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斋
  “娘,爹爹无端又要让我去习武,读书是为我好,可是女儿家哪有习武的?”   宫绮揽过李诗筠的肩头,说道:“你既是凤星,开这个先例又有何妨?”   “连娘也和爹爹一样!”   李诗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偷偷抹着鼻子,时不时抬头看看宫绮的反应。   眼看宫绮没有阻拦的意思,哭出声来。   “娘也不帮我!”   宫绮轻抿一口茶水,李诗筠的脾气她了解的很。哭一顿,发个牢骚,也就乖乖去了。   果然如宫绮所料,李诗筠气鼓鼓地跑回自己的院子里,心知结局已无法改变,倒不如好好做点准备。   “叠翠!”李诗筠蔫了吧唧地叫着。   “县主。”叠翠撩起门帘,跑进屋子里。   “县主怎么垂头丧气的,被二少爷看见了可是要心疼的。”叠翠给李诗筠抚平衣服的褶皱,说,“什么事都能解决的,县主不要担心。”   “要是真如你所说的倒也好了。”   李诗筠长长地叹气,耷拉着脑袋跑到李承怀的院子里。   “大哥!”   “筠儿,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有没有温习功课?”   踢踢脚下的雪,李诗筠撇嘴,道:“大哥怎么也跟爹爹一样教条,爹爹让我一起去习武,习武难不难呀?”   李承怀粗粝的手指捏着李诗筠细嫩的手掌,道:“爹竟也舍得让你去习武,习武可是个苦事,若无持之以恒的耐力,也难成大器。”   “大哥可是不信我有足够的耐力?”   “大哥不是不信你的耐力。”李承怀笑道,“大哥只是担心你一个女儿家能不能吃的了那么多的苦。”   “大哥还是对我没有信心,那我还非得让大哥大吃一惊呢!”   李诗筠气鼓鼓地叉腰,看起来很是被激励到了,扭头大步流星地走回自己的院子里。   背后的人气定神闲地轻抿一口茶水,道:“爹,您还想看多久?”   “你这些年习武还是有所成就啊,如此轻的步伐都能听到。”李长宏长舒一口气,道,“不过,能让诗筠心甘情愿去习武,我激将可没用,还得是你啊。”   “您的气息儿子还是熟悉的,自然识的出来。”   李长宏忧思重重地叹气,道:“我从不求诗筠要如何嫁的高就,为李家挣得颜面,只求她一生平安,可惜,天不遂人愿啊,天不遂人愿……“   “事已至此,爹只能让诗筠平安长大了,她得有能力,得强到李家成为她的陪衬才行。”李承怀敛下眼眸道。   “哈哈哈,怀儿还是理智,爹如今是关心则乱了。”   李长宏拍拍李承怀的肩膀,说:“诗筠以后,就是你和悦儿护着了,诗筠向谁示好一定要谨慎之极,否则就是丞相府站队一谈了。”   “是,爹放心,儿子虽一届武夫,但谁若是想陷害筠儿,儿子定不轻饶。”   夜深。   李诗筠又趴在窗户上看星星,叠翠在门外守着,看着房内的灯火暗了些,就进门添上烛火。   “县主,明日就要随大少爷去将军府了,还是早点睡吧。”   “知道了知道了。”   盖上棉被,拱成一团,叠翠拉好被子的角,退出房门外。   听见叠翠的脚步声出去了,李诗筠才探出脑袋,躺下来。   一夜无眠,第二日顶着一对暗沉的眼睛随李承怀上了马车。   将军张冶是个古板的人,本就不赞成女子习武,可如今李长宏拿了皇上的旨意,内子也是丞相夫人的亲生姐妹,他也不好拒绝。   庄严肃穆的演武场上,高大的中年男人神色严厉,李诗筠才下了马车,顶着太阳站在演武场上,便被支去蹲马步。   整整一日,直到黄昏才得了敕令离开,此时的李诗筠已经站不稳了,还是李承怀抱着回去的。   张冶虽然古板,但是看重有恒心耐力的人,李诗筠虽说流了眼泪还不停跌倒,但是每次都能重新爬起来。   “‘凤星’,果真不同常人。”   张婉儿恭恭敬敬地走进来,跪下行礼:“父亲大人。”   “静宁县主已经回府,你此行是要落空了。”   “父亲大人……”张婉儿有些失望,还想说些什么,被张冶打断。   “书读的如何了?可有长进?”   张婉儿虽说喜欢读书,可惜天资实在有限,且读书时间不长,长进并不大。   