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徐媛元的自述”
“叶朝啊。”   果不其然,他立马换上了一副严肃的慈父形象,庄重的说:“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   ‘成家立业’四个字一出,叶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穆得。   然而穆得心中却是一片风平浪静,坑蒙拐骗对他来说,早已是手到擒来。他满足的拿起桌上的那杯水,喝了一口。   “可是老大,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少年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无辜的说道:“而且,老大你自己都是单身汉一条,还有心思来管我。再说了,人家结婚都要给长辈敬酒,到时候你一个人上台也不嫌臊得慌。”   “咳咳。”穆得差点被水呛到,连忙说:“谁要你现在结婚了?!”   顿了顿,又觉得不太对劲,脸色一沉:“臭小子,给我滚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这种时候的叶朝反应是最快的,屁股一撅,跑的比谁都快。   ——   第一次商谈的结果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第二天早上,两个大男人都默契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纷纷撇过头,不愿搭理对方一句。   若撒察觉出了什么,也默契的加入了这场冷战中,于是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到达医院,没了往常的打打闹闹,若撒倒是觉得耳根子都清净了不少。只是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画面,心情无端沉重了不少。   “走吧。”穆得望着住院大楼,淡淡说道。   三人来到六楼,02号病房,尤静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眼睛和嘴上的缝合线已经拆掉了,因为时间不久,血肉并没有长在一起,以后还是可以恢复的。   然而让他们诧异的是,坐在尤静病床前的人竟然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徐媛元。她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已经能自己下床走动了。   若撒跟穆得对视一眼,有点担心徐媛元接下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自始自终,少女都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盯着五官被纱布紧紧包裹的人,没什么表情。   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为洁白的病房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一切仿佛都沐浴在一派盎然生机中。   只是徐媛元始终背对着阳光,五官反而显得阴暗,而尤静,一双眼睛被纱布紧紧裹住,也无法看到这象征着希望的阳光。   或许他们所有人都想错了,包括尤静。   这时,徐媛元一个抬眸,视线不经意跟门外的两人相撞,用食指按压在嘴唇上,示意他们不要出声。静默了片刻,才缓缓起身,像是生怕惊动了房里的人。   “她现在不能说话,有什么问题我来回答吧。”徐媛元把门关上后,说道。   “你觉得你能替她回答所有问题吗?”若撒俯视着她。   少女抬眸,脸上还有车祸后留下的淤青和伤口,可那双眼睛却静的出奇,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生命力。   是跟胆小怯弱的尤静截然相反的气质。   “她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们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若撒微微差异,她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少女身上看到如此镇静的气质。   她微微一笑:“好啊,那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   住院部六楼是重症病房,除了医生护士,鲜少有人走动,此时走廊寂静的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她认真思考了片刻:“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尤静失踪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想到她能提出这种要求,穆得想了想,对叶朝点了点头。   片刻后,一段监控视频呈现在她面前。   “如你所见,她被绑架了。”   徐媛元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她死死盯着屏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尤静落入一个又一个圈套,她天真的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好人,可那些恶魔却把她拖进地狱。   看到最后,她忍不住哭出声来。穆得及时抽走了手机,还给叶朝。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人到底是谁?”她颓废的靠着墙壁,碎发遮挡住她的面容,声音却又冷又硬。   “我们怀疑是陈煜。”穆得冷静道。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他已经死了。”   今天早上新闻铺天盖地,著名教授陈煜疑似绑架学生,身中数刀死在车内。这些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撒盯着面前强装冷静的少女,想到了她房间里贴的那些海报,还有无数的鼓励自己的便签上都有这个男人的名字。她比任何人都更早认识他,可是一夕之间,好友被害,偶像身死,变故只在短短一瞬。   她要怎么把那个被折磨到面目全非的少女跟自己崇拜了六年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呢?   但面前的少女却冷静的出奇,只有颗颗掉落的眼泪印证着她内心正在逐渐崩塌的世界。   “尤静她,患有先天性精神病。”她平静的说,脸色却如死灰般苍白。   “你是说尤静……?”若撒跟穆得异口同声。   “陈煜知道吗?”穆得问。   少女缓缓摇头:“不确定他有没有发现,但尤静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他的。”   她微微侧头,目光透过门窗落在少女身上,平静且幽深:“我知道的精神病患者可以分为两类,一个是把刀片对准别人的,一个是把刀片对准自己的,尤静就是后者。所有人都见过她发疯的模样,但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有时我甚至在想,就算是死,她也只会选择以失踪的方式从世人面前消失。”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后,终于把刀捅向对面。   