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冤魂厉鬼走的道，本将还是第一次走。不知国师走了几次？” 　　戚越安手里拿着笛子，微笑着试图和柳情难聊天。柳情难淡淡点了一下头，没什么好脸色给戚越安，但想到陛下的命令，又不能一句话都不说。 　　“我不是第一次见这东西，有好几次了。” 　　整条鬼道被一层淡蓝的水波一样的光罩包围着，上面布满了雪花一样美丽玄秘的图案。后面跟着的一个士兵看了一眼，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就要跌倒，旁边的士兵连忙伸手扶住他，看了前面的两位大人一眼，下意识把斥责的声音放轻：“你不要命了！布满灵文的灵物灵力外显，比鬼还可怕，哪怕看也要经过掌握灵物的大人的隐灵之法。” 　　那个险些跌倒的小个子士兵嗫嚅着嘴唇，“我不知道刚才是怎么想的，我就好奇看了一眼。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隐灵之法我都没听过。” 　　他看了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一眼，有些后怕地摸了摸眼睛，垂下头继续安静地走。 　　拉他的人见他已经害怕，懒得解释什么隐灵之法，也垂下头继续走。 　　戚越安没有去管后面发生的事，他看着柳情难被鬼道映得蔚蓝一片的脸，慢悠悠地笑道：“你这脸色倒像是中了毒一样，道宫。” 　　他摩挲着手里的笛子，大拇指上的黑曜石扳指闪着幽蓝的光华，和翠绿的笛子相映成趣，时不时发出两物相撞的脆响。 　　柳情难计算着到孟心庙还有多远和沿途可能遇到的危险，懒得搭理这疯狗，分心回了一句：“难得能和戚将军喝一碗毒药，柳某人生大不幸。” 　　戚越安却突然爽朗地笑起来，“这却是戚越安的大幸事，难得和道宫一起为陛下效劳。道宫这样清风明月一样的人物，和戚某做一样的事，不知道宫可曾预料到呢？” 　　“戚越安。” 　　“某在。” 　　柳情难的忍耐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我没时间和你扯皮说些不三不四的，你不在乎你属下的命，我在乎。你要是有半点良心，就闭嘴。” 　　“良心是高位者最应该丢掉的东西，想不到道宫还有这个？”戚越安面不改色微笑说道。 　　“不是所有人都是见谁咬谁的疯狗，至少我南道宫所有弟子都不是。” 　　柳情难的话越来越不客气，戚越安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疯狗都是被养出来的。不知道宫还记得启源八年那场天灾吗？这‘鬼道人雪’和当年那场天灾催生出的灵物倒是颇为相像。” 　　“不知道。鬼道人雪只是师父交给我的灵物，这东西来历干净，是轮回催生出来的天地灵物，和人没有关系。你把嘴放干净点，别见谁都扣屎盆子。” 　　柳情难话音刚落下，众人只听得幽幽的一阵哭泣，前面的路毫无预兆地断了，一条小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河水青绿得像是春草最初的嫩芽，一株株红花露出了河面，好像人间常见的山茶花，并不吓人。河岸是光秃秃的蓝色琉璃一样的东西。河水上飘着一艘蓝色琉璃一样的小船，船板闪着绿色的宝光，像是翡翠制成，船杆像是红玛瑙，挂着黄金制成的灯笼，灯火是蓝色的，和鬼道人雪的颜色一样。 　　哭声是从小船里面传出来的。 　　“你这个负心汉。群芳楼，你居然去那种地方！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要不是秦大婶跟我说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那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德行，头不梳脸不洗，整天干活，手都糙了！我不过就是去群芳楼看看红鸳，我能干什么？” 　　“没干什么？那是你没钱，不是因为你不想！” 　　声音毫无阻碍地传到众人耳朵里，云间军训练有素地掏出棉花团塞耳朵，而后紧握兵器，等待将军的命令。 　　柳情难疑惑且警惕地听着这一场闹剧，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心里觉得这事太过诡异，鼻息都下意识变得轻微。 　　戚越安脸色微沉，用秘法传音给柳情难道：“这是厉鬼的执念心境，不知道为什么会投影到这里来。但是很危险，道宫暂且别出声了。” 　　“戚将军对这种事倒是颇为了解。” 　　“道宫也知道我替陛下找的是什么东西，如果不了解，戚某早就死了。” 　　“既然如此，戚将军为何会让我开鬼道呢？你自己开不是更方便吗？孟心庙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你起心动念，背叛陛下。” 　　柳情难的双手稳稳掐着莲花印，做好了两只厉鬼一旦攻击就点燃琉璃火的打算。他早就对戚越安有所怀疑，什么都不图的人，往往所求甚大。 　　戚越安笑了笑，这毫无情感的一笑让柳情难脊背发凉。戚越安看者柳情难警惕地望着自己，莲花印已经下意识地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不由得感到好笑。 　　“小家伙，如果我想杀了你，会等到这时候吗？” 　　不等柳情难说话，戚越安微笑着突然用笛子把柳情难的双手压下来，柳情难只觉得有一阵柔和但不可抗拒的力量把自己禁锢，灵台宁静，心态平和，不由自主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和戚越安一模一样的微笑。 　　在蓝光的照耀下像是溺水的绝望之人，看到去世亲人的笑意。 　　柳情难的理智知道这并不对劲，但却生不起抵抗的念头，心里一阵一阵发冷，笑的更和善了。 　　戚越安看着动弹不得的柳情难，眼神变得淡漠，他慢慢敲着柳情难的头，周围瞬间响起悦耳的鼓声。 　　鼓声像是叫醒了沉睡的万物，又像是女人看到了归家的丈夫，熊鸣阵阵，虎啸声声，是万物从心底发出的喜悦呐喊。 　　柳情难的头逐渐裂开，却又在‘鬼道人雪’蓝光的照耀下迅速恢复成正常的样子。他张开嘴无声地说救命，却又知道这帮云间军是不可能会救他的。 　　他绝望地想，戚越安还真是个疯子，拌了几句嘴，他就真的要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