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约法三章
  李敏敏的公寓是她爸妈为了她上学方便租的。   她跟秦一一放完这个暑假,开学就该上大三了。   而今天就是暑假的最后一天,明天是她们回校上课的日子。   李敏敏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秦一一,就出了公寓。   公寓对面的咖啡厅,一个男人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围的女生频频侧目,小声议论着。   “哇,这个男人好帅啊,是这学期的新生吗?”   “看着不太像,应该是个社会人。”   因为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所以今天已经有很多学生已经提前到了。   虽然学校提倡住宿舍,但是还有不多人会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久而久之,校方便也睁只眼闭只眼。   李敏敏风尘仆仆进来的时候,咖啡厅内几乎所有的视线都紧紧追随着她,因为她几乎是直直朝着傅季辞的座位冲过去的。   “你好。”   傅季辞的目光淡淡扫过她,没有过多停留。   李敏敏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说话时礼貌却疏离,不由地退缩了下。   但为了自己的好姐妹秦一一,她壮着胆子在他对面坐下,故作淡定地回了句,“你好。”   各自打完招呼,俩人都没再说话。   傅季辞翘着二郎腿,俩手交叉着放在腿上,看不出情绪。   李敏敏自知在表情管理与心理素质上都不是这男人的对手,便不再兜着。   “我是秦一一唯一的好朋友,我叫李敏敏,我们上次见过。”   “嗯,我知道。”   傅季辞点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您跟一一相识的过程,一一都跟我说了。今天找您来,是我单方面想跟您强调几点。”   李敏敏面上镇定,背地里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   “嗯,请说。”   得到傅季辞的允许,李敏敏做了个深呼吸,接着说道,“一一是个孤儿,从小只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相依为命,但是她被教育得很好,心思单纯,温柔善良,没什么心机,与人相处也不知道防备。”   “但是我作为她唯一的朋友,肯定是要肩负起保护她的责任的。”   “我知道她救过您,作为报答,您给了她很多物质上的馈赠,她也答应了接受您的馈赠。”   “所以,你们算是两清了。”   傅季辞眼皮抬了抬,“两清?”   李敏敏暗暗给自己打了气,“对,两清。”   傅季辞指尖在腿上敲了敲,而后一脸玩味,“约法三章,她只跟你讲了第一章?”   “约法三章?”李敏敏傻眼了。   傅季辞便知道,秦一一并没有将全部的事实告诉李敏敏。   “你口中的两清,如果我没有会错意,就是互不相欠的意思?”   傅季辞放下二郎腿,换了一个姿势。   “可是,如果我说,我还欠着她一辆垃圾车呢?”   “什,什么?”   李敏敏怀疑自己听错了。   傅季辞耸了耸肩,“她好像很在意那辆垃圾车,视如宝贝。”   “如果我还不上,估计她不会轻易放过我。”   “你不用替她遮掩,她脾气很差,我领教过了。”   李敏敏一时之间被雷得呆如木鸡,她不知道是先问他“你这种身份的人会连一辆垃圾车都还不上”,还是先质问他“你跟一一的关系竟然发展到连她的脾气都摸了个透彻的地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咖啡厅的,傅季辞后面的话基本将她准备好的说辞都堵在胸口。   她是想保护一一免遭社会的毒打没错,但她说到底只是一一的朋友,不是她法律上的监护人,更没有剥夺她交朋友这一自由的权利。   况且,那个男人三言两语之间,已经道明了他跟一一关系匪浅。   最重要的是,她从那个男人的嘴里知道,一一对她有所隐瞒。   信息量太大,她也不知道应该先消化哪个。   “敏敏!”   秦一一不知何时出现在咖啡馆门口,“你买杯咖啡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特意出来寻你。”   李敏敏正准备再扯个谎,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秦一一突然间戴上墨镜,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摸索起来。   她眼皮耷拉下来,侧目一看,果然见傅季辞从咖啡厅走了出来。   想起秦一一对自己的不完全信任,出于小小的惩戒心理,她心生一计,决定整整这个没心没肺的塑料姐妹。   “一一,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商场遇到的那位先生吗?我刚刚又碰到他了,他向我问起你的情况,还表示愿意带你去医院治眼睛呢!”   李敏敏刚说完,傅季辞便十分自觉地上前握住秦一一在空气中乱抓的手,“你好,上次忘了介绍,我叫傅季辞。”   李敏敏不忘在边上扇风,“一一,傅先生现在就在边上,你高不高兴?”   秦一一将自己的手用力抽出来,眼皮抽搐,“我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敏敏?”   她一只手拍在李敏敏的肩膀上,暗暗用力,似是责问。   这姐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己明明告诉过她傅季辞还没见过自己的样貌,她也明确说了不想让傅季辞认出自己,这姐们是不是年纪大了,老年痴呆?   