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抓捕”
张兴疼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浑身颤抖,他抱着自己的胳膊,充血的眼眶死死盯着地上的断指,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掉。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呼声。   过了好半晌,他逐渐适应了剧痛,抬起一张煞白的脸,虚弱的问:“老板,给我来一碗猪肝面,不加葱。”   陈永安站在原地,没动。闻言,他眯了眯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说道:“等我先把这位客人的面做好。”   黄岑并不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只看到陈永安的手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裤腰,她心中‘咯噔’一声,开始疯狂砸门,并大喊:“陈永安!你给我开门!我有话要告诉你,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为什么张兴先一步离开警局,而现在才出现在他们面前。因为这都是设计好的,让他们自相残杀!   警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任她,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诱饵,真正的渔网实际是张兴!他们都中计了!   “陈永安!陈永安!”女人厉声尖叫。   男人一脸平静的举起了枪,一半脸融在暗沉的夜色下,诡谲而恐怖。   “张兴才是叛徒!他才是叛徒!”她一边急得跺脚,一边用手指着张兴,头发散乱的糊在脸上,像一个疯子。   在陈永安看不见的背后,张兴惨白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阴森的微笑。   黑洞洞的枪口下,女人还在负隅顽抗,不停的用手肘砸窗,想要挣脱牢笼,可是陈永安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砰!’地一声,子弹出膛,穿破玻璃,最后在黄岑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女人瞪大双眼,前一秒还在声嘶力竭,下一秒就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死尸,只有那双空洞且恐怖的眼睛里还残留着生前的执念。   张兴跪在地上,兴奋和剧痛同时将他包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怪异。   解决完后,陈永安淡然转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张兴,再次举起了手枪。   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此时那把枪距离自己的额头不过二十厘米,只要陈永安扣动扳机,一切就都完了。   他的心脏哐哐跳动,半边身子都是僵的,周围的一切,还有陈永安那张冷酷绝情的脸一同被卷进了黑洞洞的枪口。   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卷入了这场漩涡中。   忽然,陈永安的手腕一转,枪口向下,连着‘砰砰’开了两枪,第一枪打在了地上,第二枪打在了张兴的右手食指上。   “啊啊啊!”   剧痛再次袭来,他疼得满地打滚。   陈永安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他。他只不过是在这两个人中选了一个好摆布的棋子,黄岑太狡猾,相比之下,张兴则要‘听话’的多。   ——   约莫五六点的时候,天边隐隐泛起了一丝黎明。   两人在‘老地方’下了车,陈永安提着黑布包,步调沉稳的上了邮轮。   门口两个守门的小弟看到陈永安,狐疑的对视了一眼,照例将他拦下,问他是干什么的。   陈永安并不经常出现在金三角,他一直待在医院,负责‘进货’和‘洗货’,‘运货’这块一直是黄岑负责的。   但他跟陈煜一样,都是这片地方长大的,跟‘黑哥’从小相识,因此这里的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   “带我去见冯凯,我有要事跟他说。”他压低声音说道。   身后的张兴听到冯凯的名字,不禁微微一怔。   几人穿过走廊,在七拐八绕的船腹里绕了几圈,最后来到一间装修豪华的会客厅。整体是偏上个世纪复古奢华的风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气息,还夹杂着一丝烟草气。   张兴默默的跟在陈永安身后,用余光打量着房间的布置。一副两米多高的油画紧贴墙面,画中少女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怀中抱着一叠书,似乎是听到有人呼唤,侧身回眸,清晨的薄熹镀在少女乌黑的长发上,美好得像梦中的场景。   那位指间夹着雪茄,背靠沙发站立的男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黑哥’。男人穿着深色马甲,西服外套搭在沙发上,头发用啫喱水梳理得根根有形,光看背影便能想象出此人风流不羁的性子,一定深受女人爱恋。   在‘黑哥’周围,站着三四位穿着花衬衫的年轻男子,个个看起来都身手不凡,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小凯。”陈永安轻声唤道。   冯凯夹烟的手指挥了挥,最后房间只留下了一个离他最近,看起来也更精明的年轻男子。   ‘黑哥’缓缓转过身,双手撑着身下的沙发,一双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陈永安。   片刻后,又将视线移到他手上的黑布包上,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邪意的笑,递给年轻男子一个眼神。   男子走过来,从陈永安手中接过提包,将里面的物件一样一样掏出来,动作轻缓的摆在地上。总共有五样,分别是脾,肝脏,肾脏,肺,心脏,总价超过两千万。   张兴忍受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紧紧咬住牙,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   他干了两三年,但是这期间从没杀过人,更别提接触人体器官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感受杀戮带来的恐怖。   但他的异常反应还是吸引了‘黑哥’的注意,男人用手指弹了弹烟灰,又狠狠吸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他愣了一下,伸手接在下面。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眯着眼问。   “黑哥好,我叫张兴。”他连连弯腰,谄媚的说道。   “新来的吧?”说着,他将夹杂火星的烟灰抖落在张兴的手中。   张兴烫得浑身一缩,忍不住轻轻战栗。   陈永安不耐的朝这边看了一眼,换了副语气说道:“别跟个小孩子置气。”   闻言,冯凯才慢慢转身你往回走,那边的‘货物’已经清点完毕,年轻男子微微点头,示意没问题。   得到首肯后,年轻男子退出了房间。   冯凯将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眼眸微眯,神情有些迷离地问道:“怎么,不想做了?”   陈永安呵呵笑了两声:“是做不下去了,外面警察盯得紧,稍有不慎后半辈子就完了,我也好心劝你一句,差不多就得了,别把自己的后半生搭进去。”   闻言,冯凯嘴角微微翘起。   几分钟后,房门打开,年轻男子提了一左一右替了两个手提箱,交给陈永安,并说道:“这里是两千万美金,您可以请点一下。”   他掂了掂重量,立马绽开一个微笑:“不用,‘黑哥’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走吧。”