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要回头
李诗筠陪唐祺瑞坐在偏殿里,唐祺瑞只是身上多处擦伤,李诗筠看着太医为他处理伤口。
“还好吗?”
“还好,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事?”唐祺瑞问道。
“我正好还没睡,门口的马蹄声有点大,我就遣人看了看。”
唐祺瑞叹气道:“这次多亏有你,不过我看父皇倒是胸有成竹。”
“我也只是让婉儿去将军府的暗格里拿虎符罢了。”李诗筠看了一眼殿外,说,“说起来还是婉儿一改往日温婉的样子才能这么顺利。”
“此事对父皇的打击很大。”
两人沉默不语,太医率先开口道:“二皇子殿下,您的伤已经无碍。”
“好,出去吧。”
李诗筠跟在唐祺瑞身后走出偏殿,唐贤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祺瑞,还好吗?”
“劳父皇费心了,儿臣一切都好。”唐祺瑞拱手道,“天色不早了,父皇早点休息吧。”
唐贤掩饰着眼底的疲惫,说:“好,诗筠今晚也受惊了,就留在宫中休息吧。”
“是,父皇。”
宫女为李诗筠整理好床铺后退出房间,崔岚看着外面的风波已经停下来,一堆人簇拥着走到李诗筠暂住的地方。
“诗筠。”
李诗筠回头,看到崔岚的身影靠近,屈膝问安:“母后。”
“在宫中可还习惯?”崔岚笑意盈盈地看着李诗筠。
眼前的女孩除了‘凤星’之称,更是在今晚救了她儿子的人,心中对李诗筠的喜爱更甚。
“多谢母后关怀,在宫中自然是习惯的。”
崔岚坐在椅子上,说:“今日的你算是立了大功了。”
“这是臣女该做的。”李诗筠低头回话。
又坐在闲谈了一会,李诗筠送走了崔岚,一个人躺下来,宫女候在床帏外。
直到第二日晌午时分,在宫中和崔岚用过午膳后才出宫,相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承怀听到宫门口的动静,睁开眼睛下了马车。
“诗筠。”
一众宫女簇拥着李诗筠走出宫门,李诗筠一眼就看见李承怀。
“大哥!”李诗筠扑进李承怀的怀里,声音还带着鼻音,“回家吧。”
“好,咱们回家。”
马车逐渐驶离皇宫。
相府内,李长宏一夜都未曾合眼,听到下人来报李诗筠回府了,紧紧张张地走出书房,看到李诗筠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齐王竟然敢造反。”
李诗筠敛眸,说:“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皇上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了吧。”
“大抵是。”李承悦在一旁说着,“这么多人能将马匹带进来,估计也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女孩回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说:“果然。夺嫡不过是皇上看重谁便是谁罢了,我们赌对了。”
“那你的亲事,或许该定下来了。”
如今唐祺鑫身陨,只剩唐祺瑞,她是一定会嫁给唐祺瑞的。
李诗筠有些头痛,回了房间,她只当唐祺瑞是自己的哥哥一般,说到底是她自己没拎清事实。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即便是已逝的皇家子弟,也不是平头百姓能论足的,即便如此,齐王深夜造反未果依旧传遍大街小巷。
唐贤更是对朝堂大清扫,齐王余党被逐一拔除,就连齐王的母妃淑妃方玉君也被打入冷宫,不日便赐了白绫。
“真是无情啊,帝王家。”
李诗筠听着金蝶从府外带回来的消息,啧啧感叹。
“郡主日后可是要嫁进皇家的,还是小心为上吧。”
女孩披着狐皮斗篷,眼前的香炉有白烟飘摇而上,脖子上的护身符斜搭在贵妃榻上,微微叹气,道:“娘亲说的对,我若只是普通的一个大家小姐,也不必终日学一些我不爱的东西。”
“我应该会像婉儿一样学刺绣,而不是武艺,我的母家也会保我一生平安喜乐。”
金蝶屈膝道:“郡主生来便是遨游在天的凤,为何要做地上的生灵?”
