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曦星眸亮亮，重重地点头：“谢谢娘娘。” 　　 “今日害你遭罪，本宫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沉香，去拿个食盒过来。” 　　 “娘娘，奴婢可以多拿几块枣椰糕吗？裴郎喜欢吃。”唐婉曦的脸蛋绯红：“我见他较去年瘦了好些，怪叫人心疼的。” 　　 宋诗温望向她，眼神微黯。 　　当真是叫人羡慕呢。 　　“自然。” 　　 　　裴卿辞趁着夜色翻墙而入，还没来得及站稳，香香软软的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地往他怀里扑。 　　“裴郎！” 　　裴卿辞被她叫得半边身子的酥了，他揉了揉她的发，沾了一手橙香：“婉婉，我得赶着回去。” 　　唐婉曦一听，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软声软调：“再抱一会儿嘛。” 　　裴卿辞拿她没办法，当真是再也摆不出从前的严厉正经模样，只能由着她抱了好半晌。 　　小公主心满意足地松开了他，迈着小碎步走到柜子边去，从里头抱出了食盒，献宝似的递给他：“妍妃娘娘给的，里面有你最喜欢的枣椰糕，还有好多我在凤阳阁都没见过的小吃食呢。这些都是我特意留给你的，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见她一脸期待，裴卿辞随手拿了一块方糕，轻咬了一口，香甜软糯，唇齿留香。 　　“好不好吃？”小公主的眼眸宛若一汪清泉，明亮澄澈。 　　 裴卿辞轻刮她的鼻尖：“同你做的还差了些。” 　　 裴卿辞儿时其实并不爱吃这些甜品，只是后来唐婉曦学会了做甜食，动不动就找他品鉴，久而久之，裴卿辞便也习惯了这个味道。 　　“那当然比不得，可惜我进不了御膳房，不然就该亲自做给你吃了。”唐婉曦将食盒下面的几个抽屉挨个转出来：“不过这些味道也不差，喏，这个是核桃酥，红糖糍粑，红薯糯米枣糕，草莓奶糕......” 　　“婉婉。” 　　“怎么了？”唐婉曦眼皮上掀，疑惑道。 　　“婉婉，花娟畏罪自杀了。” 　　唐婉曦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哦，死了就死了呗，不过是个替罪羔羊，我倒还有几分同情她。” 　　“听你这意思，你知道幕后主使？” 　　 “不知道。”唐婉曦笑得一脸没心没肺：“这宫里想杀我的人多得是，他们都是梁国人，人人喊我前赵余孽。我本也是抱着逼死的心态进宫的，好在你还活着，那我受的这些委屈也就不算委屈了。” 　　 见裴卿辞一直看着自己，唐婉曦忽而想起了什么，连忙摆手：“那个！没人碰过我的，她们只是打骂我......” 　　 裴卿辞将人拥入怀，嗓音发哑：“抱歉，是我来迟了。” 　　 唐婉曦一怔，转而抿唇笑了笑，她窝在裴卿辞怀里，抓起他宽大的掌心开始揉nie：“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是何时喜欢上我的？那时你在乌口镇突然说以后要娶我，我真的是又惊又喜，毕竟你从前并未对我表现出丝毫的喜欢之意。” 　　这话一出，裴卿辞又沉默了，气得唐婉曦拍他的掌心：“你总是这样！” 　　“婉婉，我在思考。” 　　唐婉曦听后更气了：“你连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都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是太久了。”裴卿辞摸她的发：“久到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是因你而生的错觉，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 　　小公主不明白，但这句话对小公主很受用。 　　唐婉曦顿时变得像只顺了毛的小兔子，乖乖地看着他。 　　“其实，我自小便喜欢你亲近我，无奈身份有别，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把你推开，想着立了军功再和你表明心意。” 　　“可若是没立上军功呢？” 　　“那就列上我父亲的战果，以求皇上赐婚。” 　　唐婉曦本想笑话他一番，眼神却越发忧伤：“裴郎，爹爹他们......” 　　裴卿辞喉咙有些发干：“已经安葬好了，落叶归根，长眠蜀地。” 　　“莫难过了，我会一直陪着裴郎的。” 　　裴卿辞勾起了浅浅的笑，埋在她脖颈间闻她身上的清甜，心神仿佛都得到了安抚，平静安和。 　　“昌亲王最迟年底会回洛阳，到时他会想办法带我们离开。” 　　“昌亲王？我记得你以前曾在战乱中救过一对母子，说是昌郡王的妻儿。” 　　 裴卿辞点头：“战争不伤儒弱病残，我当时命人将她们护送回了郡王府。自那后我同他书信不断，交流见解，相谈愉悦，撇开立场不说，他也算是人生伯乐了。” 　　