惊悸足以让她铭记一生,那是刻在骨髓里的疼,不敢碰也无法愈合。    风来,垂柳轻轻动荡,云端深吸口气,她后退几步脚尖一点就跃上了柳树,这颗树存在的时间也算是很久了,枝干很粗,枝繁叶茂。    云端躺在上面,半晌后开口:“你在吗?”    没有人说话。    “我知道你在!”    风来,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云端刚要闭上眼睛便觉得有什么不对,身体比大脑提前做出反应,只不过身子刚离开柳树就被一道黑影拽了回去。    她被撞进了一个怀抱,冰冷的怀抱。    云端一惊,黑影似是知道她要喊,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嘴。    云端眯眼,此人速度如此之快,连她的暗卫都没有发现,还是说她的暗卫根本就不在身边?    身后的人没有动作,云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就这万朝宫的布防,就算是高手那要进来也一定会惊动护卫的,可这人竟然悄无声息的就出现了。    “三王姬,好久不见!”    是个男人,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云端努力回想,可就是没有想起来,她想要说话,但男人还堵着她的嘴。    要说害怕,她还真是没有多少,在荒山的时候能怕的基本都已经怕过了,她缓缓定下心神,这种时候能找来的最多的就是想要杀她的人,可这人竟然没有动手。    为什么?    还是说她并没有想要杀她的意思?    云端心里想了很多可能,但黑影半句话都没有说。    良久,两人就这么呆在良久,坦白说云端就算刚开始有些紧张但慢慢的她已经放松了心态。    “没想到你竟然是沉帝的三王姬!”    男人又开口,云端还是摸不清他话里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你那跟你一个味道的老黄狗呢?死了?”    云端一个激灵,是他,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    她慢慢的捏紧五指,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有什么意图?    “没想到沉帝最宠爱的三王姬竟然被拆了神骨,还被丢到那邪祟遍野的荒山,果真是宠得厉害!”    男人的声音嘶哑低沉,掩盖了原声,听不出真实的声音。    云端暗暗吞了口口水,这人竟然知道她被拆了神骨,当年这件事情可是秘密进行的,宫里知道这件事情的基本没有几个了,那些个老人也都是死的死傻的傻,沉帝的手段向来毒辣,抄家灭族的那一种,他不可能让这个消息外露半分的。    那么,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的修为已经高到一定的境界了吗?    “听说沉帝不行了,三王姬,你说他会传位于你吗?”    云端挣扎,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我应该是要放你一条生路的,可是,你阻了我的路!”    云端黑眸微闪,他要杀她。    还没等男人动作,一道疾风刮来,等到云端反应过来时她的暗卫已经与黑衣蒙面人短兵相接,这一交手,宫里四面八方的侍卫便全全围了过来,火把照亮了整个天际。    蒙面人一道灵力射出,迎上来的侍卫瞬时间被拦腰截断,云端心里一惊,这人刚刚如果果不是太过自信,那么她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如果她的神骨没有被拆,那么这么多年来下她的修为也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可现在却是跟个凡人一样,会的也都是些凡人的武功。    蒙面人动作很快,出手的更是快到让人眼花缭乱,宫里的高手层出不群,可竟然没有一个能近得他身的。    只有她的暗卫还能缠着蒙面人几分。    蒙面人一手微抬灵力迅即爆破,那五颜六色的光芒“砰”得一声炸开,云端下意识的遮住眼睛,然后整个身体就被往后带着飞了出去,直到停在殿前。    这一方天地还那道灵力搅得零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    云端眯眼,蒙面人看来是无心恋战,虽然他修为不错,但若想要今晚取她性命那是没有多大可能的。    等到灵力都散了,云端望过去,瞳孔猛缩,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她的行云阁前却已经是遍地残骸,鲜血到处游走,那粘稠的血红让她一瞬间全身冰冷。    蒙面人如此疯杀戮全开,这还只是小小一会儿,如果再有一些时间,那么死伤只会更多,而蒙面人本身却是半点无损。    “主子!”琼英吓得直往下掉眼泪,却是不敢哭出声来,她紧咬着牙关全身颤抖。    秦霓比起她要稍稍镇定一下,急忙冲上来上下看了看云端:“你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    云端摇了摇头,声音微凉:“我没事!”    剩下的那些侍卫均都跪倒在地,脑袋低垂,声音划一:“属下护驾来迟,请三王姬降罪!”    云端定了定神,小脸有些白,身体里那股凉意一路蜿蜒进心脏,黑衣蒙面人日后一定还会再来。    她微微抬手,摆了摆:“清点伤亡人数,报给陛下吧!”这些人面前,她还是沉帝最喜欢的三王姬,还得给他面子。    “是,多谢三王姬!”    “端儿!”焦急的声音传来,云端就见一道金光闪来,眨眼间玄泓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大手也没管有没有人,直接上上下下摸索着,声音急切:“有没有受伤?”    云端怔了怔,然后摇头,她将玄泓的手抓紧,用了几分力道,玄泓这才反应过来的看向云端。    “我没事!”    她视线扫了扫不断看过来的侍卫们,玄泓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眉头微蹙的再上下看一眼云端:“真没事?”    