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尤静现身”
她走到巷口,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那道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带着一丝哽咽和衣物摩擦的声音。   若撒皱了皱眉,她不愿多管闲事,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里头传来一声“救命!”   若撒心头一怔,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总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还有少女剧烈的喘息声,由远及近。她回首,看到少女白皙漂亮的脸庞,秀发在空中飞扬,一身雪白的长裙,飘逸又美丽。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全是恐惧,看到若撒似乎也微微一怔,但并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仿佛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赶她。   若撒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少女伸出求助的手,猛地扑进她怀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九月深秋早就没有栀子花了,这是少女身上的体香。   若撒没有动,任由少女把头埋在自己胸前,神情有些恍惚,仿佛此刻她身处的并不是偏僻萧条的市井街头,而是十岁那年弥漫着馥郁花香的家中小院,记忆中还有道甜甜的声音一直在喊“姐姐,姐姐。”   “还敢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从巷子里追出来几个身形高挑的女生,虽然面容看上去不大,但穿着打扮却极其成熟,显得有些违和。   几个女生的纷纷站住脚步,从头到脚将若撒打量了一遍,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想要英雄救美?”   帽檐遮住了若撒的容貌,黑夜的暗影也适当敛去了一身锋芒。她静静的站在原地,一身脏兮兮的黑衣黑裤,任谁看都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子。   但此刻,只有少女完全看清了她的容貌。若撒本就生得高挑,足以与寻常男子比肩,少女伏在她面前,瘦瘦小小,个头只到她的下巴——她微仰着头,盯着那双在阴影下明亮异常的眸子,神情冷漠,五官精致到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是某个游戏角色。   可那张脸分明是个女人!少女有些吃惊的张大嘴巴,目光突然注意到她胸前的那枚十字架挂坠。   “喂!再给你五秒钟的时间,赶紧滚蛋!”女生不耐烦的吼道。   少女的神色流露出一丝慌张,她没有想到对方是个女人,此刻感到万分后悔。   她咬了咬唇,轻轻推了一把面前的人,让她赶紧离开这里。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借着这股力直接把她拉到了身后。   若撒轻轻摘下了帽子,扣在了少女的头上,轻轻压低了帽檐,似乎是不想让她看清接下来的画面。   对面几人这才看清她的容貌,纷纷吃了一惊,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威胁道:“我劝你最后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们连你一块教训。”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气势明显弱了许多。毕竟是尚未步入社会的学生,看到比自己有气场的人就会不由自主的怯弱下来。   若撒随手捡起地上的木棍,握在手中。几个女生见状,纷纷靠在一起,为首的那个强装镇定说:“有什么好怕的,她不过是一个人,我们有五个人,大家一起上!”   语毕,几个女生一起往前扑,若撒身子一侧,似乎是没料到她竟然这么灵活,女生扑了个空,差点一头栽在地上。若撒抬起木棍,对着女生的脊背重重敲下。   “啊!”女生一声痛呼,捂着背疼的呲牙咧嘴。见状,其他几人也纷纷迟疑起来,推搡着不敢上前。但若撒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们,只见她一个潇洒的转身,对准几个女生的颈部,肘关节,膝关节,脚踝,疾风骤雨般数棍落下。   不消片刻功夫,几个气焰嚣张的女生顿时哀声一片,跪地求饶。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若撒嗓音清冷。   为首的那个女生咬着牙,恶毒的瞪着不远处的少女,撇过头去。   若撒‘啧’了一声,用木棍轻轻抬起女生尖尖的下巴,叹道:“这么好看的脸,要是挨一棍应该会疼很久吧。”   女生趴在地上,以一种艰难的角度仰头望着面前的女人,瞳孔轻颤。   若撒侧头,女生家里应该是有点权势的,经常告诉孩子不要把事情闹到警局,所以才打死都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   但若撒可不是只会唬人的,她将木棍移开,就在女生松了一口气时,‘啪’一声,木棍如闪电般敲在她脸颊上,像被人用皮鞭抽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待痛感完全袭来的时候,眼泪是最先掉下来的。   “啊啊啊!”她捂着脸,疼到满地打滚,凄厉的喊声令其他几人不寒而栗,纷纷转投阵营,说:“我们是艺术一中的。”   艺术一中?几个市里的学生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干什么?   她狐疑的转头看向立在原地的少女,她头上还戴着那顶鸭舌帽,单薄的身影在萧瑟的寒风中如同一片轻轻飘落的树叶。   她对这些青春期少女之间的游戏并不感兴趣,将木棍随手一丢,走到少女跟前,摘下鸭舌帽,扣到自己头上,转身离去。   少女清澈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清亮,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女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地上的惨状,也能推断出刚才的情景。她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小跑几步,追上对方的步伐。   夜间凉风如许,夹杂着丝丝雨滴。若撒抬头望着漆黑浓重的夜空,长长舒出一口气。   见她突然停住脚步,少女也不由自主的停下来,隔着三米的距离,怀着紧张不安的心情盯着女人的背影。   “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侧过身子,漂亮的眸子斜睨过来,嘴角还带着淤青,漫不经心的问道。   少女突然扬了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眸光在路灯下熠熠生辉。笑起来唇边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一身雪白长裙,柔顺的黑发披在肩头,有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可爱灵动,却又不失温婉娴静。   若撒微微一愣,只听少女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叫叶双栀,栀子花的栀。”   少女真挚的笑容笼罩路灯昏黄的光圈下,不知为何,若撒隐隐在她的明媚笑容下,看出了一丝伤感。   “你打算怎么回去?”她收回目光,问道。   “前面有一个车站,每天早上六点,会有长途汽车准时出发。”她倒像是极为熟悉这镇子里的一切。   ——   叶双栀说的不错,这个小镇虽然偏僻,但也处于城市的边缘,每天早上都会有长途汽车途径这里。   经过整整一晚的跋涉,若撒现在终于有机会稍稍休息一下了。或许是雨天,天色亮的要晚些,已经过了凌晨,天空还是如黑洞一般,看不见光亮。   若撒在路边蹲下来,一只手轻轻搭着,将头埋在臂弯里。冰凉的雨点落在她后颈的皮肤上,此刻她只希望公交车能比大雨更快一步到来。   树木摇晃,叶片摩擦的声音在耳边无声放大。   雨似乎停了。   她茫然的抬起头,收拢散漫的视线,望着面前撑伞而立的少女,还有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栀子花香。   叶双栀手里撑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透明雨伞,乖巧的替她遮蔽风雨。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含着浅浅的笑意,灯光笼罩在她身后,一切像是被晕染淡化了的水彩画,变得不真切起来。   叶双栀,她在心底呢喃。   天色逐渐变得通透起来,浓墨淡化成深色的蓝。雨水拍打着泥泞的路面,落在水滩里,盘桓在云雾弥漫的山林间。一切都在将明未明之际,纷至沓来。   两人先后上了公交车,若撒坐在靠窗的单座上,叶双栀则坐在另一边的空位上,两人中间隔了一条过道。如同时间划出的一条泾渭分明的河流,十四年的岁月流淌,早已把曾经的事物变得面目全非。   ——   距离尤静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警方正在全力搜捕。   穆得和叶朝来到昨天捡到尤静手机的地方,这里是巴东公路,位于市区边缘,笔直的公路一直延申到看不见尽头的远方,周围是大片大片尚未开发的草场。   绑架尤静的面包车很有可能途径此处,只是这条公路通向大大小小的城镇村庄,沿途人员更是鱼龙混杂,调查起来极其艰难。   穆得身着黑色T恤,胳膊结实有力,英俊的轮廓富有坚定的锐气。   他站在路边,手里的对讲机不时传来几声电流声。叶朝跟在他身后,望着来来往往飞驰的车辆,小声问:“老大,尤静真的还活着吗?”   “凶多吉少。”穆得回答道。   “啊?”少年有些懊恼的垂下头,如果自己当时再细心一点就好了,不管怎么说,尤静也只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回去呢。   穆得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安抚似的揉了揉少年的后脑勺,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可能制止这世上所有的恶,已经发生的事,我们只能尽力挽救。”   叶朝虽然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却是个内心十分敏感的少年,或许是童年悲惨的遭遇,看似阳光开朗的少年其实内心也有极其阴暗的一面。   “那若撒呢?”他看着自己的老大,从若撒失踪到现在,他倒是表现的极其冷静,都不像他之前认识的那个老大了。从前只要是涉及若撒的问题,他就无法做到平心静气,这点穆得自己也是承认的。不然,九年前他也不会替她出头,用自己的人脉资源来替她铺路。   但今天,他却是一副极为淡定的状态,认真严肃的调查尤静的失踪案。   穆得的目光黯了黯,其实他不是不担心,只是他现在能做到的,只能相信她。   “她会没事的。”他只能这么说。   下一刻,电话铃声响起,打开一看,是个他并不认识的陌生号:“喂?”   “是我。”对面传来熟悉的清冷音。   ——   雨渐渐停了,但天气还是阴沉沉的。山野间云雾弥漫,恍若仙境。   若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蜿蜒盘桓的山路上,前方的路被迷雾遮挡,高山丛林间雾气缭绕,仿佛被蚕丝包裹的洞穴,一切都充满了神秘。   她再次把视线投向窗外,恍惚间,看到一抹殷红的身影站在前方路口,少女身姿单薄,修长的手臂和小腿暴露在寒风中,长发披在胸前,遮挡住了容貌。   但若撒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条雪白的裙子,不正是尤静失踪那天穿的那条吗?!   当她再次望去时,无比清晰的看到了少女的裙裾却浸满了鲜血——她静静的站在路边,像正在等待路过的车辆,萧瑟的寒风中,身子前后晃动,像枝头上摇摇欲坠的鲜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折断枝头,碾进泥里。   若撒看的胆战心惊,几乎不用细想就能知道尤静到底经历了什么。可她为什么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陈煜会放她离开?   无数疑问在她心底冒出来,她焦急难安的等待着距离缩短,偏偏司机却好像没看到似的,准备径直开走。   “停车!”若撒忍不住咆哮道。   “你疯了?!”司机边踩油门,边吼道:“荒山野岭的,我们这是撞到鬼了!”   “那不是鬼,那是人!快停车,出了人命你承担得起吗?!”   司机见她态度强势,只好不情愿的把车停在路边。一旁熟睡的叶双栀也被这两人吵醒了,只见车门打开的一瞬间,若撒跟不要命似的往下冲,她连忙也跟着下了车。   可当她看清路边站着的那道血红的人影时,差点被吓到尖叫。一眼望去,她真以为那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少女赤脚站立,一身洁白的裙子被染成血红色,滴答滴答,血水顺着裙摆落尽水滩里,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尤静。”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终于,少女有了一丝反应,僵硬的抬起头来,身体像被冻住一般,只有脖子在转动,朝她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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