若撒的眸光黯了黯,环臂道:“那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她突然出声打断,嗓音陡然升高:“一个我喜欢了六年的男人,一个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说着,她脸上闪过一抹狠厉,可转眼间,又烟消云散。   “算了。”她闭眼叹了口气,得知真相后的表情却是没有尤静想象中的那般生气。   “那样的混蛋,这样的死法未免也太便宜了他。”少女恶狠狠的说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若撒问。   她收回目光,微微仰头:“不知道,可能是在他们在一起之后吧,他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好,或许,他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人。”她顿了顿,鼻头一皱,哽咽说道:“如果不是他千方百计的让我弟弟签署捐献协议,子安他,可能就不会死……”   她自顾自说道:“意外么?我从来不信什么意外,我只知道我弟弟在签署协议后一个月不到就意外去世了,然后下一个,就是我。”   少女嘴角溢出破碎的微笑。   穆得的目光有些幽深,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若撒知道。就算尤静能恢复过来,她的指控证词也不具有法律效力。她本是最合适的证人,可没人会相信一个精神病患者说的话。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两人的目光齐齐望向面前的少女,她脸色苍白,带着淤青的嘴角噙着凄凉的笑。   “徐媛元……”若撒缓缓开口:“我们本来想让尤静恢复后,上法庭作证,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所以……”   “所以我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少女抬头,泠泠目光直视着若撒,竟让她无端生出一种阴寒之感。   若撒神色一凝。   下一刻,之间少女缓缓转身,朝走廊尽头的病房走去,步调缓慢,两只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像是有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压在这个尚未完全成熟的少女的身上,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身上有种超脱年龄的成熟和沧桑感。   若撒跟穆得跟在她身后。   “陈煜虽然死了,但他犯下的罪行却没有消失,仍然有很多学生活在阴谋之下,对即将到来的厄运浑然不知。你是受害者,也是最有资格阻止这一切的人。”穆得盯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字说道。   “那又怎样?”少女脚步一顿,拧过身来,半张脸融在幽暗的阴影里:“我们这些市井小民不是每天都活在那些权贵资本为我们制造的阴谋中吗?反抗?我反抗的不是阴谋,是我全家人接下来几十年的生活!”   她眼含热泪,一字一句说的含悲恳切。   “你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怎么会懂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的苦处呢?你们要的真相,我要不起。”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又继续向前走去,最后停在一间病房前。   穆得愣了片刻后,逐渐跟上。   ——   少女的头贴在门窗玻璃上,悲痛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蒲曼如今已经消瘦了许多,眼窝深深凹陷下去,唇色乌青,整张脸看不出一丝血色。   如果不是检测器还在波动,穆得一定以为她已经死了。   “你不进去看看吗?”若撒的声音在身后淡淡传来。   少女缓缓摇了摇头,笑容苦涩:“她不想见到我。”   若撒:“……”   原来一个母亲的心也可以做到这么冷血无情,可明明,她对儿子是那么的关怀备至,痛心疾首……   “走吧,我们来迟了一步。”若撒冷冷说道。   穆得有些不甘的望了少女一眼,叹了口气。昌盛比他们先来一步。   两人一起离开,虽有些失望,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若撒望了望四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问:“叶朝呢?”   “喏,那不就是。”穆得抬了抬下巴,若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叶朝正站在一间病房门口,频频朝里张望,似乎在等着什么。   “该走了。”穆得对他说道。   “等等。”少年做了个手势,指了指病房:“林川正在做检查,马上就好了。”   林川?两人一愣,倒是忘记了还有这个人存在。   “他怎么样了?”若撒用下巴点了点病房。   “医生说恢复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话音刚落,查房的医生护士出来了。林川身上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迫不及待的跟他们挥手,让他们快进来。   “听说你好的差不多了,自己感觉怎么样?”若撒望着面前的男生,眼底不见丝毫波澜。   林川摆摆手,神情激动的说:“先别说这个了,我听说陈教授死了?!还是被学生捅死的?到底怎么回事?”   看他这副模样,多半是没事了。若撒微微一笑,语气却有些漫不经心:“偶像死了,也没看你多伤心。”   说到这个,林川脸上的表情从激动转变为嫌恶:“别说了,现在提起这件事我就犯恶心。想不到他外表衣冠楚楚,背地里竟然是个禽兽,枉我之前还那么信任他,觉得他是好人,没想到……”   说完,他撇过头去,似乎不愿再提起这个人。   穆得睨了眼身旁的叶朝,后者摆摆手,一脸无辜的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   若撒见状,自觉的走到对面的空病床前,坐下,环臂看着对面的少年,神色淡淡:“说说吧,你现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林川一怔,目光扫了眼沉默不言的穆得,不自觉挺直了脊背,有些不可思议的凑过来,笑问道:“我没听错吧,警方办案也要听我的看法了?”   若撒毫不犹豫的踢了一脚床边,冷冷道:“别废话。”   林川的身子抖了抖,终于安分下来,收起了笑脸:“好吧。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包括我在内的三位受害人……”他扳着指头数了数:“好吧!或许更多,如果我猜错的话,先前那些意外事故的死者也多半签署了《器官捐献协议》吧?”   若撒的目光沉了沉:“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少年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上几分,观察力相当敏锐。   “很简单啊。”少年无所谓的摊摊手:“徐媛元,还有蒲曼的儿子徐子安,都签署了捐献协议。”   “那你认为陈煜为什么要这么做?”穆得突然问。   “嗯……”他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难道是陈煜自己?可我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疾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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