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让太阳升起”
十七岁的他,手里拿着这封信,蹲在法,院门口,泣不成声。他头一次这么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连自己心爱的女孩都保护不了,更恨自己的堕落,辜负了她的期待。   他拿着这封信,回到了莫里斯,专心学业,考上了法大,最后成功作为交换生来到西西里。这里是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野蛮和文明在这座城市肆意生长,最穷凶极恶的黑,手党也懂得用法律来保护自己。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他就反复听到一个名字——rose,文森特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   他知道这人手段高明,但他从没奢望过能得到她的帮助。直到一个雨夜,宁静幽暗的城市暗巷,他救下了一个被街头流浪汉侵犯的少女,双拳难敌四手,他被那几人摁在地上打,一如两年前的那个深夜。   明明他已经那么努力了,但世界还是没有一丝改变,为什么邪恶永远能压正义一头?   那一刻,他心底突然产生了一股邪念,想要把这个世上的所有的混蛋都杀光!法律有个,屁用,还没有半个拳头好使!   他突然就明白了裴缈当时的心情。   他开始拼命反抗,搬起路边的大石头,不顾一切的朝那几人砸去,其中一个被,砸到头破血流。   就在他杀红了眼,完全迷失心智的时候,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一下砸过去,你后半辈子就毁了。”   他突然顿住,举着石头,身子在大雨中摇摇晃晃。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裴缈,是同她一起堕落,还是做那道拯救她的光,此刻全在他一念之间。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石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身后传来淌过水面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却仿佛摇摆的钟声在这条巷道中飘荡。   一片黑影突然笼罩在他的头顶,抬头望去,只见少女一身黑衣,帽檐下的下颌线异常清晰,皮肤白皙通透,清冷明艳的五官中却带有一股浓浓的古典风情。   她手中撑着一把黑伞,神情冷漠,冷冷的直视着前方——拳头冲破滂沱大雨朝她面部挥来,她却没有半分动容,轻轻侧身,一个弯腰绕到那人身后,手肘朝其后颈重重一击,男人惨叫一声,趴倒在地。   另外几人见状一起朝她扑来,少女像条灵蛇一般自由地穿梭其间,不动神色间将那几人耍得团团转,只用了一只手,便将四人打倒在地。而另一只手,始终稳稳地撑着伞,从始至终,身上没有沾到一丝雨。   他震惊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傻傻的看着对方朝自己走过来。黑伞下,少女神色冰冷,眸色如同这黑夜一般深邃暗沉,路灯从她身后照射过来,雨水拍打着伞面,发出噗噗的闷响。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虚幻而迷离。   “你是傻子吗?”少女轻声开口,嗓音如同雨水一般清冷:“莫里斯来的交换生。”   他浑身震颤了一下,瞳孔放大。那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原本黑暗的世界突然迸发出奇迹的光亮。   陈述回过神来,多年前的往事如今回忆起来,却只能摇头失笑。   ——   若撒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正在玄关处换鞋,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动作立马警惕起来。   “是我。“   一道低沉清澈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臆想。抬眼望去,穆得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从厨房走出来,身上还系着卡其色围裙。眉眼疏浅柔和,客厅淡淡的光晕笼在他身上,平添了几分温和的气质,   “你怎么回来了?”若撒有些惊愕的问。   “我让叶朝把车开回局里,一个人先回来了。”他静静答道,把面放在桌上,看她还站在原地,于是冲她招了招手:“还愣着干什么,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若撒走过去坐下,直到这一刻,她才感觉到自己饿了。雪白的面条浸泡在浓郁香甜的汤汁里,面上还放了一个鸡蛋饼,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她毫不犹豫的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穆得就这么静静待在她身边,看她一口不剩的吃完了所有食物,柔声说:“锅里还有。”   “不用了。”她虽然吃得快,但胃口却不大。   