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刺杀
  “山里当真有这么美吗?”月牙一脸向往。   “当然啦,你没见过山?”   月牙垂眸,语气低落:“我自幼就被我娘卖进了垣亲王府里当丫鬟,后来垣亲王因为结党营私被皇上降罪,王府随之被查封,我又被送进了这皇宫当宫女。”   唐婉曦有些心疼她的处境,拉着她的手,承诺道:“若来日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   随后唐婉曦继续念道:“柱史回清宪,谪居临汉川。迟君千里驾,方外赏云泉。 路断因春水,山深隔暝烟。湘江见游女,寄摘一枝莲。【8】”   月牙本要说自己该走了,当捕捉到“居临”二字时,她的瞳孔微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诗词册。   “婉曦,你能再念一遍吗?”   唐婉曦点头,又念了一遍。   “婉曦。”月牙欲言又止:“你这本诗词册能送我吗?”   “可以啊,早看出来你很喜欢,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唐婉曦欣然答应:“不过这是我自己默写的诗词册,并非原书,许是会有些错误。”   月牙接过诗词册,手心仿佛都在发烫。   “没关系,谢谢你婉曦。”月牙咬了咬下嘴唇:“说起来我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呢,婉曦你能写一个名字给我吗?”   “没问题呀。”唐婉曦拿来笔墨:“你的真名不是月牙吗?”   月牙摇头:“月牙是夫人赐的名,她说我笑起来的模样像夜空中弯弯的月牙。我本名不是这个,我姓......蒋,单字一个月字。”   “蒋月。”唐婉曦落笔,在白纸上写下“蒋月”二字,字迹娟秀流畅。   “喏。”          浩浩荡荡的队伍停滞在宫门口,梁弘旭坐在镶有金银玉器的龙辇内,身着窄袖织龙纹锦袍便服,一支玉簪束发,眉眼间外透着不耐。    “皇后还想要朕等多久?”    郑太远欠了欠身:“皇上息怒,一刻钟前已经派人去催了。”    梁弘旭满脸寒霜,眼见着就要发飙,众人才瞥见了姗姗来迟的皇后。    “皇上恕罪,臣妾记岔了时辰,以为辰时才走。臣妾想着这些宫女们早起也是辛苦,便没那样早早通知她们,这才耽误了时辰,还望皇上责罚。”    一旁的唐婉曦怎么听怎么不对味,敢情是怪在她们头上了?    然而原本气得要吃人的梁弘旭反倒平和了下来,冷峻的目光落在唐婉曦的脸上。    “罢了,出发吧。”    “等等。”兰忧晟亲昵地挽过唐婉曦的胳膊:“皇上,臣妾见着这丫头甚是喜欢,能否让她同臣妾一起坐凤辇?”    唐婉曦一怔。    这合规矩吗?凤辇可是皇后专属,皇后此举是何意?    梁弘旭淡淡地一挥手:“随你。”    兰忧晟笑容端庄得体,眼底却满是厌恶。    若不是近来连连得罪皇上,她堂堂皇后何至于此,居然要靠一个亡国余孽挽回颜面!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唐婉曦无奈,只能跟了上去,她的余光下意识地找寻裴卿辞的身影,可那人见她看过来反而躲开视线,唐婉曦心里说不出的委屈酸楚。       热河行宫占地广阔,两扇宫门浮雕宏伟,隐有凌天蔽日之姿,气势磅礴,内部的宫殿梁椽鳞次栉比,亭台水榭,翠竹繁花,莲池美玉,夜幕降临时,千层白玉花盏悬于殿前,蜿蜒地连成一片,流光溢彩,好似璀璨银河。    行宫深处还没来得及完善,成片的树林里只来得及修几座孤零零的亭子。    裴卿辞在街上买了壶清酒,一声不吭地坐在石凳上好半晌。表面上他是宋诗温,实则是闲散的游客。    这里的宫墙不比皇宫高,他轻而易举就能翻出去,可翻出去有能去哪?万家灯火,无一盏是他的归宿。    “这不是蒋将军吗?”娇媚的女声从身后悠悠传来,裴卿辞回头望去,竟是那日见到的馨常在。    她穿得单薄,妆容艳丽,脖颈修长,香肩玉软,红裙半褪,大半个雪白丰胸都露了出来,挤出一条令人遐想的深沟,尤其是那双狐狸眼,妖冶异常 摄人魂魄。    清酒滑过干涩的喉管,体内的燥,热与烧灼感令他察觉到了异样。    “蒋将军,这酒好喝吗?”    裴卿辞从不可置信转为怒不可遏,他死死抓着石桌,指尖隐隐泛着白痕:“你在我酒里放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馨常在轻笑。    “人家跟了你一路你都没察觉,蒋将军想什么事想得那般入神呢?”