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退婚
韵儿迈着步子,呼吸颇为急促,拐到长亭中,看到了小姐高声道“小姐,褒家公子来了。”
声音吓跑了枝头上的喜鹊,裴裳正绣着荷包,因为没有接触过女工,绣的扭扭捏捏的,也是看着好笑。
“真的吗!”激动的放下了绣包,抬眼看过去“怎的来这么早,我这荷包还有一个时辰才绣好。”说着抱怨的话,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见她满怀期待,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您还是自个去看看吧,情况不怎么对劲。”韵儿自小跟小姐情同姐妹,也是对褒子宣此番前来极为怒火。
“刚好,我正有此意。”少女笑的那么娇艳,就连开的正盛的月季及不得半分。
刚走到门口,突然闻到一股熏香,此熏香在都城里是买不到的,产于西洲,而且一般是给女人用的。
难道今天也还来了其他贵客?
垮过门槛,顿时又收回了笑容,多填了些许酸涩。
裴哥哥旁边站着一个女人,两个人站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裴伯伯,我与家父已经商量好特意前来退婚。”男人拿出一封婚书,由下人交给裴清。
裴清此刻脸上看不出喜悦,下一秒又将婚书丢在他脸上“就因为这么一个女人,你跟裳儿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都不做数了?”顿时怒火中烧。
如今局面没了与褒家的结亲,相当于失了左膀右臂,陛下年事已高,太子又刚回来,其他皇子估计要拉帮结派,而裴家就站在浪口尖上。
“父亲!”裴裳淡淡打断。
“褒哥哥有喜欢的人了啊!”她故作镇定,上前打量了那个女人,见她长相十分清甜,看似要小她两岁,瞬间点明。
褒子宣忽略裴裳,捡起地上的婚书“我与她并非裴伯伯所想的那样,并且这与青梅竹马的裳儿没有可比性,我不会娶她还请裴伯伯给个台阶下。”说着又握紧了那个女人的手。
裴清怒火中烧,差点站不稳。
裴裳也是目中再没了光“婚书留下,你们走吧,我们裴家不要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女婿。”说着又让开步福了福身子“请!”
他与太子远征,等了他两年,盼了他两年如今凯旋归来,他却带来一女子,拿着婚书不惜赔上两家的情意也要退婚,单单只为了她,委实可笑。
褒子宣拉着那个女人的手走过她身边时,突然叫住“等等!”
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而是等着她的下一句。
“这女子长的好生讨喜,是哪家的姑娘啊?”她说的时候眼眶已经湿润。
曲若霜惊诧回头,模样极为鬼灵。
她这是在夸她吗,不是情敌嘛!
裴裳并不是善妒之人,若这女子与褒哥哥没有关系,自己可能也会喜欢她,瞧她这不怎么精明的模样,巧是不经这一夸。
“裳儿,你这逐客令都下了,因何还要问这女子是何来历,有失相门嫡女的威信。”裴清说这句话可不是责怪女儿,而是暗示某人不讲诚信。
曲若霜看了看旁边的褒子宣,褒子宣目含柔光,视线不离她,动作也是极其腻爱“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们走吧,我记得你最爱吃蒸枇,我让管家找了你们那边的厨子。”
“做出来的也是丝毫不差,你这个小吃货到时候可别嚷嚷着想家了。”两人到元都已经有半月,起初家里人并不同意两人,但是因为丞相在朝中两面是刀,又怕受牵连这才答应了他们。
曲若霜撇了撇嘴巴“瞧你说的,我身上每一块肉不都是需要充足的安慰嘛,哥哥若是觉得养不起我,那我明个就回去。”两人边走边说,在相府里秀尽了恩爱。
而裴清让裴裳收拾收拾去老祖宗那里,名义上是老祖宗想她了,让她去尽一尽孝,但是实际上是相府不安全,在这节骨眼上没了褒家的联手,随时都可能有人来踩一脚。
韵儿一直嘀咕着褒家那事,听说那女子父亲是跟着太子一派曲将军,昨日才到了都城。
太子现如今应该是被人虎视眈眈的,裴裳小时候见过太子,因为那时候年纪小贪杯喝错了酒,一不小心就醉了,见了太子硬是拉着他讨论当日偷听到的污言秽语,太子面红耳赤不敢在皇上面前告她的状,不日便乘机得罪他个措手不及。
她不想那么多了,老宅里不但有祖母,还有两位伯伯娘娘,那两位伯娘极其性情恶劣,尤其是那几个堂姊弟们。
一到这她就浑身不舒服,忙拉过韵儿“我能不去吗?”回老宅这件事比被退婚还要可怕。
“不能!”
