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别演了
这一切仿佛都是在嘲笑她的戏码。
“梓梓、叫医生.....快!”
“别演了您!”
姜梓梓抱手环胸,冷眼的望着姜老屈着身嘴里喃喃着她听不清的话。
突然,随着一声闷哼,椅子上的人突然毫无防备的跌落瘫软在地,姜老惨白的脸面让姜梓梓顿感不对劲,她慌忙俯下|身,手刚放在姜老的脸上就被吓得指尖一缩!
好凉!
非同寻常的凉!
吓得姜梓梓的心高高的悬在心眼里,“爷爷您怎么了?!别吓我爷爷,快来人!来医生呀!”
...
特属于姜家标志的车辆在帝城横冲直撞,却无人敢出声制止。
救护车内,家庭医生任斯年正极力为姜老做心脏复苏。
一旁的心跳仪器上微薄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砸在姜梓梓的泪腺上,让她痛苦的捂住双眼,任由眼泪从指缝肆意流出,她瘦弱的脊梁不停抽搐,像是猛地被困在黑雾的孤独野兽,瞬间没了方向。
无助的情绪铺天盖地,似乎除了哭别无他法。
...
昏迷的姜老被火速送到ICU时,姜梓梓怯怯的把头埋进膝盖里,像被抽出空气的傀儡无神蹲在墙角里,突然,姜梓梓嗅到熟悉的橘子味。
她错愕抬头,下一秒就被拥入了温暖的橘子味怀里。
“别怕,我在。”
像是黑雾陡然散去,迎面而来的是最亲近的人,这致命的落差感让姜梓梓一双美眸再次湿润起来。
“阿离!”
姜梓梓没能忍住喉咙的痒意,哆嗦着唇跌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何丞黎半垂眸,纤长的睫毛遮去了他眼里的情绪,像是安抚受伤的小孩,他一搭没一搭的轻轻顺着她的背。
良久,哭累的姜梓梓才止住哭声。
她缓缓抬起一张凄楚的脸,眼圈泛红,未干的泪痕闪着细微的光,颇惹人心怜,“阿离对不起....”
何丞黎没答话,只是拭去她的泪后把她抱了起来,“姜老的事我来看着,不用担心,你还有我。”
他的话像是注入了魔力,片刻之后便安抚好她焦虑不安的心。
...
根据脑海里的路线图,何丞黎驾着机车一路飙到何贞儿的家。
他一举身高的优势眺望着屋里的窗口,一眼便望见趴在书桌上的何贞儿。
“何贞儿何贞儿!”
性子高傲的荀九却像是兴奋的大马猴直蹦跶,见她丝毫没有反应,荀九拾起路上的小石子朝她的窗户上投掷。
几声精准的闷响。
荀九就望见脸颊通红的何贞儿站了起来,正欲开窗时却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何贞儿丝毫没有准备,就猝不及防的闯进了院子外朝她疯狂摆手的荀九满含笑意的眼里,就算荀九自嘲是个灰溜溜毫不起眼的水卵石,在这一刻也没能藏住他身上的光芒,成为耀眼的太阳。
等她奔跑着靠近时,荀九才注意到她的一张小脸鼻尖通红,俨然一副哭过的样子,蓦然的让他心脏被狠狠一攥,生疼。
“怎么哭了,谁tm欺负你了?!老子去揍、”
荀九藏着怒气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娇小的人没停住脚步,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怀里香软如玉的触感让他猛地怔住身子,直到怀里的人|大声抽泣才把他游离在外的灵魂拉回来。
荀九僵硬抬手,机械的摸着她的脑袋,用着他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安慰道,“怎么了这是?干嘛哭鼻子?”
“荀九,我姨父姨母去世因飞机失事出事了...”
荀九闻言一滞,收紧了手里的力度把她抱的更紧,良久才叹了口气,“...傻瓜,他们没离开你,只不过换了一个方式陪你。”
...
