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求死
“是是是。”掌事太监擦了一把冷汗,早知道皇上如此重视这位公主,他当初千不该万不该苛待于她,更不该纵容延庆侯胡来。
“那,那延庆侯见她姿色出挑,一时起了心思,在得知她是前赵公主时,更是毫不顾忌地拽着人就进了屋,公主抵死不愿,拔簪切腹,等奴才们进屋时,人已经昏迷不醒了。哦!延庆侯没对公主做什么,只是见人昏死了过去觉得无趣,出宫了。”
梁弘旭冷眼扫去,吐字冰冷:“拉出去,杖毙。”
掌事太监面色惨白如蜡:“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你个狗奴才知情不报还妄想朕恕你罪?若不是朕途径浣衣局,她就死了!尹澈!拖出去!”
“皇上恕罪——”
须臾,掌事太监被拖了出去,厅内再一次回归安静。
“延庆侯呢?延庆侯还没给朕抓来?”
李刘两位大臣扑通跪下:“皇上三思啊,那延庆侯可是为您平定西南战乱的功臣,若为了一个亡国公主也惩治功臣,会动摇军心呐皇上!”
梁弘旭摩挲龙椅,睥睨道:“两位大臣倒是提醒了朕,既不能明杀,那就暗杀。”
皇后及两位大臣无不色变。
皇上居然要为了一个区区亡国公主灭了功臣......
“尹澈。”
“臣在!”尹澈单跪行礼。
“通知暗卫林,朕明日就要听到延庆侯的死讯。”
尹澈:“是,臣遵旨。”
凉风拂动门帘,却拂不去满屋的沉闷压抑。
唐婉曦的嘴唇干燥惨白,双目紧闭,眼窝隐隐泛青。
“日暮时分了,为何她还不见醒?”
底下的太医列成一排,为首的作揖道来:“回皇上,公......唐姑娘腹部的血已然止住,但因失血过多,暂时还在昏迷中,最迟明日午时就能醒。”
梁弘旭挥了挥手,示意太医们退下,他背手看了眼室内的陈设,木床,半面贴墙破镜,一桌两条凳,光线晦暗。
他不禁皱眉:“尹澈,去拿床棉......”
唐婉曦:“......”
梁弘旭侧眸,见她唇瓣微动,低低哝语。
他凑近了些去听,当那二字在耳畔逐渐清晰,梁弘旭的心口猛然一沉,眸底顷刻暗了下来。
“裴郎......”
“裴郎......”
梁弘旭闭目了片刻,再次睁开时,只见阴郁。
“罢了,罪奴贱体,也就配这境遇了。”梁弘旭挥袖而去:“尹澈,摆驾流丽轩。”
“皇后娘娘,皇上又去曾贵人那了。”
兰忧晟顺猫的指尖微顿,勾起的红唇尽显俏丽:“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罢了,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貌女子。”
“皇后娘娘说的是。”
兰忧晟望向窗外,桃花的清香正扑窗而来。
“那曾贵人最多风光一时,该忌惮的,是那个元和公主。”
海兰不解:“一个亡国公主,何以让皇后娘娘忧心?”
“亡国公主?”兰忧晟嗤笑:“海兰,你觉得这些选入宫的秀女都有何共性?”
“家世显赫,年轻可人。”
兰忧晟笑着摇头:“不对,共性在于皆有几分神似元和公主。”
海兰豁然,压低声道:“此女子既对皇上影响如此之大,皇后娘娘何不设法除了她?免得往后惹出事端。”
“何须亲自动手?”兰忧晟悠悠抿了一口热茶:“这后宫多得是想要收拾她的人。”
“皇上,臣妾为您宽衣。”
曾娉艺面容娇羞,玉指轻勾着梁弘旭的腰带,却被无情甩开。
“转过去。”
梁弘旭的语气强横,吓得曾娉艺指尖僵硬,他不欲再等,将人反压在床,上。
粗,重的呼吸间尽是熏人酒气。
“张口裴卿辞闭口裴卿辞!裴卿辞已经死了!若不是朕怜你,你早死在赵国了!竟如此不知好歹,你也该死,朕要弄死你,朕迟早要弄死你!”
“皇上!皇上,臣妾疼。”曾娉艺哭得梨花带雨。
梁弘旭气红了眼,抓着曾娉艺发泄了整整一夜。
为此,曾娉艺都没能起身送驾,梳妆还要靠宫女搀扶。
“嘶~狗奴才!弄疼我了。”曾娉艺踹开宫女,看着铜镜里自己还在淌血的脖子,气得直捶桌面,首饰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宫女们手忙脚乱地跪在地上捡。
“浮珠。”
“奴婢在。”
“你可记得我爹爹在说起朝政时,曾提过裴卿辞这个人?”
浮珠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奴婢不敢妄议国政。”
“我问你你且答就是了,你可知裴卿辞是何人?可是赵国贵胄?”
浮珠愣了愣,答道:“是前赵的常胜将军,听老爷的意思是,上月若不是我朝盟国西夏牵制了裴卿辞的兵力,吞并赵国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裴卿辞可有婚配?”
