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碎心如玉
  白缨趴在椅子上缓了一会,觉得自己好了不少,准备去找晋良音。毕竟是个小姑娘,晋良音慢慢绕了回来,心里打鼓一样,她绞紧手指,有点害怕她给云顾知下泻药被阿姐发现。   “算了,云顾知怎么可能会说出口。没事没事。”   小姑娘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绕了回来。      华严天女设置的时间流速很快,陈郁离像是看戏一样,罗静女和荀凤声的波折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荀凤声眼底空茫茫的,像是从来没想象过她会这么对他,此时他难堪,羞耻,面上挂着的假笑像是讨人怜悯的树开出来的花。玉器也碎了一地,扎的他脚心生疼。   他小心翼翼又抱了点希望地问:“你不喜欢我啊?”   罗静女斜着长腿坐在锦榻上,因为吃到了荔枝而半眯着眼笑,眼睛弯的像月牙,让荀凤声的心也跟着动了动。   自从他喜欢上她之后,世界上最好看的月亮就是她笑起来的模样了。   “不喜欢啊。”   罗静女不耐烦地拉上来她的衣服,挥挥手让柳梦下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柳梦有点可怜他,把罗静女的衣角整理好之后就弓着身退下去了。   荀凤声脸烧的通红,心底却是冷冰冰的。他感觉心底像是突然被铁块压了上来,坠坠着有些沉,他没想到自己的喜欢会收到罗静女这样的对待。这个人似乎对待喜欢并不是那么的看重,而是多疑,冷漠,把他的真心放在天平上称一下,看看能值几分钱。   他此时觉得他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对,别人的喜欢,郑重,虔诚乃至于更珍贵的态度在她那里都一文不值。但她又要他的真心,要他的美貌,要他的体贴温存。得到之后她又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意思,抛在地上嘲笑他过分轻贱又卑微的爱。   他就是她养的一条狗。   陈郁离的魂魄在罗静女的灵台里带着,她实在忍不住想出来安慰一下这个赤脚站在地上的男孩子。他实在太过可怜,他的外袍虽然是穿着的可却像是被扒了下来,赤条条的一个可怜人,一只温顺的可怜的小猫。再也没有什么比可怜脆弱又美好的东西更能吸引女人的喜爱了。更何况这个男人刚刚和她干了点什么,虽然并不是她的灵魂主控着这个身体,可她清醒地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的链接。   从每一个呼吸每一个眼神的交流到肌肤的相贴,都让她在灵台里捂着脸闷闷的不吭声。   可以说这是陈郁离经历上的一次重大突破,尽管她的设想并不是这样的并且她也没想过这种事会是发生在这种场合。   但每个人总是会对和自己一起经历过这种事的人有着很深的好感,尽管这样的经历对陈郁离来说陌生,难以接受并且十分怪异。   更何况男人野性的眼神与他现在的可怜样子冲突很大,这种反差感实在令人觉得非常高兴,尤其是这种反差感只展示在你的面前。   “是啊,我喜欢你。”   荀凤声笑着抬起头来,那几乎不能称之为笑,那只是把嘴僵硬地弯出了一个弧度,嘴角上挂着的是主人可怜的尊严。甚至他的眼底还挂着眼泪,眼周一圈都是红的。   他终于不再掩饰自己,踏着一地玉器碎片走了过来,他的脚被碎片扎的生疼,甚至细小的玉器碎片扎进了他的脚里。   血流了一地,像是荀凤声心里的血流了出来。   罗静女扒荔枝的手顿了顿,她盯着荀凤声的脚,蹙着眉把手擦了擦。   “你的脚扎出血了。”   荀凤声不置可否,他把手杵在榻上,整个人把罗静女压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的左脚正好踩在一片碎玉上,流出来的血把玉淹没了,可他并不觉得疼。   他觉得他的心要疼死了。   他觉得他应该只是有点惋惜的,他只是在为罗静女惋惜。他原本只是觉得罗静女不好伺候,喜怒无常,杀人如麻,不是他喜欢的女人;但他觉得或许可以接受,毕竟她不是他见过最难以对付的人。更何况他需要从罗家得到一些关于灵物和朝廷打算的消息,借助罗静女的力量和朝廷周旋,抗衡,以男宠的身份为自己增加一些掩护。   可是他很反常地对她有了点喜欢,却又在这个时候得知她要把他送给邻国的公主。比起喜欢被人抛掷一旁,他其实更加难堪,羞耻,愤怒。   他无法接受自己被如此轻飘飘地视作玩物。甚至他觉得做男宠只是一种手段,大丈夫的尊严可以被搁置在一边。但是当他付出了真心,他便把他和她的关系看成了正常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这真心在罗静女这里居然如此不值钱,他不由得勃然大怒。   她是第一个把他的心放在脚底下踩的人。   罗静女无法承认自己心底里那点异样不是出于对这个男宠的特别的喜欢。他毕竟与她年龄相仿,长相是她最喜欢的斯文清雅,身上常常带着一点水蓼的气味,她最喜欢看他长身玉立的样子,他整个人疏朗有致,风度翩翩。他又做的一手好点心,对她的口味拿捏得十分精准,人也温顺,体力也不错。可是那又怎么样,毕竟只是一个男人,男人多的是,她只要说出来自己姓罗,再加上这张脸,怎么会有她喜欢的男人不喜欢她呢?   就算朝廷上的那些老家伙成天说三道四的,说她大权独揽牝鸡司晨,不守妇道人家的规矩。可是三纲五常是三纲五常,权势毕竟还是权势。权势是能够把一切寻常人需要遵守的规矩碾压得稀碎的东西。   她有了权势,自然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做她喜欢的事情,谁管那些老家伙怎么想。总不会她因为政见不合和利益划分和那些老家伙不能达成一致,但是因为她守妇道规矩所以放过她,这话给一个六岁的孩子听他都不会相信。   是了,她只要有了权势,能把家族传下去,她就有了一切,她何必因为心疼一个男人而心慌至此呢?   他又敢对她做什么?   思及此,她挑衅似的抬头一笑,艳丽的桃花眼对着她头顶那双清澈的丹凤眼。   “你想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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