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遭了,有埋伏
            公元一零三五年,东翰国鸿德年间,清水郡莽山。      酉时刚过,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官道上已寻不见行人身影。不久,只见从远处行来一队人马,三匹毛色锃亮的骏马打头,后面跟着三辆外形普通的油蓬马车。但从末微细节处,木料的打磨抛光来看,无不彰显每辆马车的做工精湛,手艺堪称绝顶。      懂行的人一瞧,便知道这是富贵人家才有的气势。      “二哥,今晚可进得了清水郡?”      从第一辆马车内,伸出一只秀白如玉,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打开了绣花竹帘问道。      “五妹无需担心,咱们距离清水郡只有几里路而已,定是可以赶在关城门前进去的。”      中间一匹骏马上的俊俏少年回首答道。      此少年大约十七八岁,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丝丝黑发扫着他光洁的额头,给秀气的年轻人平添了些许潇洒不羁之情。他身上穿着软银梅竹水青色锦袍,袖口处金丝收口,单这身行头,便价值不菲。      “嗯。”车内人又轻轻放下了绣花竹帘。      “五姑娘是否累了呢?让奴婢给姑娘捏捏吧。”烟萝早就注意到李蝶荌的不对劲。      虽说同为马上要及笄的女子,但李蝶荌乃是正经官家嫡出的姑娘,岂是她们这些个丫鬟奴婢,身糙肉厚能比的了的。就连她坐了那么久的马车,都有些吃不消呢。      “不碍的。”李蝶荌摆摆手。      烟萝只得重新坐好,看着李蝶荌日渐消瘦的脸,她微叹道:“五姑娘,恕奴婢多嘴,您这几日吃喝甚少,这样下去可不行。”      李蝶荌美目微闭,不置可否。      烟萝继续说道:“舅夫人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早登极乐是迟早的事,五姑娘这样作践自己,舅夫人在天有灵,也不会走的安心哪。”      李蝶荌眉头轻挑。      “放心吧烟萝,我都明白的。只是舅母刚过世,我心头疼痛依旧罢了,过几日定会好的。”轻拍几下烟萝的手,李蝶荌硬是挤出一丝苦笑,安慰道。      “嗯。”      烟萝点点头,忽又想到了什么,疑惑道:“对了,也不知道四姑娘是怎么了,自从从忠武大将军府上回来后,四姑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跟咱们坐一辆马车了。非要将军府在出一辆马车,供她单独坐。奴婢私下里问过翡翠,她也是什么都不晓得,只道四姑娘最近几日也是茶饭不思。”      “哦?”原本李蝶荌只当四姐李柔萍在闹脾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谁想竟然还有此等事情。      烟萝重重的点点头,表示是真的。      李蝶荌喃喃道:“四姐茶饭不思,如果单纯的是因为舅母过世,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李蝶荌,当朝翰林学士李向南嫡出之女,排行第五,与四姑娘李柔萍同为一母同胞,并且二人还是罕见的双生子。      不知什么缘由,李蝶荌三岁那年,便被母亲差人送往舅舅家,也就是当朝忠武大将军府居住。      忠武大将军早年丧子,膝下无一子女,对待李蝶荌那是犹如亲身女儿般疼爱有加。尤其是舅母,对她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真疼到心坎儿里的。      直到十二岁那年,舅母咳疾愈发严重,李蝶荌才被重新接回李府生活。      对于自己的舅舅和舅母,李蝶荌是当成亲生爹娘来孝敬的。半个月前,舅母终没熬过去,撒手人寰。      李府当家主母,也就是李蝶荌的亲生母亲,忠武大将军的亲妹子汪袭月,便遣了自己的二郎李孝渊和四姑娘李柔萍、五姑娘李蝶荌,三人一道前去将军府祭奠。      李蝶荌的痛心,那是想当然的。在将军府里的九年光阴,是她最快乐的日子。虽然身边没有亲生爹娘和兄弟姐妹的陪伴,但她有舅舅和舅母。      在李蝶荌的心里,舅舅和舅母这份养育之恩,可比生恩大。      而对于二哥和四姐来说,舅母也只是一个近一点的亲戚罢了,他们见过舅母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又何来的痛心疾首,茶饭不思呢?      在将军府的时候,李蝶荌可没看出来,李柔萍有什么难过之情。      “许是触景生情吧。”李蝶荌搅着手帕,轻声道,“人生苦短,生死由命。四姐向来柔弱感性,难过几日也是必然的。”      烟萝不语,忽看着李蝶荌笑道:“可是奴婢还是喜欢像五姑娘这样的女子。”      “为何?”      “五姑娘大方,懂礼,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长的美丽,奴婢还从没见过有比五姑娘更貌美的女子呢。咱们翰林学士府的众位姑娘,都没有五姑娘来的好看。”      烟萝有模有样的掰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个数过来,直把李蝶荌逗乐了。      “得了吧你,你这十几年见过几个女子,我还不知道呀?”李蝶荌咯吱烟萝的腰间肉,主仆二人顿时笑闹成一团。      刚刚沉重的气氛,也消散了些。      烟萝是打李蝶荌三岁那年进了将军府,舅母特意挑出个家生子,安在李蝶荌身边,陪她玩耍成长的。      直到十二岁那年,李蝶荌被接回李府,舅母便把烟萝的卖身契给了李蝶荌,一起去了李府,做了李蝶荌身边的一等大丫环。      李蝶荌与烟萝,可谓是主仆情深,胜似姐妹呢。      从马车内传出的笑闹声,在这无人的官道上越发清晰。      李孝渊回首,会心一笑想道:许是五妹自小在忠武大将军府长大的缘故,她比京城汴梁中的其他大家闺秀,都多了份自然的洒脱和灵动之感。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想必就是形容此类女子的吧。      而第二辆马车内,此时正压抑着诡异的气氛。      “四姑娘,奴婢给您倒杯水吧。”翡翠战战兢兢的想要缓解马车内的低气压。      李柔萍美目一瞪,阴冷道:“滚,你也想像她们那般的轻浮吗?”      在外行走,岂可撩开竹帘,像青楼女子般的放肆大笑,简直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是。”翡翠赶忙应道。轻轻放下茶杯,自动把自己隐身于车内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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