这一声仿佛千斤锤压倒在头顶。
她之前为了好名声放下了自己喜爱的蛐蛐,丢弃了跟随自己一年的大狼狗,也戒去了爬树掏鸟窝的习惯,小时候那种玩伴都绝了关系,她慢慢变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以为褒哥哥喜欢这样的,当今天看到那女子她才醒悟。
她十岁那年第一次见褒子宣,他跟她见过的男孩不一样,她见过的男孩都是调皮捣蛋不让人省心的,唯一见过好的就是他了,之后她就足不出户了就是保个好名声,十六岁那年裴褒两家交好给两人定了婚。
不巧的是那时太子面临皇上的摒弃,皇上派他去远征,太子拉着褒子宣一起去了,谁都以为太子一去不复返,她与褒子宣约定好她等他回来,回来就娶他。
但是他却带回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同意也十六岁,莫不是他喜欢那样式的?
根据她所想,大抵是他扛不住妹妹的诱惑,这种轻色的男人,不要也罢,她就不信在这元都还找不到第二个褒子宣,理应是比他更好的人了。
第二日
仓促之下来到了老宅,裴二伯与其贱妻在外候着,大伯母与伯父恩爱如初又怀了一子,这时在房间里养着肚子,不方便出来。
“呦,瞧瞧这不是老祖宗的心肝宝贝嘛!”裴良低声细语的说着,眼里使尽了媚色。
裴裳径直走到老祖宗面前福身“祖母好!”
老祖宗快被这些不孝后人儿折腾死了,哪里好了,老人家面露喜悦连忙伸出双手“好孩子,好孩子啊!”
不用去猜裴裳便知道老祖宗的心思。
这是又被那几个给气着了,自己却是捞不着清静了,她上次来的时候跟二伯房里的姐妹闹掰了,因此有两年未来。
这会儿见裴圆圆在角落里暗暗低头。
“快进去,外头风大!”老祖宗杵着拐杖一边走着一边开心的问她话。
后面跟着的人儿各怀心事,嫉妒的不行。
老祖宗对三房的人怪好,人都已经腾达猛飞了,要真是孝顺怎么不给这老太婆接走,二房柳淑虞内心暗诽。
不一会又走上前“既然裳儿来了那就跟我们家圆圆住在一处吧,她也许久未见大姐姐了,两人刚好培养培养感情不是。”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打的什么算盘明眼人会不清楚?
“哼!培养什么感情,以后可有什么用,女儿家家的,不要把感情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好好当一个闺秀就成。”老祖宗暗讽她。
裴裳在一旁不知是笑的好还是愁的好,见柳室脸色难看忙圆道“祖母最大了,说什么都对!”
裴圆圆站在后面是一愣一愣的,母亲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呀,就裴裳那手段,都能将她撕了,当年就因为她说了一句喜欢褒子宣的话,也不知道使的什么手段全城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她现在看见这人都不敢直视。
老祖宗也不多说将两房人都遣派出去后,让裴裳留下。
“我听说褒家小子带来了一个小丫头。”那丫头她认得,是她之前闺中密友的孙女“那小丫头鬼精,短半日便让褒家夫人出去后半句不离的说着。”那褒家小子本就配不上她家裳儿。
裴裳听着愣了神。
“是不是,他负了我家小裳儿啊。”老祖宗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像小时候那样,每次她伤心难过,祖母都会这样逗自己笑,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裴裳整理好情绪,笑道“谁说的,明明是我不要他,他以为他是谁区区一个太傅之子。”其后她开玩笑道“就是太子,我也不屑看一眼。”
老祖宗被她说笑了“是是是,我家裳儿可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话闭她让人端来一盏茶。
尝了一口又道“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让你来我这吗?”
裴裳这才多想几下,母亲走后父亲对自己百依百顺,如果自己不说他是不会让去的,老祖宗想自己归想,可是她未开口要来住几日。
“祖母想裳儿,裳儿就来了。”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她不再敢想下去。
老祖宗拿过手帕,淡淡道“我老了,哪里那么多人想着,无非是今朝暗涌,清则无鱼亦有性命之危。”
裴裳琢磨着这几句话,朝中世族势力的源头在父亲那儿,如今裴家想是与褒家不在来往,最主要的支柱被折断,哪里还能保全,如果虎视眈眈的人做不做那父亲不就危险了。
“祖母这话是…”
老祖宗抬头叹息道“既然褒家不行,你父亲不开窍也不随派,这种事搁到五年前,还能搏一搏,我老了!”
“祖母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太子吗?”如今只有太子能维护裴家的安危。
何止是找太子啊!老祖宗摇头道“找了太子你要搭上你的一辈子。”
“祖母说的裳儿明白,但是时间貌似不多。”去找太子兴许会有转机。
老祖宗乏了,裴裳就回到了安排好的香苑里。
假山环绕有溪水潺潺,裴裳思绪万千顾不得眼前美景。
韵儿颇了颇眉毛“小姐,您之前得罪过太子,您过去求就不怕他公报私仇到时在大殿上参老爷一本吗?”