馨常在上了台阶,像条水蛇一样缠了上去,不过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裴卿辞捏着手腕甩了出去。    “你怕不是疯了!”    馨常在摔着了也不见羞恼,扶着柱子慢悠悠地站起来:“蒋将军的模样虽是一般,可这身段和气质……”    馨常在捂嘴偷笑:“当真是勾得本宫心痒痒。”    “你可知沈昭仪的下场?”    “自本宫进宫起,皇上也就来过一回,深宫寂寞啊。”馨常在身材婀娜,步步生莲:“更何况,本宫可不像沈昭仪那么愚蠢,放心,本宫护得住你。”    “滚。”裴卿辞撑着亭柱,眼下发昏,脚步也渐渐虚浮。    “别扛了,蒋将军只怕还没体验过男女之欢。相信本宫,你会喜欢的。”馨常在再次贴了上去,纤纤细手暧昧地抚摸他的胸膛。    没出半秒,裴卿辞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手臂肌肉上的青筋凸起,狰狞交错,他的眼睛赤红,一身寒气,手掌用力一推,人就失衡撞上了石桌。    馨常在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尖叫,便从石桌上骨碌碌地滚在了地上,她的两眼圆瞪,喘出一口浊气,彻底咽了气。    裴卿辞头脑混沌,他强撑着膝盖,踉踉跄跄地离开,穿过丛林,艰难地辨寻方向。          “奇怪,我明明见他往这里来的。”唐婉曦眉头紧锁。    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幽旷复杂,唐婉曦被困在其中踌躇不前。    周遭的一切昏暗阴森,极为细微的动静都能吓得她心惊肉跳。    不找了,不找了。    唐婉曦心里发麻,转身就要离开,耳畔忽而传来异样的喘息声。她止住步子,鼓起勇气慢慢上前,问话还卡在喉间,一只滚烫有力的手扼住了她的脖子,粗鲁地将她抵在石头上。    “救命——”    那人连忙捂住她的嘴,那只掐她的手猛然松开。    “婉婉。”裴卿辞的声音嘶哑低沉,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裴郎,你跑这来做什么?”唐婉曦质问他,可很快就在他的体温上意识到了不对劲:“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裴卿辞退了几步:“没事。”    “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为什么身上会这么烫?可是哪里受伤了?还是发烧了?”    她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    裴卿辞又退,他紧咬嘴唇,青筋突暴的额头不断渗汗。    “……中计了。”    唐婉曦瞳孔微晃,愣怔了片刻,脸颊发热,嗓音细软,支支吾吾道:“是,是那种药吗?”    裴卿辞难以启齿:“嗯。”    唐婉曦心跳如鼓,手指轻蜷,两颊的胭红蔓延至耳垂:“是做了那事就能解吗?”    裴卿辞不敢看她,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艰难开口:“你走吧,我自己……”    薄唇吻上了他的下巴,轻如蝶翼。    唐婉曦揪着他的衣袖,踮着脚尖,重心不稳地倾靠在他怀里,乌睫紧张地一颤一颤,她缓缓睁开,眼仁儿似是噙着水雾,懵懂娇羞地看向他:“夫君,换个地方吧,我不想在这。”    咔哒——    裴卿辞瞳孔骤然紧缩,心口的那根弦应声而断。       月牙加快脚下的步伐,月光皎洁,她摊开手心,手心躺着的玉石玛瑙平安扣吊坠润泽剔透。    这是皇上昨日赏她的,拿到吊坠的那一刻,月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蒋临居。    上次在宫里人多眼杂,月牙担心被人非议,没敢将枣糕送出去,而今来了热河行宫,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月牙细细摩挲平安扣吊坠,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期待着再次见到蒋临居。    当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妍妃侍卫住所时,发现大门没关,她有些疑惑地推门而入,环顾了一圈,注意到只有一间房内的灯亮着,她理了理发饰和衣裙,腼腆地走近,屋内传来的急促哭吟令她扣门的手一顿,心里暖烘烘的喜乐彻底冷却。    