帝城顶级医院,姜老被送进ICU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睡梦里的姜梓梓被噩梦吓醒,惊醒了一身冷汗,随即精神不振的靠在何丞黎怀里。
“阿离,要是爷爷有个什么,我该怎么办呀?”
被汗打湿的鬓发被他缓缓撩开,几丝凉意过后是带着暖意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何丞黎圈着她的身体柔声安慰,“不会的,别自己吓自己。”
可姜梓梓无法看到的便是他眼底不断泛着的冷意。
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得好好活着被他折磨至死才行!
突然,手术室常亮的红灯灭了下来,浑身挂满血管仪器瓶的姜老被主治医生推了出来转移到无菌病房。
姜梓梓在何丞黎的搀扶下迫不及待揪着医生的手术服,“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
望着些前日子还生龙活虎的爷爷此刻却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胸腔被狠狠撕扯的姜梓梓只感觉一瞬头晕目眩,所幸被身后的何丞黎稳住。
“很抱歉姜小姐,姜老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可能所剩的时间不多...”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迎面接来姜梓梓一个有力的耳光!
“你胡说什么?!把这个医生给我撤了!你给我滚!”
像是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姜梓梓猛地睁大双眼朝医生咆哮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再次不争气的像断线的珍珠滚落,像是否认现实那般,她莽撞的冲了过去,歇斯底里的朝医生挥霍拳头!
“你给我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滚!”
姜家请来的医生是世界上的权威,他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姜梓梓是知道的,她只是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
她那个说要护她一辈子的爷爷,怎么可能时日不多?!
姜梓梓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干裂泛白的嘴唇嗫啰着,像是极力遏制发自内心的绝望,连着泪水都无声打湿了她的脸颊。
这一幕落在何丞黎眼里应该是狂喜才对,可望着姜梓梓萎靡的模样他的内心却涌起一阵悲凉,犹如千金重石所压,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从地上抱起姜梓梓,歉意的朝医生点头,“对不起医生,辛苦你们了!”
...
怀里的姜梓梓痛苦的撕扯自己的头发,像是陷入了负面情绪的漩涡周而复始。
“梓梓,冷静一点。”
“冷静不了阿离,爷爷是我害的,是我今天说的那些话气到他的...是我...都是我不好....我就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姜梓梓无助极了,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完,像是决堤的洪水不断滚落,两只轮流交替的手就像毫无安全感的孩子做错事时的自我否定。
突如其来的心痛让何丞黎下意识抱紧眼前的人,“梓梓不讨厌,不管发生都有我好吗?”
像是溺水窒息前的一根救命稻草,姜梓梓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
家庭医生任斯年检查好一切设备,突然朝姜梓梓宣告了一件令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你是说,爷爷得这个心脏病已经得了很久?”
“是的姜小姐,但是姜老不允许我通知您,想必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您说吧。”
“跟我说?那爷爷会醒过来跟我说的对吗?”
任斯年闻言一滞,眼里的歉意却在无声传递这个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小姐多陪姜老说说话吧。”
穿戴好无菌防护服的姜梓梓步履蹒跚的走近病床,里面躺的一动不动,插满管子的是她唯一的至亲。
她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姜老已经微微松弛的皮肤。
众人面前威严不容置喙的大将军,却也是那个堆起满脸笑容试图讨好她的爷爷...
爷爷坚|挺乌黑的胡子不知何时变得瘫软花白起来,连着小时能轻松举起她的双手也堆满了苍老的纹路。
原来,她的爷爷在偷偷变老呀....
昨天的事她已全然抛之脑后,现在记起的只有她那威风凛凛的爷爷说要护她一辈子的话。
“爷爷,您快点醒来吧...梓梓求求您了!梓梓再也不惹您生气,梓梓永远听爷爷的话...爷爷,没有您,在这世上谁还会一次又一次没脾气的护着梓梓呀?!外面全是讨厌梓梓的人,也只有您是真心爱我的....”