他回头对张兴说道。   ——   此时天色将明,天空显得愈发深邃。   不知是不是金钱到手的原因,陈永安开车的速度越来越快,肆无忌惮的在马路上飞奔。   张兴紧紧拉住把手,感觉陈永安已经有些精神失常了。   没人能理解此刻他心中的激动,自己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干着损人阴德的事,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个钱么,现在钱到手了,自己也摆脱了昌盛的控制,从此以后他就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他能不兴奋激动吗?   忽然,他脸上兴奋的表情慢慢沉寂下来。   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四周都是枝繁叶茂的大树,幽林的凉意渐渐渗出来。   陈永安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张兴不解的看着他,等待着他下一步动作。   这时,陈永安突然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他的脑门。   !!!   “你做什么?!”他不解的怒吼。   陈永安冷笑一声。他从开始就没打算留下这个祸害,如今钱到手了,他自然也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张兴:“……”   他深吸了一口气,逐渐反应过来,陈永安这是打算黑吃黑!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脸色刷地一片惨白,嘴唇翕动着:“我们不是一起的么……”   闻言,陈永安哈哈大笑起来,像是没想到他死到临头竟然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答道:“你以为我是有多傻,才会去相信一个警察的卧底?”   好半晌,张兴才抽,动了一下嘴角。   陈永安:“从头到尾,我信的,只有我一个人!不管是你,还是黄岑,都不过是我用来摆脱警察的棋子罢了。”   说完,他猛地往前一扑,抓住张兴的双肩,使劲拖出车厢,用枪抵着他的脑袋,喝到:“别动!”   他步步后退,后背抵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将自己完美的隐藏起来。对朝自己步步逼近的警察大声吼道:“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一枪打死他!”   说着,他扣动了扳机。   张兴重重闭上眼睛,已经不敢再面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穆得果然停下了脚步,站在离他二十步远的地方,神色警惕。耳机里传来狙击手的声音:“目标被遮挡,无法射击。”   穆得捏了捏拳头,挤出一个笑脸,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陈永安冷笑了一声:“从他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时机掐的刚刚好,不早也不晚,偏偏在我准备上路的时候来。说实话,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我差点就要信了。”   穆得皱了皱眉头。下一秒,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是那个年轻人!   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和常人不同,出奇的冷静,包括后来伺机挟持方志彬,看上去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罪犯能做出来的事。   陈永安面上浮现起一抹诡异的笑。几个小时前,小李把两只手提箱递给他的时候,意味深长的递给他了一个眼神,似乎像暗示他什么。   他当时没想太多,直到离开邮轮,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差点就中招了!这艘邮轮很有可能已经被警察控制了,这里面所有人,包括‘黑哥’都已经被警方俘虏了,就等着他这个大鱼上钩!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事先聪明,在‘黑哥’身边安插了一个自己的眼线,他现在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兴深吸了口气,手作拳状死死攥着什么。刚才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黑哥’已经成为警方的卧底了,因为‘黑哥’在弹烟灰的时候,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已经说明了情况。   穆得也大致猜到了,可能是那个小李通风报信,破坏了他整盘计划。但现在多说无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千万不能前功尽弃。   “自首吧。”他叹了口气,说道:“这附近全是警察,你逃不掉的。”   “呵呵。”他用枪使劲抵着张兴的太阳穴,发狠道:“少他妈给我废话,要是不想看着他死,就赶紧给老子让路!”   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他可太了解这些警察了,看着无懈可击,实则极其讲究原则。而原则这东西,就是漏洞。   一条人命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不过就是一粒沙,毫无重量。但在这些警察眼里,却是比他们性命还要重要的无价之宝。他们宁愿牺牲自己的命,也要换回这些跟他们互不相干的陌生人的性命。   他就是拿捏了警察的这点特性,才敢这么有恃无恐的。因为他知道,最后妥协的,一定是对方,因为他们不愿看到任何一个人丧命,哪怕受伤。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仿佛看到了胜利在朝他招手。   “啧。”   树林中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咂舌声,清晰的落在每个人耳中。   陈永安面色一顿,有些慌张的在杂乱的丛林中寻找这声音的主人。   穆得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这人是谁。   陈永安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高瘦的黑影从大树后面走出来,黑衣黑帽,肤色冷白,胸前挂着一枚十字架吊坠,不是若撒又是谁?   他突然浑身打了个寒战。莫名想起一个多月前的上林村,他跟这个女人也有过一面之缘,他能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出一种同类之间的相似感,不近人情的冷漠和残忍。   这个女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但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她。   方志彬就站在穆得身后,此刻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在他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若撒抽走了他的手枪,他想出声阻止,却被穆得一个眼神打断了,只好退回去。   若撒虽然自己也有枪,但不到关键时候,她是绝不会在一帮警察面前掏出来的。   ‘咔嚓’两声,她毫不留情的举起手枪,对准张兴的胸口,手腕齐肩,两腿分开,眉眼冷酷,姿势宛如一个专业人士。若说她没有握过三年以上的枪,方志彬是万万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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