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我说这位姑娘，这地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去去去，快走，快走！”眼尖的门童山鬼，来天香苑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看到一个姑娘家家的闯天香苑的大门。可是，任由山鬼怎么驱赶，堇禾就是不为所动，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玄关处的楚娘。 　　“山鬼，放她进来吧！我的客人！”楚娘这么一说，山鬼都听懵了，天香苑的客人，可从来没有过女人啊！ 　　得嘞，楚娘说是她的客人，就是她的客人。反正开门做生意嘛，是男是女不重要，有生意才重要。于是，便将堇禾放了进去。 　　堇禾跟着楚娘进了天香苑，眼前的场景，直接把堇禾看傻眼了。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谈情说爱……凡是堇禾长这么大没见过的男女场景，全在这里一次性见了个遍。 　　难怪门外的摊贩大哥会说，这里是“男人的天堂”。 　　堇禾的出现，也吸引来了别人异样的眼光，好几个男客直勾勾地盯着堇禾，看得堇禾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楚娘见状，本想带着堇禾上楼的，转念一想，二楼的场面可能更不适合了。还是带着堇禾去到了后院的凉亭，并亲自倒了两杯楚娘最爱的邛茶，招待堇禾。 　　热水淋在茶叶身上的时候，一股香远益清的味道扑鼻而来。没想到这天香苑的姑娘，饮茶还挺有品味的。堇禾端起小巧别致的漆木茶杯，便喝了起来。半晌了，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楚娘看着眼前这个，曾在府南河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如此的拘谨，笑了笑：“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讨一口茶喝吧？你也看到了，我还要做生意呢！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堇禾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论与楚娘的关系，仅见过一面，论与宋珈言的关系，虽已打过几次交道，但也实属称不上是朋友。 　　今日无咎的请求，让自己倍感为难。不救呢，又觉得有些不仗义；救呢，又觉得还没到那个情分。况且师傅那关也不太好过啊！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 　　恰好路过天香苑大门的时候，撞见了楚娘。既然她能与宋珈言一起约会喝茶，想必二人关系也非同一般。 　　何不问问她的意见？ 　　堇禾好一会儿都不开口，楚娘也没了耐心，总不至于不做生意，陪着一个黄毛丫头在这儿凉亭里干耗着吧。堇禾不开口，楚娘倒是直接开了口：“是与宋珈言有关吧？” 　　“啊？”心事被旁人突然看穿的时候，往往会愣上一会儿。 　　“说吧！宋珈言出什么事儿了？”楚娘都这么开口了，堇禾再硬拗着，也不是个办法，索性就把情况从头到尾跟楚娘仔仔细细地说了个遍。 　　看来，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与宋珈言的关系还真的不一般啊？楚娘听完了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那你是救？还是不救呢？” 　　“我也说不上来。于理，赵良被杀的时候，我确实一直与他在一起，我应该去做个证人，救他的。可是……” 　　“那于情呢？”在楚娘看来，于理的事儿，客观得不能再客观了，既然宋珈言没有杀人，堂堂正正地去做个证人救无辜，说得过去。但是，不知道怎么地，此刻的楚娘，更想听听眼前的小姑娘说一说“于情”的想法。 　　可是，又等了好一会儿，堇禾也没给予楚娘明确的回复。见对方依旧羞于开口，楚娘突然转了一个话题：“你可知，我与那宋珈言是如何相识的？” 　　“怎么相识的？”其实，堇禾心里也一直想知道，奈何这是人家的私事，也不便过问。既然楚娘愿意说，自己肯定是想听听的。 　　然后，就在天香苑后院的凉亭里，楚娘给堇禾讲述了她与宋珈言如何相识的故事—— 　　原来，当年还是未出阁的姑娘的时候，楚娘就一直跟着父亲生活在邛州城，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以采邛茶为生。楚娘自然而然地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采茶女。奈何当时的地方贪官想要吞并楚娘家的茶园，设计将莫须有的罪名嫁祸到楚父的头上。哪怕怎么严刑拷打，楚父也拒不承认，最后竟然被活活地打死在狱中。当时恰逢宋珈言跟随阿爹宋漆平到邛州城筹划开宋氏卤漆社的分店。宋珈言听闻后，不顾他阿爹的劝阻，执意到衙门求说法，最后这事儿啊，闹得挺大的，直接闹到上头去了。当地贪官本就不在理，再加上宋家在鹃城的名声和地位，这才帮楚娘讨回了一个公道。 　　“那你后来怎么样了呢？”堇禾刚问出了这句话，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冒失，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这不站在堇禾面前吗？这不留在了天香苑中吗？ 　　楚娘听后，无奈地一笑：“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你不都看见了吗？他宋家总不至于将我娶进门吧？”楚娘没说的事，是宋珈言替自己讨回公道之前，孤苦伶仃的自己，早就被落井下石的地痞恶霸给糟蹋得不成样了。这事儿，楚娘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宋珈言。所以，以至于宋珈言建议楚娘跟着自己回宋府，当个丫鬟小厮，楚娘都断然拒绝了。 　　于楚娘而言，宋珈言就像突然从天而降的一道白月光，恰巧落到了自己的面前，只可远观，若是痴心妄想靠得越近，折磨得反而是自己。可是啊，人总是要活下去，楚娘就这么兜兜转转地到了鹃城，幸得辛居子收留，这才有了今日。不然，早不知道病死饿死在哪条阴沟烂渠里了。 　　“你……你跟我讲这些做什么？”对于楚娘的遭遇，堇禾是同情、是怜悯，但也无能为力。乱世当下，男人都得苟且偷生，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呢？这些年跟随师傅走南闯北，见得多了。 　　楚娘走到堇禾对面，落座，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邛茶，闻了闻，还是熟悉的味道，但是楚娘没有喝，又给放下了。过去的味道再美，闻闻就好了，不必非得尝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