如今脸色有些发白,生怕张冶又罚她。   “既然没有长进,那就继续读,回去吧。”   “是。”   李诗筠还是第一次在颠簸的马车里睡着,往日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如今竟然在这里睡着了,的确是累得不轻。   被抱进了屋子里,李承怀嘱咐叠翠给李诗筠捶捶腿,不然第二日她怕是路都走不了。   叠翠轻轻地给李诗筠捶腿,李诗筠也醒了过来。   “嗯?到家了?”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叠翠,你去给我倒杯牛乳茶来。”   “是,县主。”   捏捏自己酸痛的腿,喝下牛乳茶,颓靡不振地坐在床榻上。   “叠翠,我好累啊。”一想到日后隔日就要去习武,这日子几乎看不到头啊。   “夫人不是说您是天上的星星嘛,那些文曲星考状元,哪个不是寒窗苦读数十年,县主,您可是和他们比肩的呀。”   李诗筠躺着,用棉被遮住自己的脸,闷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县主。”   第二日叠翠也是早早的叫醒了李诗筠,书本功课已经安置在了桌上,李诗筠伸着懒腰,身上还是有些疲惫。   一个小厮从院子弯腰小跑进来,面露喜色,跪在李诗筠面前道:“县主快去正堂里吧,天大的好事啊。”   “什么事这么慌张?”   “县主只管去瞧瞧,大人已经接下旨意了。”   李诗筠莫名其妙地赶去了正堂,是屈巡在正堂奉承着李长宏。   “大人和夫人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皇上可是十分看重‘凤星’啊。”   “屈公公过誉了,小女资质愚钝,承蒙皇上看重才有机会和皇子公主们一同进上斋。”李长宏拱手道。   “咱家也是奉皇上的旨意,来瞧瞧‘凤星’如何。”   眼尖的屈巡大老远便看见李诗筠红色的身影,道:“哟,静宁县主来了。”   “屈公公好。”李诗筠低头作揖,道,“爹爹让人来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县主有所不知,皇上给了县主天大的恩典呢!”   李诗筠来了兴趣,问:“是何恩典,竟劳烦公公亲自来一趟?”   屈巡连忙弯腰道喜:“恭喜县主,贺喜县主,皇上下旨让县主和诸位皇子公主一同进上斋读书呢!并非是书童,而是作为静宁县主读书!”   “上斋?我?”李诗筠有些发懵,皇上极为看重皇子公主们的学业,上斋的书童都是精挑细选的大家公子小姐,她属实没想到竟然能得此恩典。   李诗筠深深吸一口气,屈膝道:“多谢皇上,诗筠定不负众望。”   “好,好!皇上可就等您这句话呢!”   屈巡是越发喜欢这位相府的大小姐。聪明,识大体,不愧是‘凤星’。   一行人的步伐逐渐走远,李诗筠看着李长宏的眼角,问道:“爹爹为何不开心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你是如何知道我不开心的?”   李诗筠指着自己的眼角,道:“爹爹若是真心实意地笑,必然眼角的皱纹很深。”   男人沉默了许久。   “诗筠,若是你没有这么聪慧,或许你的一生都是坦途。背上这个称谓,必然要做许多不得已的事。”   “爹爹是说‘凤星’?”   “我倒不这么觉得。”李诗筠道,“既来之则安之,我可什么都不怕!”   作为静宁县主,李诗筠也没法再日日随心所欲,上斋的师傅可不是李长宏请来的人。   唐祺瑞风寒痊愈,重新回到上斋,一进门便与李诗筠打了个照面。   “祺瑞!”李诗筠只是一愣,便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位曾经见过的小公子,只怕是皇室中人。   “大胆!竟敢直称二皇子名讳!”   唐祺瑞紧赶慢赶的还是没堵住书童的嘴,斥道:“怎么如此无礼!这位是‘凤星’静宁县主。”   “臣女李诗筠,见过二皇子。”李诗筠玩味地向他行礼问安,倒惹得唐祺瑞一双手无处安放了。   “静宁县主何必多礼,你我在上斋皆是万师傅的学生。”