穆得于是把碗筷收拾进厨房,等他再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若撒也刚从卧室出来。她换下了那身脏兮兮的衣服,穿了件白色的衬衣,跟他送给她的那件不太一样,这件明显要合身一些,也更符合女性的审美,衬得她肤色白皙,腰肢纤细。   只是……   他略微皱眉,目光落在她带着淤青的嘴角,朝她走过去……   若撒的确还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步履轻盈,越过客厅,俊朗的眉眼笼在淡淡的光晕下,有种不真实的清俊,黑色T恤下呈现出硬朗的身体线条,随着距离逼近,一股男性气息将她紧紧包裹起来,让她避无可避。   若撒闭了闭眼,尽量不跟他对视。   下一刻,只见男人缓缓伸出手,手背擦过她的脖颈,落在那枚十字架上。   她心中惊骇,但却躲闪不及,只听头顶男人慢悠悠的嗓音传来,似乎带了一丝慵懒:“或许,你该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沈兴德换过肾脏。”   那枚十字架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关节处隐隐泛红,更衬得那双手洁白如玉。但仔细看去,虎口处有明显的老茧,显然是长期握枪的人才会留下的。   若撒隐隐有些不安,因为芯片就在夹层里,若是被他发现,那这盗窃的罪名扣在她头上,是绝对跑不掉了。况且按穆得的脾性,极有可能把她当场捉拿,毕竟他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啪’一声,她轻轻拍掉他的手,语气波澜不惊:“穆警官要是想知道,直接去问昌盛的人不就行了。”   穆得眉头一皱,倒不是因为她这不着边际的回答,而是那个‘穆警官’,他不喜欢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仿佛带着讥讽的意味,无形之中将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   若撒一顿,又说:“怎么,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凯旋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兴师问罪?”   穆得闻言身子往后倾了倾,这是一种松懈下来的姿态。他嘴角轻勾,抬了抬眼皮,缓声道:“怎么会?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当然是要感谢你的。”   “那就请穆警官履行承诺,早点把我的银行卡解冻吧。”她毫不留情的反将了他一军。   穆得似乎也没料到她一出口,说话竟然这么绝情,倒有些没反应过来,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说道:“谢自然是会谢的,但还是要等案子结束之后。”   说完,他拧身径直朝卧室走去。   若撒愣了愣,果然还是老狐狸,狡猾得很。   ——   夜幕降临。   积木塔一般的高楼建筑笼罩在惨淡的星空下,反而催生出一片灯光璀璨的华丽来。   华洲本就是高档小区,地段好,视野开阔,站在高楼眺望,豪华璀璨的夜景尽收眼底。   晚饭过后,叶朝两腿盘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方枕。手里不停的摁着遥控,器,嘴里抱怨道:“怎么一个好看的都没有,全是新闻。”   若撒抬眼,这个时间段电视台当然全是新闻了。一旁正在收拾餐桌的穆得却动作一顿,似是想到什么,旋即垂下眼眸。   这一幕刚好被若撒捕捉到,她眯了眯眼眸,虽然穆得对他昨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字不提,但光猜也能猜到肯定跟沈兴德有关。   “没劲。”少年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开始玩手机。电视画面停在一个地方电视台的转播新闻上。   女主持人面无表情的说道:“知名慈善家沈兴德手术顺利,于今早九点醒转,不少市民纷纷献上祝福……”   画面切换到医院,雪白的建筑沐浴在一片花海中,看的人心一暖。   叶朝斜斜睨了一眼,嘲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已经没了呢。”   他当然不知道沈兴德能活到今天,其中包含了穆得的一份功劳。   若撒眼眸轻斜,目光落在正在饮水机旁接水的男人身上,他穿了件深色毛衣,轻盈的绒边晕染出淡淡的光晕,将男人宽阔的身形勾勒的愈发完美。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她话中带着笑意,然而眸中却是轻蔑。   穆得身形一顿,五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玻璃杯,仰头喝了一口水。因为是背对着,所以若撒并不能看清他此时的神情。   穆得知道,她是在为白天的事怀恨在心,这个女人向来是吃不得一点亏。   他一手捏着水杯,一手插兜,似是在观赏墙上那副西洋画,不屑的说:“杀他还用得着我亲自跑一趟?”   若撒轻嗤一声,撇过头去。   叶朝却好似想到什么,支起身子说道:“对了老大,鉴定中心让我们明天过后去拿报告。”   报告?穆得真的从昌盛手里拿到了沈兴德的DNA?   