“也是,与其在这里伤春悲秋,不如想想之后的路要如何走。”
没了齐王的威胁,李诗筠倒是能自由出府了。
“金蝶!去烟花会了!”
李诗筠大清早便张罗着要去烟花会,晌午过后就带着金蝶去了皇城南的湖边。
湖水如今也结上了厚厚的冰层,来来往往的人皆是为晚上的烟花会做准备,李诗筠拽着金蝶在茶馆一坐就是一下午。
日落时分。
李诗筠这次出门没有再戴面纱,周围的百姓都认出了她。
“是永安郡主!”
女孩笑道:“大过年的拘礼做什么,我只是来看烟花而已。”
“永安郡主真是平易近人啊。”一旁的男人说。
金蝶的怀中被塞了一大堆蔬果,无助地看向李诗筠。
“这可是大家的心意,你就拿着吧。”李诗筠像只狐狸一样笑着说。
烟花会盛大,有不少官家小姐也来了,只是坐在远处的茶馆里看着这边的动静。
一个女孩不屑道:“不过是稍微有点民心,仗着母家官位高便如此张扬,这样的人怎么做皇后?”
婢女迎合道:“就是,哪里比得上咱们小姐,人美心善。”
“哼。”女孩得意的笑着。
年节时分是没有宵禁的,夜深,烟花腾空而起,在空中炸开许多花。
李诗筠站在民众中,一旁的金蝶将怀中的东西放在马车上,站在李诗筠身边。
“郡主,您看那个,像只兔子。”金蝶指着天边的烟花说。
“不错。”
女孩正沉迷与烟花的美丽,丝毫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
趁着人群拥挤,几人不动声色地靠近她。
猥琐瘦弱的男人向一旁的人给了一个眼色,立马向李诗筠的方向扑去,李诗筠似乎有所感觉,回头看了一眼。
“金蝶小心!”
长剑划过金蝶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烟花依旧在放,只是周围的百姓四散而逃,李诗筠无处藏身,只好正面与来人交锋。
“你们是什么人?”
“郡主,跟我们走一趟吧。”男人神色不善。
李诗筠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刚回头便看见李承悦匆忙地向她奔来。
“二哥!”
李承悦眼睁睁看着李诗筠想要向她跑来时,肩膀被身后的人刺穿,跌倒在地上,李承悦撕心裂肺地呐喊:“诗筠!”
女孩被那群人带走,一众城防军和侍卫都没能跟得上他们。
李诗筠是被金蝶叫醒的,睁开眼睛,是在马车上,可能是自信,所以没有绑住她们的手脚。
小心翼翼地撩起一角帘子,是在森林里,已经出了大昌皇城了。
金蝶从小腿处拔出一个匕首,向李诗筠说:“郡主,您待会直接跑,越远越好,不要回头。”
“你的匕首,怎么带上来的?”李诗筠瞠目结舌,突然明白金蝶话中的意思,问,“你要做什么?”
李诗筠刚话落,金蝶掀开帘子,说:“郡主,走!”
“我说了绑住她们,你非不听!”那个瘦弱的男人愤怒道。
金蝶带着李诗筠跳下马车,推开李诗筠,一个人面对几个高大的男人。
“走!”金蝶大声呼喊。
李诗筠跑出去两步,身后跟着的两个人被金蝶拦下来。
“郡主!不要回头!”金蝶扯着嗓子说着。
李诗筠在森林里奔跑着,夜里的森林里找不到方向,很快甩掉了身后的人。
“该死,赶紧把这个碍事的处理了。”
金蝶的腹部再中了一剑,手中依旧紧紧握着匕首,匕首上喂的毒已经杀死了三人,那个瘦弱的男人这才小心地与金蝶过招。
“没想到这‘凤星’的婢女也是武艺高强。”
在胸口被贯穿的时候,金蝶没敢看向李诗筠离开的方向,只是脑海中又回放着她们在府中的日子。
郡主……
李诗筠早已在森林里迷路,只好朝着一个方向跑着。
从天明到傍晚,李诗筠足足走了一日,才在山脚看到一处人家,体力不支歪倒在地上。
“相公!这里有个人!”