李敏敏将肩膀上的爪子用力掰下来,重新放到傅季辞手掌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傅先生好心给你治眼睛,我觉着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带你去吧。您说是不是,傅先生?”   没等傅季辞说话,秦一一便抢着道,“今天太晚了,医院都下班了。”   她心里的火都噌噌噌地涨到嗓子眼了,这姐们是将她往死里整啊。   就买一杯咖啡的功夫,世道就变了?怎么变的?   “不晚,还没到中午休息的时间。”   出声的是傅季辞,他抬腕看了眼手表,好心提醒。   额…   上一个借口行不通,秦一一便转战下一个借口。   只是,还没待她想出下一个借口,李敏敏忽地悠悠来了句,“一一,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不仅瞎,其实还是个智障?”   说完,李敏敏便迈着悠闲的步子离开了,留下秦一一独自凌乱。   “她怎么骂人…”   “是不是很没礼貌?”   傅季辞语气里含着笑意,捏了捏她放在他掌心的小手。   秦一一顿时觉得别扭极了,再次抽出自己的手,“傅先生,萍水相逢,无功不受禄。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大可不必。”   在她看来,傅季辞与解除隐身状态的她只有过一次交集,这次不过是第二次。   所以,她理所当然觉得,在傅季辞的认知里,他应该是不欠她的,也就没有非要帮助她的必要。   傅季辞盯了她半晌后,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拨通键。   秦一一藏在墨镜下的双眼目睹了他这一举动,脑子刚要转动,耳朵先听到一阵来电铃声。   “儿子,儿子,我是你爸爸…”   她心存一丝侥幸,掩耳盗铃般不去管装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任凭一声声“儿子”与“爸爸”响彻整个街道。   傅季辞哼笑了一声,摁了挂断键。   过了两秒,他又点了拨通。   “儿子,儿子,我是你爸爸…”   秦一一不动。   傅季辞又挂断,两秒后,又拨通。   “儿子,儿子…”   “好了!爸爸!”秦一一嘴瓢,赶紧纠正,“不是,我没叫你爸爸,我是说儿子…”   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又慌忙补充,“不是,我不是说你是儿子,我的意思是…”   到最后,她直接摆烂,“你懂我意思吧?”   正好咖啡厅走出几个人,秦一一说的话一字不落落进几人耳里。   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声朝着俩人的方向吼了句,“哟,玩得挺花?”   其余几人瞬间哄笑。   傅季辞一个眼神过去,几人立即噤声。   等那几个看热闹的人走远了,傅季辞回身,目光在秦一一身上紧紧锁定。   秦一一被他盯得不知所措,别回头,小声嘟囔,“我就知道不该收你的手机,大意了。”   傅季辞听后,重重叹了口气,接着慢慢上前,将秦一一脸上的墨镜摘了,指着边框上刻着的两个英文字母,笑着问,“我知道你成绩不好,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你总认识吧?”   秦一一凑近了看,上面刻着两个大写的“Y”。   是她名字“一一”的首字母。   这墨镜是她早上从别墅出来时,他给她的。   所以,他早就认出自己了?   是商场那次?   傅季辞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解释,“我给你的所有东西,都是定制的,包括那件小香风。”   秦一一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前脚一去退货,傅季辞后脚就找了过去。   所以,那次在商场,他就知道她在装瞎了。   她还装得这么卖力…   他还配合地这么卖力…   难为他了…   那这次…   诶,这次是敏敏先碰到他的。   “你找敏敏做什么?”   她可不信事实真如敏敏所说,傅季辞是碰巧遇到敏敏。   傅季辞如实相告,“是你朋友主动找的我。”   “她主动找你?为啥?”   秦一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敏敏被这个男人的美色迷惑,看上傅季辞了?   傅季辞将他跟李敏敏谈话的内容精简了一下,总结道,“她希望你离我远点。”   这话落在秦一一的耳里就变成了,姐妹敏敏让她离傅季辞远点。   这不就是看上傅季辞了?   可是,敏敏为什么要求自己离他远点?   因为傅季辞送了她好多东西,敏敏吃醋了?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电视上那些连续剧里,男人会给喜欢的女人送很多礼物。   可是,她跟敏敏说过,傅季辞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啊…   而且,敏敏为什么不直接跟她提要求呢?   是因为顾及姐妹情,不好意思当面提?   这么一想,说不定还真是。   既然敏敏不想当面谈,她也就按照姐妹的方式来。   “哦,那麻烦你转告她,我知道了。”   然而,这话听在傅季辞耳里,又是另一层意思。   他双眼微眯,“你还记得我们有约法三章吧?”   “知道知道,我记得。”秦一一摆了摆手,十分不以为意,“你放心,我会遵守的。”   她心里想的是,反正约法三章的内容与姐妹敏敏的要求没有太大冲突,她就没必要失信。   但从今日起,她会与傅季辞保持距离,虽然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傅季辞见她信誓旦旦保证,便没多想,脸色也由阴转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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