“有的。”浮珠继续道:“赵国皇帝把元和公主许配给了裴卿辞,就在西夏进攻赵国的前几日,两人原本是要完婚的。”
“果然是因为那个贱蹄子!”曾娉艺怒摔茶盏,咬牙切齿道:“昨儿个听宫里人传皇上为这亡国奴的事大发雷霆,还屈尊前往浣衣局探望,我还当是谣言不可信,原来竟是真事儿!”
昨夜皇上的异态,大抵是在那贱人身上吃了瘪,醋意大发,拿她来发泄了。
曾娉艺越发越气,忿忿难安。
“等着,我定要那贱人好看!”
“婉曦?”门帘外探入一个小脑袋。
唐婉曦识得,是浣衣局一同共事的宫女,不过印象不深。
因为她的身份特殊,这里没什么人乐意接触她,愿意接触的,也只是些刁难她的人。
此人面容姣好,笑时会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薄唇皓齿,穿着梁国的交领齐腰襦裙,好生俏丽。
唐婉曦礼貌一笑,张了张嘴,到底是叫不上名字。
“我叫月牙,之前也是睡这屋的。”
唐婉曦闻言连忙从凳子上站起:“对不起,我也不知皇上为什么......”
“皇上也是为了让你好好养伤,而且西间有床铺多余,对我们属实没什么影响。”月牙有些局促地咬了咬唇,然后从兜里掏了个小盒塞给她。
“我父亲是个村医,所以我耳濡目染也懂些医术,自己做了这药膏,对祛疤很有帮助的。”
唐婉曦的目光在这檀色小盒上停留了半秒,笑着收下,正要道谢,就见月牙又拿了去,打开盖,用指腹沾了些抹在自己手上。
“无毒的。”月牙咧嘴笑了笑,一对酒窝深陷脸颊处。
唐婉曦眸光闪了闪,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你,月牙。”
“唐婉曦!唐婉曦呢!”
门外传来尖锐凌厉的叫喊声。
自延庆侯一事后,浣衣局的人已经没谁敢为难她了,甚至连新来的掌事太监都不太敢使唤她,即使皇上吩咐了,要将唐婉曦和其他宫女同等看待,所有人表面上都答应着,心底却明白唐婉曦不可随意招惹。
所以当门外有人带有明显挑衅地叫唤唐婉曦时,所有人无不好奇地看向声源处。
只见浮珠趾高气扬地站在大门前,一脸不屑地瞥了唐婉曦一眼。
“你就是唐婉曦?”
唐婉曦作揖回答:“是,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我是曾贵人的贴身丫鬟浮珠。”
“浮珠姑娘吉祥。”
“免了,我家主子找你有事,跟我走一趟吧。”
“你们带她走所谓何事?”月牙见状急忙挡在唐婉曦身前。
浮珠心觉好笑:“我带唐婉曦走,你紧张什么?”
“我......”月牙哑然。
身后的人拉着她的手腕,安慰道:“无事的。”
见一行人走远,一个老嬷嬷嗑着瓜子暗道啧啧:“我道谁这么嚣张呢,原是近来得宠的曾贵人。”
“她仗着自己父亲战功显赫,一贯就嚣张得很。”
一宫女调侃地撞了下月牙的胳膊:“诶,平日里也没见你跟唐婉曦来往,怎的她被带走,你担忧成这样?”
月牙支支吾吾:“我,我只是觉得唐姑娘好生可怜。”
“可怜?成了他国俘虏怎会不可怜,不过待会儿从流丽轩出来,怕是要更可怜了。”
老嬷嬷犀利的三角眼转了转,脸上的皱纹应着笑而褶皱层叠:“我看不见得。”
“贵人,唐婉曦带来了。”
曾娉艺正躺在美人榻上小憩,眼皮掀起,慵懒地起身。
“给贵人请安。”唐婉曦低头行礼。
宫女为贵人披上披肩,递上温茶。
“你就是唐婉曦?把头抬起来给本宫瞧瞧。”
唐婉曦的乌睫轻扇,微微扬起了下巴。
唐婉曦不复曾经娇贵,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因为营养不良而略微枯黄,肌肤依旧白皙细腻,却多了或深或浅的伤痕,往日如琥珀般的明亮灵动眼眸添了浓重的忧郁,给人一种病态破碎之感。
曾娉艺轻嗤。
也不过如此,都不及本宫半分。
“浮珠,把本宫的那件华服拿出来,让她好好看看。”
一阵窸窣声过后,唐婉曦正要抬头看,就被曾娉艺一脚踹开。
她用的力度极大,唐婉曦感觉那一瞬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响。
“你个狗奴才,看把本宫的华服都损毁成什么样了!”
曾娉艺抓起华服就往唐婉曦脸上砸。
浮珠上前推了她一把,语气恶狠狠:“这可是皇上赏给我家贵人的,结果送浣衣局洗后,上头的牡丹花纹便没了,浣衣局的掌事太监同我说,这华服可只经你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