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剑越入破仙境(二)
顾时安下山寻到那柄伞,已经是被悬崖峭壁之上的尖锐石头戳的漏洞百出,听见宋禾风的嘱咐,拿着这柄伞,去离城外不远的茶馆酒楼里,总共三张桌子,座无虚席。
顾时安拿着伞,走到酒楼台前,老板眉高眼低的瞧着面前的少年,说道:“什么事啊?”
“修伞。”顾时安拍了拍衣衫的水渍,轻声说道。
老板垂下眸子,端详起顾时安手里的油纸伞,破的不成样子,提醒道:“你这要修得动大功夫,不如换一个,贵不了多少钱。再说了,就算是那破伞修好了,用不了几天,依旧会因为补处制材与原处不搭,还是得坏。”
顾时安摇了摇头,“不了,还是修吧。”
他转过身,不在乎老板诧异的目光,打量着周遭,所坐之人都头戴面纱,桌面空空如也,顾时安趴在前台,没有坐处,就瞧着老板走进院里,拿着那把破伞敲敲打打,修修补补。
等到酒馆老板将油纸伞修好递给顾时安时,天色早已暗沉,三桌的奇怪众人也都不知所踪,老板抬了抬下巴,说道:“估摸着能用上一段时间,你运气还不错,地库里恰好有些这种油纸伞的料子。”
“嗯,多少钱。”顾时安问道,右手伸入怀里,正要取出带在身上的几枚铜钱,却见老板摆了摆手。
“罢了,就不收钱了,开了许多年酒馆,也腻了,明天得我儿子结婚,算是为儿子打个吃亏是福的样。”老板眉梢挑起,笑容遍布。
顾时安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转身离开,撑伞于绵绵细雨中向山上而行,土路成泥,走的艰难,可落在八品修士顾时安身上,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脚步稳健,连着跨越过深陷泥坑的水坑,不久便到了山上。与下山时不同之处,在于方才在山下酒馆处所见的那群奇怪人士正围坐此处,与宋禾风同坐那人,虽至中年,却身材瘦弱,背负大刀,面纱不再,露在外面的面庞侧处,有条很长的刀疤印。
“蜀山剑道魁首的名号,已然被我等捣的干干净净了吧?”男人举杯,对宋禾风说道。
一时无言,宋禾风瞧见顾时安上山,皱了眉,却也并未多说。那群奇怪人士当中,有位长相何其漂亮的女孩,也侧过眸光闪闪的双眼,与顾时安的眼睛对个正着。
女孩连忙闪躲。
记得之前顾时安下山时,有个女孩曾信誓旦旦的对顾时安说过这样一些话,大差不差的,她看不起那些只会对蜀山先辈斩尽杀绝之辈,只为私欲。
可如今,自己是确确实实的站在了这里,和宗门前辈,一同站在了明面上天下势力所知的,蜀山第八代仅剩的唯一一位弟子,宋禾风的身前。
来此的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顾时安自然不傻,路过女孩身边时,很是平静的说道:“我以为你是我那次下山遇到的第一个朋友。”
江北语心灵震荡,年幼时,因是府中独女,父母对其多为宠爱,在十岁那年,更是被域外的强大宗门听雪阁收入门中,仅是修炼两年,便成就宗门圣女,尊万人之上。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天赋异禀,容貌倾国的女孩,在眼前这个长相还算清秀,话少的可怜的男孩说出那句朋友时,神情恍惚。
朋友吗?从一开始,自己好像就在骗他。
江北语抿唇,不语。
顾时安走到宋禾风身边,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以至于嘹亮声音,回绕在整个郊外的山谷里。这一刻,他将先前秦商所说的藏拙,所说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通通抛之脑后。
“蜀山第九代弟子顾时安,向域外的诸位前辈,问剑!”
宋禾风满眼欣慰,顾时安拔出腰间三尺长剑,直指身侧坐在宋禾风身边的瘦弱中年。
“年轻人有傲气是好事。”中年笑了声,随手指出队伍里与顾时安年龄相仿的一位刀客,“周书槐,与这位年轻人战上一场。”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宋禾风,“不知道武宁天下的规矩,这问剑,可能弄出人命?”
“随意。”宋禾风回答的轻描淡写,似乎满不在乎,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思如何,顾时安更是知道。
宋禾风重情,从开始的蜀山,到先前的秦商,宋禾风实际上一个都舍不得,可天下如此,大局如此。
即便天下人都因白发青丝带雪,就忘了昨夜西楼繁华,可宋禾风不会。
瘦弱男人朗声笑道:“那便好,果然如阁主所说,整个武宁天下除了蜀山,都是群破烂玩意,毫无用处。”
宋禾风抬眸瞧着身前悬崖边持剑对峙得两人,眼底流露着担忧,说到底,虽然安排顾时安下过山,却终究没有碰到过真刀实枪的拼死厮杀,虽说瘦弱男人指派的那人是整个队伍里境界最低的,可依旧是位六品修士。
两个境界的鸿沟,并非天赋可以弥补,顾时安此战,必败无疑。
周书槐年龄虽小,个子却突飞猛进,已高处顾时安半个脑袋,他持剑胸前,声音清脆,“请战。”
顾时安摆出蜀山起手式,轻声道:“请战。”
瞬间,两人如猛虎般爆射出去,兵器在空中交织,迸发出极其剧烈的能量,周遭十米内的枯木拦腰截断。
顾时安长剑不断变换,身法之快,即便是坐在宋禾风身边的那位瘦弱中年,也依旧有些惊诧,评价道:“剑术天才。”
宋禾风捋了捋胡须。
周书槐迎上,瞧着像是连连败退,可每次化解都能够恰到好处,手腕上翻,长剑腾空,顾时安抓住时机,就要长剑刺入周书槐喉间,对方却侧身躲过,再次握住长剑,剑刃砍下,落在顾时安未持剑的左手,顷刻间,衣衫破开,鲜血淋漓。
宋禾风握住茶杯的手紧了紧,杯壁裂痕,宋禾风贴着煞白的嘴唇,抿了口茶。
“当真就没有半点机会?”宋禾风喃喃,许是在自言自语,瘦弱中年听在耳里,笑了笑。
“您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答案吗?”
茶杯捏碎,宋禾风手掌被碎片刺伤,鲜血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