姜梓梓捧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蹭着他的掌心,嘴里絮絮叨叨的是姜老护犊子的往事。
她是呼风唤雨的姜家大小姐呀,此时却毫无能力。
楼道外的何丞黎目光阴沉的拨打了严白的电话,“复仇吧,这次,用我生命当赌注。”
...
门外,护士提醒着时间到了。
姜梓梓虽心中不舍,但为了爷爷的安危只得作罢。
她一出门,就对上了何丞黎目光沉沉的视线。
姜梓梓叹了口气,“我说的你都听见了?”
“嗯...而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我说的没错吧姜大小姐?”
“阿离呀阿离,我现在没有心思跟你玩角色扮演。”
姜梓梓唤的轻蔑,眼里也无他日的爱恋,直到离开背景都是初见那般高傲不可一世。
阿离....
何丞黎面上一沉冷声嗤笑,他知道她的这声阿离,叫的不是何丞黎,而是卜离。
要不是他在门外听到姜梓梓的肺腑之言,他都不曾想过朝夕相处的女人居然这般有能耐,城府深的骇人。
何丞黎走后,姜老的病房外被雇数名保镖,任何靠近病房的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回到家,属于姜梓梓的私人物品已全然消失,诺大的别墅遗留下空荡荡的气息。
梳妆台一张纸条是娟秀的几行小字。
—和你相处的日子我很开心,也期待你对我的复仇,放马过来吧我的卜离。
何丞黎阴沉张脸,毫不留情的把纸条撕的粉碎。
姜家庄园。
姜梓梓目光坚毅的摇晃手里的红酒,随即勾起耐人寻味的嘴角。
她不再是公主,她是女王。
...
荀九哄了何贞儿好半天,才见她脸上有了笑意。
“对,笑起来多好看呀,鼻涕精。”
何贞儿闻言正欲拍他,却瞧见了拐角缓缓开来的一辆熟悉的车,吓得僵在原地。
“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荀九循着她惊恐的视线望去,就看见修长俊雅如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脸上的寒霜冻的仿佛有几尺厚。
何贞儿被吓得打了一个寒颤,赶忙推着荀九作势让他离开,可荀九却纹丝不动,一脸傲气的对着何丞黎上下打脸。
见他不为所动,欲哭无泪的何贞儿只好硬着头皮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哥...哥你,你怎么回来了?”
哥?!
这是何贞儿他哥?!
荀九惯性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陡然睁大,连着挺拔的身姿也下意识卑躬屈膝。
“怎么,怕我回来打扰到你们?”
何丞黎的声音很淡,淡的让他们清晰明白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不是哥,这是我同学,荀九。”
何贞儿脸一阵红一阵白,连带着话都有些吞吐不清。
“哥你好,我是荀九。”
“我不是你哥,贞儿回家。”
何丞黎低低瞅了一眼荀九,随即拽着何贞儿的手腕要给她扯进了院子里。
“哥,你有事找我,别说她!”
荀九见状赶忙朝何丞黎的背影喊了一嗓子,落在哥妹耳里颇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你别说话,快回家!”
羞的何贞儿内心白了好几眼,真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
一间精装修的公寓里,坐着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
她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是放在人堆里都能一眼认出来的出挑,头发是温柔的波浪卷。
饭桌上是还冒着热气的菜肴,几道家常菜,色泽诱人,摆盘别致。
她就坐在饭桌前,面上没有表情,眼睛则是望着墙上的石英挂钟,像在默数着时间的分秒流逝。
门突然“咋”的一声被打开,她听见后,用力眨了眨眼睛,像是为了缓解长久地盯着一处引发的不适感。
任斯年换了拖鞋,将公文包放下后,靠近了饭桌。
他西装革履,还带着一身特有的酒精味,清秀俊雅的姿态,是个任何女孩瞧一眼就挪不开眼睛的出色男人。
在见到女孩一身红衣后,他蹙了眉:“姚伽,我记得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穿红色。”
那叫姚伽的姑娘抬头瞧着他,并未反驳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哦,先吃饭吧。”
任斯年还想说什么的样子,最终却忍住了,只是在姚伽的对面落座,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