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妙计”
又过了十几分钟,礼堂逐渐安静下来。舞台上,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正在深情并茂的演讲艺术一中十年来的风雨历程。   若撒对这些不感兴趣,索性闭上眼睛假寐。突然,一道闪光灯照在她脸上,在幽暗的角落显得异常刺眼。   若撒眉头一皱,一股烦躁涌上心头。睁眼一瞧,一个身穿校服的男生正拿着手机对准自己,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像拍景点一样,拍完后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   林川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网上关于这位大律师的动静他当然知道。虽然自己也有许多疑惑,例如她从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突然来莫里斯?但他更清楚若撒这个人是最烦这些乱七八杂的事情的,因此也不敢贸然开口。   显然,这个男生不清楚这一点,以为若撒跟网上那些网红一样,巴不得现实中有人认出自己,所以才敢拿手机拍照。但现实,跟他预想的恰恰相反。   “你,过来。”   男生的背影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过身,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意识到这道冷漠无比的声音是对自己说的。   ——   若撒并不想站起来吸引众人的视线,因此只能坐在座位上,用手肘撑着膝盖,伏低身子,翘起两根手指,示意男生过来。   鸭舌帽下若撒的容颜像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宁静中透着几分诡异。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马上逃走,可是刚才她说话的语气还回荡在自己耳边,令他无法拒绝,鬼使神差的,他走了过去。   潜意识里,他敢这么做的原因还是打定了她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   男生一米七的个子站在台阶上,如同巨人一般,偏偏他还把背挺得笔直,竟是半分也不肯低下头来。   若撒冷笑一声,一脚重重踢在他膝盖上。   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跪在了地上,说不上有多疼,但却把他吓了一跳。   “这才对嘛。”若撒语气淡淡的,盯着男生不断放大的五官,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摸上了他的手臂,狠狠一掰,手机掉在了地上。   男生痛苦嚎叫的声音被礼堂震耳欲聋的音响盖了过去,只有附近几个人转过头来好奇的打量这边的情况。   若撒毫不犹豫踹了他一脚,男生整个人倒在地上,抱着手臂痛得直掉眼泪。   “这张照的可以啊。”林川在一旁赞叹道。   雪白的闪光灯下,若撒被帽檐遮掩的容颜清晰完整,轮廓深邃,五官精致,眉黑唇红,竟是挑不出一丝瑕疵。这张照片要是发到网上,绝对会引起一大群人的追捧,说不定还会被某个大导演相中,踏进娱乐圈呢。   若撒像是没听到一般,毫不犹豫的将其删除,随后将手机扔到男生身上。   “你就不怕学校老师找你理论啊?”林川凑在她耳边,小声说。   若撒无语的撇他一眼:“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们能跟我这个律师怎么理论。”   林川:“……”   然而下一刻,找上门来的不是老师,而是一个学生,领口处别着校学生会的徽章。   男生轮廓结实,眉目俊朗,生得唇红齿白,身上有一股谦虚却不卑微的矜贵气质。比起前者的轻浮无礼,他简直算得上是谦谦君子。   他先是将地上的同学扶起来,然后对着若撒郑重的鞠了一躬,语气温和:“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代他向您道歉。”   男生缩着脑袋,一副愤懑又不敢说什么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位少年望向林川的目光带着一股怪异的感觉。若撒收回视线,摆摆手。   等到两人走了,林川才再次开口:“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那可是大有来头。”   若撒看他一眼:“噢?”   “如果把这座艺术一中比作城堡的话,那他就是这座城堡的王子。”他用了一个自以为很恰当的比喻。   “你是说他是沈玉树的儿子,沈清阳?”若撒说。   “我靠!你不是国外回来的吗?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林川大为震惊。   若撒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她不光知道,而且还知道的一清二楚。‘绝密档案’上有关沈氏家族的资料可是描写的跟小说一般详细精彩。   “毕竟打过交道,你说你的。”   林川闻言,这才往下说:“沈玉树是昌盛集团的上任总裁,不过听说是行贿,被关进监狱了,至今都还没放出来。如今这个沈周,是沈玉树的哥哥,沈玉书的长子。”   若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那这么说,这个沈清阳跟沈周还是表兄弟的关系。”   林川点头,表示认同。   他不知道的是,昌盛真正的总裁实际上是哥哥沈玉书。这是沈氏家族隐藏最深的秘密,就像古时的王公贵族,会选中身形相貌与自己差不多的人伪装成自己的影子。   弟弟沈玉树就是哥哥沈玉书的影子,他的作用就是替哥哥出席各大媒体见面会,然而昌盛实际的掌权人一直是隐藏在暗处的沈玉书。但不得不说,昌盛这个做法是聪明的。如今沈玉树不正是代替了自己的哥哥沈玉书,关在牢中吗?   所以,如今这个风光无限的沈周,估计也只是某个人的替身。   想到这里,她脸上浮现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哎哎!你妹妹上场了!”林川吆喝道。   若撒逐渐回过神来,收拢散漫的视线,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聚在舞台上那道雪白的身影上——   叶双栀换上了一袭柔软的纱裙,长发被绾成婉约秀丽的发髻,头上的花环衬得少女如同仙女般皎洁美丽。   礼堂在这一瞬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为台上的少女所吸引。   她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享受着所有人赞叹欣赏的目光。又像一只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每一次振翅都带着优雅和从容,仿佛她生来如此。   这一年的叶双栀只有十七岁,宛如最纯净洁白的栀子花,绽放在生机勃勃的年华中,也成为一道光,照亮若撒茫茫如黑夜的十七年生命。   ——   宴会还没有结束,若撒就先行退场了。今日她来本来也不是为了凑热闹的,如今该看的人看完了,自然也该离开了。   