李诗筠被两人带回山脚的小屋子里,足足等到第二日早上,李诗筠才醒来。
“这是……什么地方。”
女孩强撑着疲惫的身躯,走出院子。
“姑娘,你醒了。”李于刚从外面的地里回来,看见李诗筠不甚自在地站在院子里,问,“姑娘是哪里人?姓甚名谁啊?”
李诗筠知道自己‘凤星’的称号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便只告知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李诗筠,大昌人。”
男人看向北方,说:“这里是大昌的边境,天浮山,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李诗筠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哎呀你问这个干嘛,看把李丫头着急的。”妇人拍了一下于开,说,“丫头别怕,我相公就是爱打问。”
“天浮山是什么地方?”
说起这个,妇人就像是有了兴趣,滔滔不绝地说着。
“李丫头是皇城里的人吧,皇城外靠近边境的人家,除了要走仕途科考的,其他都是想要进天浮山的人。”
“我是皇城里的,确实不曾听说过。”
妇人笑着说:“一看就是,一身贵气的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人。”
现在想要回大昌难如登天,她一个女子在路上什么危险都有可能遇到,更何况她身上没有半个铜子,难不成走回去?
思来想去,这天浮山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夫人,不知道这天浮山怎么进?”
“丫头,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的女儿就在天浮山,也是掌门心善收留了我们,我们才得以在山脚有个住所。”
“夫人的女儿是?”
妇人挺直腰杆说:“李长月,天浮山二弟子。”
过了几日,李诗筠跟着妇人走上天浮山。
“李丫头,你以前学过武吗?”
李诗筠点点头,“学过。”
妇人咧开嘴,说:“天浮山有两脉,一脉精武艺,一脉精术数。”
“术数?”李诗筠惊讶地问,“是不是每年都有人去各国皇室做事?”
“是的,不过李丫头怎么知道皇室的事?”妇人好奇的问,“大昌如今的皇室是唐氏啊。”
李诗筠悻悻地说:“只是碰巧知道。”
“是有许多人在皇室做事,不过都不以天浮山弟子自称。”
妇人接着说:“如今除了掌门,武艺一脉已经没落了,术数一脉扶摇直上,其中最优秀的是席公子,席修明。”
听到熟悉的名字,李诗筠一顿,问:“席修明?”
“对对,席修明,席公子。李丫头认识席公子?”
李诗筠连忙摇摇头,说:“不认识不认识。”
“不过席公子经常下山,最近据说是去大昌,你若是见过也正常。”妇人一脸了然地说。
上山的路牌已经被更换过了,李诗筠和妇人走在上山的路上,微风吹起,倒是比皇城暖和些。
李诗筠眯起眼睛,第一次到皇城外没想到竟然是遇刺后流落在外。
又想起她被掳走的那天,李承悦痛苦的神色,李诗筠心里一窒,不知道她的父母亲人可还好,还有金蝶。
‘郡主!不要回头!’
她大概的确是个冷血的人,亲自下令杀了叠翠,又把金蝶置之不理。
“丫头,想啥呢?”
李诗筠扯出一抹笑,说:“想起了些故人。”
“唉,看你的样子也是流落在外,兴许以后天浮山就是你的家了。”妇人心疼地看着李诗筠,握住李诗筠的手,粗粝的手指捏着细嫩的掌心。
“嗯。”
“娘!”女子活波的声音响起,“您怎么来了?”
妇人立马将李诗筠推前来,说:“长月,李丫头是流落在外的大昌人,刚好山上武学上不是来了个无忧,可以让她们作伴。”
“李丫头?”李长月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说,“你好,我叫李长月。”
“我叫李诗筠。”
两个女孩一同上山,李长月越看越觉得李诗筠亲切,问:“你家里可还有姐妹?”
李诗筠敛眸,说:“有一个妹妹。”
“那应该和你一样漂亮吧。”李长月看着李诗筠的脸,实在是貌美。
“她已经不在了,因为我的原因。”
李长月一顿,语气带着些许内疚,说:“抱歉,好像提起你的伤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