唐祺瑞上前两步想要扶起李诗筠,却被她躲开。   “二皇子这是说什么,礼不可废啊,你说是吧,二皇子。”   唐祺瑞心知这小姑娘是生气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讨得女孩子欢心。   把小姑娘拉到一边,他虽素日里高傲,也不是蛮不讲理之辈。   更何况是他隐瞒‘凤星’在先,低声下气地说着:“诗筠妹妹,那日隐瞒非我故意所为,只是我的身份你也知道,若是展露人前,只怕是要惹来祸端。”   “祺瑞哥哥可是骗我骗得好久。”   唐祺瑞眼看李诗筠的态度逐渐回暖,心下松了一口气。   “诗筠妹妹不要怪罪才好。”   万本躲在一旁看着聪慧高傲的二皇子向这位静宁县主低头,不禁瞪大眼睛。   这静宁县主好大的本事。   门外是侍卫簇拥着的唐祺鑫,并未踏足上斋,而是派人到唐祺瑞面前通报。   “二皇子,大皇子在门口等您。”   “皇兄怎么今日来这里了?”唐祺瑞不动声色地放下小姑娘的手,走上前去,把她护在身后,“为何不挑个闲暇时间相聚?”   唐祺鑫已是弱冠之年,高大的男人笑着蹲在唐祺瑞面前,道:“前几日听闻皇弟得了风寒,不好看望。如今痊愈,正好在出巡前来看望一眼。”   “父皇又让皇兄替他出巡,可见皇兄在父皇心中多么看重。”   “这位是……”唐祺鑫一眼就看见上斋多了一个女童,不必细想便知这是谁,“这位就是静宁县主了吧。”   李诗筠面对唐祺鑫还是恭敬的,屈膝道:“臣女李诗筠见过大皇子。”   “不必多礼,父皇很是看重你,你也莫要辜负父皇的期望。”   “是,臣女受教。”   唐祺鑫很快离开了上斋,万本敲敲桌板。   “该收心了!”   李诗筠连忙端正地坐在唐祺瑞的位子后,唐霁和唐音也坐直了身子。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万本端着书本讲着课,李诗筠倒也听得认真,万本也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诸位公主来这里不过是顺应皇上的话来这里识字,这位静宁县主倒是认真的听课。   上斋的课与李诗筠在家中的课不大一样,讲得深,但是照顾他们终究是小孩子也没有很深。   傍晚回到府中,才得知张将军已经带着李承怀离开了京城去了边塞,李诗筠又是担心大哥的安危,又是高兴自己不用再去将军府习武,一时间为难的很。   第二日再去皇宫,却被宫女引到了演武场上。   虽说张将军不在京城,但是皇宫的武学师傅还是众多,李诗筠霎时间垮下了小脸。   “为何我也要来这里?”   宫女低头行礼道:“县主有所不知,这是皇上下的令。”   唐祺瑞也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演武场。   “诗筠妹妹?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诗筠微微屈膝答道:“皇上下旨让我来演武场,想必是让我同祺瑞哥哥一起习武。”   “这可是件苦事。”唐祺瑞拽拽李诗筠的衣袖,道,“诗筠妹妹若是坚持不住,便及时休息吧。”   一支箭羽撕破凌空射中靶心,远处马背上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孩眉目张扬,神色光彩夺目。   “祺瑞哥哥!又是靶心!”   高高举起弓,像一个胜者般扬起头给身旁马背上清风明月般的少年说道。   “诗筠的箭术是越来越好了。”唐祺瑞微笑道,“这样下去,我只怕也要甘拜下风了。”   “哪里。祺瑞哥哥的箭术可是皇上都赞不绝口,我哪里比得上祺瑞哥哥。”   唐音站在一旁远眺着箭羽。   “静宁县主好生厉害,素日只知县主精通史书,竟不知武学也如此惊人。”   “公主殿下过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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