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阿姆姐，你先别动，我下床去看看怎么回事。” 　　花姑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下床穿上蓝色的靴子，用带铁钩的木杆子挑开了门阀。 　　雪花混在寒风里面扑进了屋子里，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冻得两个姑娘打起了寒战。 　　“呸，咳咳，族长，你快进来。” 　　花姑把嘴里的雪吐掉，看族长冻得话都说不清，赶紧把族长拉了进来关上了门。 　　族长是个穿着朴素的老头，身上裹着的衣物严严实实的，让人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他一进门就赶紧喝了口花姑倒的热水，热水下肚之后，打了几个哆嗦，缓过来点就摘掉了帽子，让她看清了他的长相。 　　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也能看得出族长年轻的时候长眉秀目，鼻如悬胆，衣服整整齐齐地穿着，头发也规规整整地束着，是个十分珍重自己的老人家。脸上每个线条都像是比着画上长出来的，连年老之后的皱纹都像是苗水的波纹，温柔不乏威严。 　　“花姑，念金的身体怎么样了？” 　　陈郁离，也就是念金听了，不由得感到好笑：“族长，你怎么不问我自己我的身体怎么样了，去问花姑。” 　　“哟，你醒了？” 　　族长惊奇地站起身，到床边打量她的脸色，边看边点头。 　　“是好不少，你被人砍成这样都能救活，花姑果然长进不少。” 　　花姑一边帮族长脱掉身上沉重的衣物，一边谦虚道：“如果不是念金姐姐的身体好，就算圣祖把圣血赐下来我也救不活。” 　　族长点点头，“你和念金，还有越安出生的时候，圣祖还真赐了三滴圣血下来。可惜辛铃为了测算灭族祸害到底在哪里，都用完了。” 　　“一般测算用一滴就够，老师怎么会用三滴？” 　　“这就得你去圣祖的梧桐树上问了，我族子民死后魂魄都会回到梧桐树上变成梧桐叶。你要是真想问辛铃为什么，只能自己去梧桐树上问了。” 　　陈郁离苦笑道：“世清爷爷，你这打趣人的毛病还是没改。” 　　族长世清拍了拍陈郁离的头，笑眯眯地说：“念金啊，你不知道，这梧桐树不仅仅是死者才能到达的地方。如果你成为了银花娘娘那样的大祭司，可以在活着的时候就面见圣祖，从圣祖那里传承维护我天艺族延绵不绝的力量。” 　　“那实在是太难了，需要经受那么多的磨难，才能让魂魄变得像天石那样坚硬。” 　　花姑连忙截断族长的话，对着陈郁离疯狂摇头示意她不要答应族长。 　　在花姑看来，女孩子就应该学习分辨药草，文字，纺织刺绣这些没那么辛苦的事。身为神使，现在也只是比普通的天艺族女孩多学一些祭祀的礼仪和自己专精领域的知识。像男人那样磨练身体，故意经历磨难来让意志坚强，是两个女孩本不应该经受的代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族长非常想让念金姐姐去像男人那样磨炼体魄，锻炼神魂，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作为一个最爱姐姐的阿诺妹，她绝对不能让阿姆姐被族长动摇，眼看着到了十六岁就能嫁人，不可能打磨体魄，她一定要让姐姐赶紧嫁人，让族长放弃这想法。 　　女孩凭什么要承担这一切，这不应该是男人承担的代价吗？ 　　花姑想着自己或许应该找和自己有着同样想法的族长夫人说这事，加紧找族中的青年才俊，安排给姐姐相看，银花娘娘当年九死一生追求力量的过程，可是被老师看在眼里的，谆谆教诲自己绝对不能因为追求力量而像银花娘娘那样。 　　每一步的提升都意味着天险。 　　窗外风声如厉鬼呼啸，几乎要打破屋门挤进这一屋子的安宁祥和里面，姐姐和族长的对话听在花姑耳朵里，只觉得心乱如麻。 　　“族中现在具有圣祖赐下力量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不是你就是花姑，现在族中青壮太少了。念金，你也看到了，仅凭你天生的力量，你并不能抵抗保护灾星的势力，我很担心。” 　　“就算担心这些也不能让念金姐姐去经历那些事！” 　　雪光透过窗纸映照在少女的脸上，琉璃一样的眼睛比雪还亮，她的五官是雄壮险峻的巫山里养出来的英丽纯净， 　　小姑娘看看无奈摇头叹息的族长，再看看已经一脸平静准备为部族牺牲的阿姆姐，咬咬牙说：“不止这个办法，可以提升神使的力量。” 　　她说着说着，不由得紧紧闭上了眼睛，心中长叹一口气，愧疚中带着决然。真是对不起啊，老师，辜负了您临终的交代。可是为了阿姆姐，我不得不这么做。 　　族长倒像是早就知道花姑隐瞒了什么，点点头说道：“那你还有什么办法？” 　　花姑此刻已经豁出去了，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交给族长观看。 　　屋中的气氛逐渐凝定，又被一句话打破。“向族外那些人求取经验是吗？” 　　一霎时这句话像把剑一样穿破了屋内的凝固气氛，直直指向历代族长闭族封山的主张的对错。每次外族人来都会拐走天艺族纯真的女孩，生死不知行踪全无；且族中珍贵的宝物总会被外族人偷走，拿走，外族人来从来没什么好事。因此历代族长坚持封山闭族，从来没有族人认为这个决定是错的。 　　直到今天。 　　族长深深吸了口气，眼中寒光厉厉，他的语气像是从不结冰的苗水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是我说的，而是老师的意见。我们必须打开封山的屏障，和外族人交流，不然我们迟早会毁灭。” 　　花姑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尽管她也并不认可老师的言论，但这是唯一能救阿姆姐的办法，和外族人交流，汲取外族人提升力量的智慧。如果真的像银花娘娘那样去经历三灾九劫，那是死路一条。有些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底，这是上一代白眼神使常羊在经年的耳濡目染里教给她的。 　　“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出了这个门，你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族长！” 　　陈郁离这声呼唤刚落下，就在同时，风声烈烈如历代族长的怒吼，直直向小屋砸过来，几乎要在瞬间砸烂小屋的墙壁，将这两个敢于违背历代族长圣言的神使卷进狂风里。 　　“如果您真为了子民好，我们就必须要听常羊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