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风流魁首
“裴晁确定真的要带我一起去?”千一坐在妆奁旁,由着听微往自己脸上涂抹。
那日午后,裴晁说要带自己一同前往西苑,本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本没有多放在心上。如今裴晁一月禁足已满,领了差事自然是要去西苑上任,临走前倒是真的来邀她一起。
千一的样貌是个大问题,不做点变化实太突出。
“不过听微,你还有这手艺?”千一闭着眼睛,只觉得听微温热的指尖,蘸取了一种凉凉的膏状物体,慢慢在附在自己的脸上直至脖颈处。
“在世子手下做事,当然要有点本事。姑娘等着看吧。”听微笑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下来,膏体绕开了千一的眼睛,停在眼眶周围。“姑娘的眼睛生得又美又灵动,我舍不得动,就保持原样吧。”
大概有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听微终于停下了手,似乎是甚是满意自己的作品,“好了,姑娘快看看好不好。”
千一缓缓地睁开眼睛,铜镜中是一个眉目极其清秀的小僧尼,脸部线条比原先分明些,皮肤的颜色不再似女子一般透白,但也算得上白皙。明艳和暖的秋日高阳透过窗棂照到光滑的铜镜上,大大的杏眼琥珀色的瞳仁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点缀着,给人一种出尘聪慧之感。
千一看着自己有些茫然陌生,抬起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喉结”,有些诧异道:“真的不敢相信,听微你真厉害了。”
“现在就是发髻了。这些日子伺候姑娘,留了心,快试试尺度合不合适。”说着听微就从旁边的匣子里拿出一顶早已制作好的义髻。
大琞朝的女子都有带义髻的习惯。发髻缠得紧,通常都在原有的头发上加上义髻,这样不论是发型还是钗环都有多种变化和选择。不过千一不太一样,她是真的整体都要做,所以定是裴晁一早就与听微打过招呼。
“姑娘粘义髻,若是紧了要告诉我,这东西紧了一天头受不了。”匣子里有一个小瓷瓶,听微用小刷子从千一的鬓角开始涂抹。
义髻的尺度丝毫不差,没有花多少时间。当听微让开,再看就是个翩翩少年郎。
“脸上的东西姑娘不用担心,不伤皮肤,日常洗漱都不妨事。就是不能沾酒,不然半个时辰要开裂的。发髻每日换也方便。”听微边叮嘱边取了一个小玉冠给千一戴上。
手还带着夹板,不方便穿衣,听微帮着穿了一件扁青色杭绸直裰,一切收拾停当,千一出了门。
院中裴晁领着姜灿,还有吴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等着了。三个人见千一出来,都有些不同程度的诧异。
“这位小公子好生面善。”裴晁的瑞凤眸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
他今日难的穿了一身官袍,他身量本就高大,紫色更能衬出贵气,腰间绑着一更靛蓝色兽纹腰带,是一副俊逸潇洒模样。
千一下了台阶,站定在裴晁面前拱手,行了一个男子的礼,“参见世子。”
裴晁一听,一下子就笑了,“是个样子。就你这幅扮相,打临安坊外这么一过,准能收到不少汗巾子。”
临安坊酒楼众多,但最出名的还是青楼瓦斯。能入临安坊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尖,除了几位头牌名妓和有固定恩客的姐,其余的并不拘着她们。街上看中的,扔了汗巾子你情我愿,红宵帐里滚一遭。
不仅如此,大琞贵族中不乏好男风的,所以临安坊的小倌也出了名的。
在寺庙里待了数载,有没有佛缘是一说,但清规戒律当前,千一面对裴晁这样的调笑,竟然一时语塞没话驳他。
一旁的吴布皱着眉,冷冷地看着裴晁。
“我一个出家人是没那艳福的。”千一缓了口气,到底没败下阵来,而是语重心长地说,“都知道裴世子是京都第一风流人,是稳居临安坊花草里的魁首。不过世子年轻,还是要注意身体,切莫纵欲过度。”
姜灿第一个没憋住,低声地笑了出来。
裴晁转头,嘴角噙着一抹笑,对姜灿和蔼地问:“车套好了吗?”
“属下这就去!”姜灿转身就往外走。
阴晴不定的老虎,脸皮也是厚得没话说,忽而另起话头:“今天你作为我的账房先生去西苑,当心点,别让人抓到你的狐狸尾巴。那时候咬人可没用。”看了一眼吴布,“你也一起吧,给我赶车。”
“今日来迎的必然是,夏阳华。宫里的宜贵嫔是她的亲妹妹,早年他们兄妹二人认了何寅良为义父。圣上登基后,他妹妹被接入宫中,圣上对其宠爱有加。夏阳华如今是西苑神策军的统军,官居正三品。而咱们世子是从一品的世袭公爵,领了旨意临,时做了神策军的指挥使。就这指挥使层级也是比夏阳华高的。”
去西苑的路上,裴晁嫌说起来麻烦,就把姜灿唤入车内,让他解释军中关系。
姜灿说起话一板一眼,倒是这后半句怎么感觉是在吹捧裴晁,千一也是自动忽略了。
不过宠爱有加?按道理说武襄帝登基已经有八年之久了,如果真的宠爱有加不会到现在没有子嗣。那只能说明武襄帝并不希望这位何寅良的义女,宜贵嫔生下有皇室血脉的孩子。
换而言之,皇帝与何寅良的君臣关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融洽。
“西苑除了夏阳华之外,还有三名将军分别管着粮草、军饷、器械,一名中军护尉在校场负责演练。”姜灿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裴晁一眼,继续说,“还有一个中护军已经被世子斩了。”
当日裴晁斩的不是无名小卒,还是个中护军有品阶的将领。他那日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
裴晁这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等马车快到临安坊时,他拍了拍姜灿的肩膀:“去娉香阁,找丽菀姑娘要条手帕来。”
姜灿这回看了一眼千一,“现在去?”
“你听不懂话吗?”
姜灿没再多说什么,就跳下了马车, 不一会儿,就提着条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浓郁脂粉气的丝帕,他把帕子递到裴晁手上,好似才缓过了气,“主子,这味道太重了,咱们马上要去西苑了。”
“怎么不好闻吗?”裴晁将帕子揣在怀里,他看着千一挑了一下眉,“我觉得正好。不然怎么配得上,临安坊花草里魁首这等名号。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