说的也是,虽然多年没见,但是他的漏习可是一如既往的记仇。
裴裳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前方正在掏鸟窝的男孩。
裴裳的母亲七年前生下弟弟就走了,一年后父亲当上丞相,老祖宗怕几位伯伯拖累父亲随即就不跟着搬走,父亲就带他一个人走,父亲怕祖母孤单将弟弟留下,两年前二房因无子将裴凌鹿过继自己门下。
姐弟两人没有什么感情可言,这些年愣是不管不顾,今日一见竟是别番情感。
韵儿见小姐没有在听自己讲话,同时也看到了小少爷“小姐,前面不远了,什么停下了?”
“你看他!”裴裳指着树上的人。
树上的人此时掏到了鸟窝,但是梯子倒了“救命啊!”男孩让人看着毫不可怜,皮到谁都想上前教训一番。
突然裴凌鹿看到了裴裳以为是哪家偷穿了小姐衣服的奴婢,毫不客气的叫过她“喂,你是哪院的。”
哪院的?这是将她当成下人了。
“你怎么说话了,这是你姐姐你亲姐姐。”韵儿看不过。
裴凌鹿哪里顾得上这些“好好好,亲姐姐快救我下来。”等本少爷下去定要让娘将她的屁股打开花。
裴裳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开口挑衅道“自己下来,你怎么上去的就怎么下来。”
韵儿将梯子扶起来放在了原位。
裴凌鹿翻了个白眼,顺势爬了下来,还好鸟蛋没碎。
一下来就气势汹汹的走向裴裳,表情非常得意“你穿着华裳就装成我亲姐了,就你这身衣服还不如我姐姐的好看,你实话实说你这衣服拿偷的,不然我可要告发你了。”他说的理直气壮。
韵儿一把推开他刚要上前无礼的手。
“你干嘛!”裴凌鹿大声喊道。
裴裳示意韵儿到身后来,她一步一步逼近男孩,男孩刚刚气氛的表情立马变的胆怯“我告诉你,我可是这府中最最受宠的少爷,你离我远点。”
她不屑的笑道“最受宠?”看来她弟弟被教坏了,满脑子不思进取想的尽是有人给自己撑腰。
“你知道你的荣华富贵是谁给你的吗?”
裴凌鹿被她这副样子吓的连连后退。
他只知道自己四岁父亲母亲就将自己带到另一处别院中,他们对自己是说一不二,他也很享受,没人说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他一直将他们视做亲生父母。
“当家做主的是大伯,荣华富贵是父亲母亲给我的,你别以为你比我大就可以欺负我。”他瞬间有了胆子。
裴裳停下看过他“对!你还小,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
韵儿看着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上前拦住“您怎么了?”
平时小姐什么事都瞒不过自己,偏偏今日她看不懂小姐。
裴裳笑着说没事,随后就走了。
受了惊吓的裴凌鹿站在原地。
才到了香苑就闻到一股子味,有人在这里烧黄纸。
一位嬷嬷着急跑来“小姐来的不巧,昨日一位婢女死在了这里,方才才发现尸体,刚刚让人去通知老祖宗了。”
主仆二人对视。
这死在那里不好偏偏死在这里,那么巧合的吗?
不等两人回神,裴圆圆就来了。
“姐姐还是去我那儿吧,方才听说这里不干净。”说着不忘捂着鼻子。
裴圆圆没吃错药吧,裴裳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也不跟你客气,我住不惯偏房,你好心将你正屋挪出来给我住吧。”在她面前没必要客气。
裴裳本就不是那么大意的人,谁知道她会在偏房做什么手脚。
“你不说我也会做。”脸上陪着笑,要不是母亲交代了,她们就是住草屋猪圈也不关她的事。
路上,裴圆圆小心打量着她,这个女人看似无伤杀力,其实暗里却是毁人于无形,手段高着呢。
若不是她没有一个当丞相的爹,早就扬眉吐气了也不至于当年她一计自己到这时都嫁不出去,但裴裳也没人愿意娶了她都被人拒过一次婚了。
“听说曲将军回都了,平时上面怎么请都请不来,这次来竟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接聘。”裴圆圆故意说给她听,见她厉色看过自己,立马低下了头。
她果然还是嘴上油多烧的慌“祖母怎么说来着,做好一个闺秀的本分就可,他人的事由不得你噪舌。”
裴圆圆也不说了,低下头看着这铺的井井有序的卵石。
香苑死人的事已经由衙门通知了人知府的人,自太子回来那日各各四家族宅后院都会死一个人,不是小姐就是下人,短短几日已经有十九起这样的案子,歹徒公然挑衅官府,这件事貌似跟太子有关,所以由太子带头彻查。
死者几乎都是泥浆封鼻堵口,其次下面y用碧口小赛堵中,四窍流血,与其他死者死因一模一样,没有内伤,外肤也没有破损,可见这幕后者不容小觑。
因此择日就将后院封的水泄不通,各院都要插探。
裴裳还没有睡醒就被敲门声吵醒,来人声音特别大“快开门,配合调查否则当共犯处刑。”来人口气不小是因为太子在。
韵儿开门就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人还都是男人,小姐这些年见过的人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的多,等等,他们是要进来的吧,那小姐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们是奉命前来搜查。”
“把门关上!”裴裳不耐烦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