林川坚持要等到宴会结束,若撒只好一个人离开。   夜间凉风习习,偌大的校园此刻所有人都聚集在礼堂,倒显得异常静谧安详。   “姐姐。”   若撒站住脚步,侧过身子。   叶双栀踏着鹅卵石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肩上披了一件校服外套,舞裙还没来得及换,眉眼间的珠光在夜色中像星光闪烁,美丽动人。   “这么早就要走了吗?”她语气难掩失落。   “有事?”她看着少女,虽然神态一如既往的淡漠,但语气却是轻柔了些。   “我有重要的事……”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还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笑容僵在脸上。   若撒示意她待会儿再说,背过身去,传来一声轻轻的“喂。”   叶双栀咬了咬唇,眸光在月色下异常明亮。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转过身来,语气急切:“你刚才想说什么?”   她摇头:“没什么,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若撒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又走回来,往叶双栀手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这才快步离去。   树影投下来的阴影遮挡了名片上的内容,只能依稀看到‘律师’两个字,还有一串模糊不清的数字。   她抿了抿唇,身影看上去有些落寞,却又抵挡不住少女身上与生俱来的光辉。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就跟她走那么近。”少年的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冷漠。   叶双栀一愣,身子僵了僵,才转过身去,看着沈清阳,眼神极其冷漠。看得后者心里发毛。   “那你说说她是什么人。”她嗓音冰冷。   奇怪的是,沈清阳被顶撞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只是默默捏紧拳头,像是好心的提醒:“那个女人身上背了可不止一条人命,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离她远点。”   说罢,他拧身回到礼堂。   风中带着三分寒意,叶双栀站在原地,打了一个寒战。   ——   若撒正在往警局赶,刚才的电话是穆得打来的。他们已经抓到了张兴,而且他已经招认了。   下车时,她看到警局门口的花坛边上坐着两道年迈的身影,在寒风暗影中相互依偎扶持。她似乎还听见老人用微微战栗的声音对老伴说:“再等等吧,说不定快了。”   她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加快步伐迈上阶梯。   晚上十点,警局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因为张兴的招认,现在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穆得则显得要镇静许多,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张兴的口供资料。不经意抬眼,正好看到若撒推开玻璃门,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鸭舌帽,似乎是外出过,呼出的热气在夜间转瞬就成了白烟。   若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穆得,他这两天都没回家,身上还穿着那件浅色的外套,低垂的眉目在灯光下凸显出几分冷峻。见她来了,不急不徐的给她腾出一个空位,并把手里的口供资料递到她手上,自己则慢吞吞喝了口桌上的热茶,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自然。   若撒因为着急赶路的原因,此刻心跳还未平歇,胸膛随着喘气声微微起伏。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资料上的内容。   车上原本有张兴,陈煜和尤静三个人。他们原本是打算将尤静拉到黑市卖掉,要知道,一个成年人身上的器官价值千万,更何况尤静还是RH阴性血,那些有钱人最喜欢的血型。   但是没想到的是,半路出现了意外,尤静突然醒过来,嚷嚷着要报警,陈煜就用针线把她的眼睛跟嘴巴缝起来了。陈煜做这些的时候,他刚好不在车上,就买包烟的功夫。尤静就突然发疯了,一刀痛死了陈煜,而且还不甘心的连捅了数十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虽然是做这种买卖的,但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一时吓得惊慌失措,偏偏那个时候的尤静就跟鬼一样恐怖,手里拿着刀,听到哪里有动静就像狗一样往前扑。他吓得连人带车丢在原地,转身跑了。   一切似乎跟她料想的差不多。   但还是有地方无法解释,比如他们为什么要把尤静拉到黑市,而不是交给昌盛,还有,陈煜跟这个组织的联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将资料放在桌上,脸色阴沉。   穆得只看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一笑说:“我只能这么跟你说,沈兴德的手术已经成功了,或者,从一开始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把所有的赌注压在尤静身上,RH阴性血是很珍贵没错,但沈兴德真的就非尤静不可吗?”   从那天晚上的情况来看,瑞安纳本就是有后手的。之所以等这么久,不过是怕凡事有个万一,但手术既然成功了,那尤静对他们来说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若撒闭上眼,沉了口气。剩下的话穆得不说,她也全都明白了。   瑞安纳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让人当街绑架尤静,演了出戏给警察看,让他们以为尤静是被人贩子给盯上了。这样就算尤静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警方也会把她列为失踪人口。   但没想到的是,沈兴德提前做了手术,并且成功了。这样一来,尤静就变得可有可无。于是陈煜干脆将计就计,把这出戏给做足。让警方以为他是在绑架尤静的时候被反杀了,用自己的死堵住警方往下查的可能性。   整个计划下来,最妙的地方就是最后一步了。   寻常人哪会想到用这么绝的方式,也就只有陈煜这个疯子做得出来。他虐待尤静,也不是怕她大喊大叫泄露消息,而是做给警方看的一场戏。他要在尤静身上留下绑架的证据。   仿佛在说,看啊,这就是我做的,我不仅绑架了她,还虐待了她,反正我人已经死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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