裴卿辞的体温灼,热得吓人,双唇毫无章法埋在她颈脖间胡乱亲吻。    唐婉曦难受地仰起头,优美的天鹅颈玉润娇软,泛着欲色的淡粉,她的手指痉挛发白,紧抓他的肩头,在他后背留下条条血痕。    温热的唇舌缠绵于她的锁骨,布满细茧的掌心安抚性地抚摸她的凸起的蝴蝶骨,裴卿辞的腰背弓起,线条流畅的肌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呼吸大弧度起伏,尾椎产生的电流流窜全身,每一处神经都在叫嚣着舒爽。    “婉婉……”裴卿辞情难自已,亲昵地蹭她汗湿的发。    “嗯……”唐婉曦的眸光涣散,含着朦,胧水雾,湿漉漉地望他,瞳孔良久聚焦,红唇微张,四肢无力地挂在他身上。    裴卿辞情意缱绻,褪了清冷:“我爱你。”       月牙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口鼻,震惊瞪圆的眼眸里无声地坠下清泪。    唐婉曦怎么会和蒋将军……她不是和妍妃……    过去的种种浮现在脑海,月牙恍然大悟。    妍妃前邀唐婉曦暂住温良宫,后又让唐婉曦单独住西间,如今又只带了蒋临居这一个侍卫。这分明,分明是故意而为之!    妍妃为什么知情不报还要暗自撮合?蒋临居一个节度使之子怎会喜欢上一个亡国公主?而唐婉曦又为何甘愿如此?    所有的疑点引出了一个念头。    月牙怔然。    蒋临居不是节度使之子!他是赵国人!    月牙目眦欲裂,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夜色暗涌,树影婆娑,高大的身影被月光拉长,倒映在地上。    梁弘旭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间,目光冷峻幽深。    “唐婉曦人呢?”    四下沉寂,那个一同前来的宫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    “皇,皇上恕罪,奴婢不知。”    “不知?”梁弘旭狭长的凤眼挑起,阴冷可怖:“尹澈,给朕找,就算是把整个热河行宫翻个底朝天也得给朕把人找出来!”    梁弘旭怒得踹飞了地上的矮凳,双目猩红:“她若是跑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婉婉,莫在这睡了,我送你回去。”    怀里的娇儿动了动,软软糯糯地“唔”了声。    乌黑墨发披散了一床,半遮住她的脸,裴卿辞替她挽至耳后,绯红的脸蛋好似抹了层浅浅的胭脂。    唐婉曦掀眸看他,见他那双潋滟桃花眼,脸色更红,拱了拱身往里缩。    裴卿辞笑得爽朗,胸腔轻微起伏。    “不许笑。”唐婉曦瓮声瓮气地命令他。    裴卿辞捧着她的脸吻她的额发,柔声道:“婉婉,起来了。”    “你,你倒是给我衣裳呀。”    裴卿辞起身,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放在床沿,自己先套了身里衣,看她还缩在被子里,起了戏弄她的坏心,连人带被抱了起来:“可是要为夫帮你穿?”    悬空而起的失重感惊得唐婉曦差点惊呼出声,小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瞪他,神态生动活泼:“裴卿辞你真坏!”    裴卿辞大笑,不再闹她,背过身去。    “会闷坏的,出来换吧,我不看你。”    唐婉曦不听,细白的手腕沿着被子底伸出来,飞快地抽走衣裳。    裴卿辞稍稍偏头,见被子拱得老高,无奈地笑了笑。    “我来为你绾发吧。”    “你会绾发?”唐婉曦讶然,随即把被子抱到一边,手撑着床沿,晃荡着腿静等。    裴卿辞捋顺她的长发,手法生疏地绕起两缕:“在将军府时常见阿娘给你给你梳,看多了也就会了点。”    唐婉曦舒服惬意地闭上了眼,感受他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插,动作轻柔地撩起她的头发盘起。    “可能不太好看,你若不喜自行放下来重绾吧。”裴卿辞递给她铜镜。    “我看看,还可以诶。”    裴卿辞绾的是标准的朝云近香髻,不过他怕扎紧了弄疼唐婉曦,看上去有些松。    “簪子?哪来的簪子?”唐婉曦摸了摸发间的梨花白玉簪,满脸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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