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南柯一梦
在那一座坟墓的中间,一个人影正站在那里,披散着头发,面色惨白,涂着很厚的脂粉,腮红,口红。
我还记得,这个样子就跟张婶儿死的时候一模一样,如同纸人一般。
“张婶儿?张婶儿?是你么?”
梦中的我好像回到了童年一样,声音稚嫩,口中嚷嚷着。
张婶儿的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的神采,十分的呆滞,就这么木讷的盯着我看。
我想要过去,但是这个时候,站在一堆坟里面的张婶儿却挥了挥手,好像在跟我说再见,又好像是让我不要接近。
梦中的我没有丝毫恐惧,只想着抓住张婶儿。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张婶儿突然笑了,嘴在笑,露出了牙齿,但是眼睛却依然呆滞。
与此同时,我突然看到地面上,一只只惨白的人手突然从地底下伸了出来。
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带起了一道道的烟尘。
这些人手全都朝着上方抓着,好像疯狂的想将什么东西抓住一般。
张婶儿的双腿就这么被抓住了,我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惊慌了起来,哭着大喊:
“张婶儿!快跑啊张婶儿!”
可是张婶儿就这么看着我,我分明看到,那呆滞的眼睛之中,有两行泪水流淌了出来,是两行带着淡淡血色的泪水……
“嘿嘿嘿……哈哈哈……”
慢慢的,张婶儿那微笑转变成了疯狂的笑,两行血泪和那疯狂的笑容,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而她的身体也在动,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张婶儿慢慢的被那些惨白的人手抓着,慢慢的陷入了地底。
明明是干硬的地面,却仿佛是沼泽一样,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张婶儿陷入了进去。
这个时候的我终于开始恐惧起来了,转身就要逃跑,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已经走不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也来到了坟地的中央,那些惨白的人手已经抓住了我……就朝着地下拽去……
这样的感觉让我彻底恐惧了起来,我尖叫着,挣扎着,想要挣脱,但是在这些惨白的人手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啊!”
伴随着一声惊叫,我猛然从炕上坐了起来,大口的喘息着,此时额头上竟然已经全都是汗水。
再看玲玲,此时已经起床了,正在帮我准备早饭。
这场景让我觉得有些羞愧,虽然跟玲玲才接触了短短一天的时间。
但是玲玲却让我感觉到了多年来未曾感觉到的温馨。
玲玲虽然小,却很懂事,我生病的时候她在我身边照顾着我,就如同亲妹妹一样。
所以看到玲玲一大早就起来做饭,我有些愧疚,应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照顾妹妹才对。
不过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多年来对人的冷漠,让我不会跟人沟通。
而这个时候玲玲关切的看着我:
“怎么了姐姐,做噩梦了么?”
我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
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张婶儿会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老人们常说,梦见了已经死去的人,绝对不是单纯的梦境那么简单,可能是死者的灵魂在向你传达什么信息。
但是……在传达什么呢?
我皱着眉头,无法理解。
不过……我隐约感觉到,这个梦境确实不一般,因为无比的真实,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感觉张婶儿就在我的面前。
张婶儿已经死去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多年之后,我跟她之间,还有某种交集。
梦里梦外,似真似幻,难道说,张婶儿是想要跟我传达什么么?
我已经记不清张婶儿的长相了,却还清楚的记得她死亡时候的样子。
不过说真的,我记得张叔张婶儿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两家虽然住对门,却没有太多的往来。
我跟张婶儿也并没有什么亲近的感觉。
可是不知道为何,在梦中,见到张婶儿,我突然有了一种亲近的感觉,特别是在那两行血泪流出的一瞬间……
这是为什么?
看看时间,竟然已经九点了,而我的病也好多了,此时有了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
脸还有些疼,是昨天被大熊的母亲打的。
而玲玲此时也做好饭了,早上只是简单的一点粥,不过却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感。
谁知道饭刚刚端上桌,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高呼:
“死丫头,给我滚出来!”
似乎玲玲也感觉到了外面的人来势汹汹,手都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险些将桌子上的碗打翻在地上。
“没事儿的玲玲,别害怕,姐姐出去看看,你在屋里呆着。”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的,我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原本在承受了这么多痛苦之后,我心中的恐惧已经减少了些许,反正孤身一人,这么多痛苦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现在有了玲玲,却让这份恐惧升华了……
我站起身,走到外面将门打开,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这种情况下不可能闭门不出。
而我刚开门,果然就看见了一群人站在门口,全都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这都三天了,我们坟地的事儿咋样了?你还打算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去么?”
算上今天,距离挖坟事件确实已经三天了。
“不好意思各位,我这两天一直在忙活着父亲的葬礼,一直都……”
“根本没把我们的事儿当回事情是吧,你也别装了,我知道,肯定是你勾结哪个野男人,把我们家的坟地给刨了。
我说你们家是不是穷死了,刨人家坟地这么缺德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一个村民冷冷的说了一句。
这个时候,一个村民直接不由分说的朝着我家屋里走了过去,我想要阻拦,却没有拦住。
而玲玲看见有人进来,害怕的跑了出来,站在我身边,抓着我的胳膊。
而那个进屋的男人在房子里转悠了半天,才走了出来,冲着其他村民摇了摇头。
看起来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微微皱眉,并没有说话,他们想找什么?想找从坟地里丢的东西么?
但是据我所知,那天村民的坟虽然被挖开了不少,除了张婶儿和张叔的尸体没有了,并没有丢什么东西。
况且在我们这种小地方,本身就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当做陪葬品。
可是既然没有找坟地里的东西,他们又在找什么?
“小姑娘,要说那些坟确实被抛开了,但是也没丢什么东西。
再说你爹刚死,我们也不想深究了。
这样吧,谁家的坟被刨了,你拿个几千块钱,补偿一下损失,就可以了,行不行?”
听村民这么说,我点了点头:
“行,但是我现在……没什么钱……等我有了钱,一定给。”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自己都有些没有底气了。
养父死后只留下了一些白钱,而在给他办丧事的时候都已经花光了,甚至连我陪丧人的那一份都没有剩下。
现在我手中的积蓄,就只有家里的一些零钱,这些年我跟养父赚的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按理说我们这些年过得如此贫穷,养父应该攒下了不少钱的,可是……钱呢?
果然,听到我这么说,面前的人勃然大怒,一把抓住了我的领子,指着我的鼻子说道:
“小丫头片子你跟我装什么?你爹死了,他这些年哭丧赚的钱还不都是你的?
你现在跟我哭穷?”
不过这些人对我的态度比前两天要好多了,若是前两天,此时恐怕他们已经动手打我了。
这也就说明,此时这些村民,已经开始对我产生了恐惧感……他们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