等鉴定报告出来,他们就有证据直接证明沈兴德暗自进行器官,交易。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且最有力的证据。   但是光这些还不够,必须要证明陈煜跟昌盛之间存在交易,否则,这些天发生的意外事故便只能归结到陈煜一个人身上。   想到这里,若撒起身,回到卧室。没一会儿,有人轻轻敲了敲房门。   “进来。”   穆得走了进来,又把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若撒不解他这举动的含义,只好问:“什么事?”   “你有把握吗?”他背靠着门,环臂看着她,问道。   若撒沉了口气,思索片刻后答道:“四成。”   “这么低?”他挑眉。   若撒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卷发披在肩头,平添了几分妩媚。敛眉思索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吧,重点是沈兴德,还是……”她顿了顿:“意外事故?”   他不接思索的说道:“当然是意外事故,我要的是真相,光拉沈兴德一个人下水有什么意义?那我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杀了他,可他做的那些事呢?在‘意外事故’中丧生的人呢?”   若撒听懂了,他不仅要让沈兴德接受法律的制裁,还要把他做的那些事公之于众。真相和裁决,他都要。   若撒摇头轻笑,可现实哪会那么容易,陈煜的死几乎把‘真相’这条路堵死了。就算鉴定报告能证明沈兴德买卖,器官,可又有谁能证明这些‘意外事故’跟他有关呢?   穆得:“陈煜不是他的学生吗?这一点也不能证明吗?”   “可以。”她说:“但不能作为直接证据,对付昌盛这样的人,就必须拿出直接证据把他们踩死,不能留一点反抗的余地。”   就像上次的视频证据一样,任他们有再多的借口,视频一放出来,还不是只能乖乖认栽。   房间里突然沉默下来,片刻后,若撒重新抬起头,眼底多了一份清明:“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们的重点应该放在陈煜绑架尤静这件事上,既然昌盛想让他背这个黑锅,那我们将计就计好了。”   闻言,穆得眼底亮了亮:“你说得对,重点应该在陈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证据迟早会有的。”   顿了顿,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墙角那只黑色的行李箱上,下意识问:“你找好房子了?”   若撒点点头:“快了。”   穆得突然不说话了,他就这么一问,想试探一下她是不是真的想走,结果……   “其实……”他故意拖长语调,神色不明的说道:“也不用那么着急,要是昌盛再找上门来怎么办?来来回回的多麻烦,还是我这里安全些。”   若撒却从这话里听出了些不同寻常来,有些暧昧的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不想让我走?”   穆得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尖:“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这下轮到若撒不好意思了,她不着痕迹的撇过头,面色却有些晕红:“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   穆得闻言,只好悻悻然出去。来到客厅,少年四叉八仰的躺在沙发上,一条腿翘的老高,手机里不断传来厮杀的声音。   他眼珠一转,顿时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于是面带微笑的走过去,坐在叶朝身边,柔声问:“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   叶朝正专心致志盯着屏幕,对自家老大的狼子野心浑然不知,含糊的‘昂’了一声。   等到一杯水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叶朝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双眼一跳,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小心翼翼的仰起头。从他这个角度望去,穆得的身影是倒着的,也正因如此,那张英俊的脸此时在他看来万分恐怖。   “我靠!”他一个弹身跳起来:“老大你脑子不会出问题了吧?”   他跟着穆得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主动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要知道,从前他只有十岁的时候,穆得也从来没给他倒过一杯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眯了眯眼,打量起面前的男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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