云端放开抓着玄泓的手,点头:“没事!”    玄泓深吸口气退后几步,拱了拱手:“听闻三王姬出事,玄泓有些焦急,刚才失礼了,还请三王姬不要生气!”    云端看一眼男人,有些诧异的勾唇:“无妨!”没想到这人还有如此心思的一面,她还以为他会大咧咧的拉着她去检查伤口呢。    不过好歹也是诸神山少主,最起码的礼仪还是应该要有的,至少不会让她在这个宫里就因为他的事而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风来,血腥浓烈,云端生生的蹙起眉头,这个味道哪怕已经闻了三百多年,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喜欢。    也罢,都是嗜血之人,面对鲜血如此说不喜欢,还真是太矫情。    云端转身,进入大殿,坐在登子上的时候开口:“让琼英去给六王子捎个信,就说我没事,让他不要担心!”    琼英两眼红红的,听到云端的命令后哽咽着点头:“是!”    云端见她这样只得叹口气,这丫头跟着她以后怕是还要见比这更可怕的场面,现在都是如此害怕,以后可怎么是好。    没有外人,玄泓又上上下下的看了看云端,眉心一直都皱着:“究竟怎么回事?”    云端支着脑袋,虽然她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心还是跳得厉害,面对死亡,她果然还是害怕的。    虽然一直都嚷嚷着没什么,可那一刻真的要来临的时候却还是那么的恐惧。    秦霓给云端倒了杯热茶:“主子,喝一杯压压惊吧!”    云端接过,她是真的需要压压惊,今日是躲过了一劫,难免他日就能像今日一般幸运了。    一口热茶下肚,云端才缓缓松了口气,玄泓也不催,就等着她慢慢调整过来。    “今日我有事出了万朝宫,本想着回来跟你一起用晚膳,可手头上的事情有些多,就给耽搁了,没想到刚到宫门就听到你这行云阁出事了,真是吓死我了!”    秦霓将桌边的杯子推到玄泓面前,声音还算平稳:“所幸是主子没事!”    云端放下茶杯,想了想后开口:“他是来要我的命的!”    玄泓猛然抬头:“到底是什么人?”    “秦霓,你去外面看看收拾干净需要多久?”    秦霓点头:“是!”    云端看着秦霓出去,黑眸微闪了闪,这才对着玄泓开口。    “在荒山的时候你见过的!”    荒山?    玄泓想了想:“那个蒙面人?”    云端点头,她揉了揉眉心,那人在荒山和外界间来往自如,而且进这万朝宫仿若无人之境,没有人发现得了他,如果不是她的暗卫,那么她现在一定早就身首异处了。    “他怎么会盯上你的?”    云端一早就知道沉帝的那个位子有多诱人,天下间只要是有点修为有些能力的,都想要坐上那个位子,毕竟所管辖的各路势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将这些神收到麾下沉帝是下了些功夫的。    现在觊觎他这个位子的人越来越多,如今她又回来了,如此时机,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先杀了她再对付沉帝是最好的办法。    “难道传言是真的?”玄泓看一眼云端。    云端黑眸微眨,这万朝宫历代传下来,出现过的女帝也就只有一个,如今沉帝的儿子已经只剩下病重缠身的繁途,如此大业他是接不下来了。    那也就只有她了。    “或许吧!”现在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那位子究竟会花落谁家没有人会知道。    “你想要吗?那个位子!”玄泓一瞬不瞬的看着盯着云端。    云端再倒一杯热茶,仰头一饮而尽,茶杯就着五指把玩,她缓缓抬眸,看向玄泓,眸光坚决:“想!”    玄泓缓缓攥紧了拳头:“嫁给我不好吗?一定要肩负那沉重到能让人窒息的位子吗?”    云端眸光一颤,这是真正意义上玄泓将两人的事情提上门面。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玄泓沉着脸:“怎么没有?如果没有我会一听到你在这万朝宫就舍不得回去诸神山吗?如果没有我会一听到你有事就全身冰冷吗?”    云端视线微垂,她想了想后开口:“可是我没有,对你,我没有!”她不想去谈什么感情,半点都不想,伤人伤已。    “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还是会有的,只要你嫁给我,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给你!”    玄泓的目光很认真,这是云端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更不能去答应,如果她没有做好投入感情的准备,那么于玄泓来说根本就不公平。    “沉帝的那个位子只有我能坐,我是他的女儿,接管他的天下理所应当!”    权势,万神膜拜,这才是她所需要的,她要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峰,既然活着回来了,那么就一定要对得起在荒山生死搏斗的三百多年。    三百多年,茹毛饮血,这是沉帝给她的地狱,这份夜以继日的恶梦,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永远。    “一定要这样吗?”    “是!”    玄泓缓缓垂下脑袋,云端握着茶杯的手不断收紧,紧到即将捏破时又缓缓放松,如此好久。    屋里的空气一度压低,云端面色寂寂,没什么变化,只是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的,她还想跟玄泓一直做朋友,毕竟在这个世上,像玄泓这般对她的也是不多了,如果不能是以爱情之名,而单以友情长交,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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