“乱世遇伯乐，也算是一幸。” 　　裴卿辞笑了笑：“确实是一幸，他在信中可没少笑话我贪生怕死，说我军人气节折损了一地。” 　　“裴郎怎么回？” 　　“国既已破，那便守住小家。”裴卿辞牵起她的手。 　　不料唐婉曦抽回，眼神颇为严肃：“裴郎的意思是，只是想带我离开，从没想过报仇？” 　　裴卿辞一愣，正欲去握她的手，唐婉曦却半退。 　　墙外打更声响起。 　　他得走了。 　　“婉婉。” 　　“裴郎该走了。”唐婉曦背对着他shang床，掀起被子把自己围成一团。 　　裴卿辞没时间停留，临走时看了看她，只得承诺下次解释。 　　 　　浣衣局修缮完毕，待处理的贵重华服堆积如山，唐婉曦从天亮忙到深夜，瘫软在床shang动弹不得，翌日天空泛起鱼肚白，唐婉曦又被催着去给沈昭仪送华服。 　　“婉曦！” 　　身后有人唤她，唐婉曦困得眼皮直打架，回头一看，发现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的月牙。 　　“月牙，你怎么也成小熊猫了。” 　　月牙被她的话逗乐：“我还好啦，你这看上去有点严重，像是一晚上没睡的样子。” 　　唐婉曦打了个哈欠：“心里有点烦，没太睡好。” 　　“是有心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在妍妃娘娘那闲了大半个月，一时不想干活罢了。” 　　“这样啊。你不想做就给我做吧，我挺乐意干活的，感觉这样过得很充实。”月牙笑嘻嘻地伸手，示意唐婉曦把手里的华服给她端。 　　唐婉曦摇头：“哪有人喜欢干活啊，你尽诓我。” 　　“我哪有啊，我真的......蒋将军？” 　　唐婉曦一抬头，只见裴卿辞带着一小支队伍朝这边走来，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她有点心虚地侧了侧脸。 　　“蒋将军！” 　　裴卿辞瞥了眼唐婉曦，笑容温和地看向月牙：“你记得你，你叫月牙。” 　　“将军还记得我！”月牙紧张地摸了摸后颈，抿着唇笑：“上次谢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不必道谢，这本就是我的职责。”裴卿辞将视线落在唐婉曦身上：“况且，若不是唐姑娘告知我西间还有人，我恐怕不能成功把你救出来。” 　　月牙震惊地睁大了眼：“婉曦？” 　　唐婉曦此时只想快些离开，本就担心被人察觉，这家伙还刻意在这里搭话。 　　“走了。”她低头拽了拽月牙，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离开。 　　“啊？蒋将军，我们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月牙朝蒋临居欠了欠身，连忙去追唐婉曦。 　　 　　唐婉曦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烦恼里，临到牡丹殿门前，她才注意到月牙一直走在她的身后。 　　“月牙你......怎么哭了？”唐婉曦凑上前去。 　　 月牙的眼眶湿润泛红，胡乱擦了一把，抬头冲唐婉曦咧着嘴笑：“我没事，我就是高兴。” 　　唐婉曦一脸疑惑。 　　“婉曦，谢谢你，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待我好。” 　　小公主一听是因为她，反倒感到手足无措，这还是第一次见人感激到哭。 　　“我们进去送华服吧，晚了昭仪娘娘估计得怪罪了。”月牙自顾自地接过她手里的华服，先她一步敲门。 　　奇怪的是，敲了半晌也没见人来开门。 　　唐婉曦的眼珠转了半转，再次敲门：“昭仪娘娘？我们是浣衣局的，来送衣裳了。” 　　吱嘎—— 　　大门一开，沈钰淑的贴身丫鬟碧春探出了个头：“给我吧。” 　　月牙见状就要递过去，却被唐婉曦挡住了：“这织锦缎晋封罗衫礼服贵重，奴婢只有亲自交到昭仪娘娘手里才放心。” 　　“娘娘还在睡，衣服给我也是一样。”碧春伸手要拿。 　　唐婉曦眼疾手快，先她一步拿开：“还望碧春姐姐谅解，奴才之前曾因衣裳的事险些被曾良人废了双手，所以奴婢不得不谨慎些。” 　　“我说了，娘娘还在睡觉，吵醒了娘娘你担待得起了吗？” 　　唐婉曦亦不退步：“还望碧春姐姐谅解，娘娘若是还未醒，奴婢可以在此等候。” 　　“碧春。”内殿门缓缓打开，只见沈钰淑穿着一身浅紫色蚕丝寝衣站在门中间，面色如常：“让她们进来吧。” 　　 　　“娘娘吉祥。” 　　唐婉曦端着华服入内，低着头呈上去，余光不着痕迹地巡视了一遍寝宫内的陈设，眼尖地扫到了屏风后的黄蟒纹的高丽靴，心脏登时狂跳，迅速地收回了视线。 　　沈钰淑拿起华服敷衍地看了看：“成，弄脏的污渍都处理干净了，碧春，赏。” 　　碧春没好气地塞了些碎银子给跪着的两人。 　　“谢谢娘娘，谢谢碧春姐姐，那奴婢们先告退了。” 　　沈钰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