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艺术品
程让昨天加了一晚上班,一直跟到最后,才精疲力竭的回家。
陈准总是能找准程让最颓废的时候,然后把她拎到她家的淋浴头下猛浇,再给她工作安排的满满登登,让她根本没时间去胡思乱想。
陈准说,酒绿灯红之下的程让是最迷人的,虽然程让也不知道陈准是不是在骂她。
她难得睡个好觉,却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程让不悦的翻身想摁了电话却又害怕是最近那几个金主爸爸,谁跟钱活不去呢?
程让蹙着眉摁了接听键。
“喂,程让吗?”
程让揉了揉头发,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哪位?”
“我是沈莘。”
程让的脑子忽然清醒了很多,这个无比久远的名字在她脑子里一直记忆深刻。
因为在程让人生二十几年的漫漫长河中,真心待她的人为数不多。
以前的朋友是为了巴结讨好她,而后来,是因为有色眼镜,她们不想和她当朋友。
“怎么了?”
“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我男朋友最近接了一个衣服的稿子,有一个摄影师很喜欢他的衣服风格,但是他们搭配上没有灵感,而且衣服也没有完全完善,所以,需要一个好的模特。”
“我希望你能来。”
“好的。”
电话那头的沈莘愣了几秒,大抵是没想到程让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其实程让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沈莘是一颗多年以前上帝给她的糖。
她把糖吃了,却又因为太过甜腻不要了,再没看过一眼。
这些年来,程让从没有一个朋友,所以她不想辜负那颗唯一的糖。
沈莘也没客套。“我地址发你,我们见面详谈。”
“需要化妆吗?”
“不用,方案还没敲定,不过说实话,虽然我也不知道你现在长什么样,可是看到设计理念和模子,我脑子里都是十九岁时的你。”
程让到的时候,只穿了最简单的棒球服,超短牛仔裤,黑长发散落在肩上。
她只画了个淡妆,不像人造灯下的她那样妖冶惑人,眉眼不屑慵懒,倒平添了几丝韵味。
齐木看程让第一眼眼睛就闪闪发光,摄影师也是,他们确定,这就是他们要的灵感。
程让认出了这张脸。
“齐木?”
“程大美人还记得我,真是不容易。”
齐木这话说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倒像是在怪程让这八年对他们那等人的遗忘,程让没和他计较。
“说点正事吧。”
这时摄影师站了起来,要和她握手。
“你好,可以叫我无名,是个摄影师。”
无名是个有点带着病态的摄影师,相貌平平,头发蓬乱,是摄影圈里出了名的怪人,因为他的作品都会大火,但他葱不接一个约拍。
与其说他只是个摄影师,不如说他是个偏执的艺术家来得准确。
程让点了点头。“可以叫我G。”
沈莘走出来挽着齐木的胳膊,对着程让笑。“我果然没有找错人,你好像更漂亮了。”
那一年的程让,带着不成熟的稚气和跟社会刚交手的戾气,这时候她长大了,身上的伤痛都被遮掩起来,稚气全然不见了,但却依旧冷漠无情,让人感觉神秘难以靠近,但又回情不自禁地走向她。
“我们看看衣服。”
沈莘拉开那个帘子,后面是一件西服。
又或者不能算是西服,衣服左面是全黑的,右面下面一块是纯白,衔接的不规则完整,又恰到好处,垫肩上有几串流苏,衣服上趴着几只活灵活现的立体蝴蝶。
多一分,就会显得土气廉价,少一分,又太过普通。
程让的眼睛完全被吸引了。
真的很有感觉。
沈莘看得处她眼里的惊艳。“齐木本来是做装修设计的,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迷上了服装设计,他说,每一件衣服都应该有他自己的生命。这是他第一件作品。”
“很有感觉,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只需要试一下这件衣服就行,然后,无名想请你拍几张照片,这件衣服的主题叫绽放,无名想去沙漠拍,可能需要你三天左右的时间,价钱什么的,你开个价就行。”
沈莘穿着碎花长裙,温柔的像一面湖水,讲话却目的明确,不拖泥带水,这几年齐木把她养的很好。
“钱的话,就不必了,这件衣服我很喜欢,最后,可以送给我吗?”
齐木说了话。“不可以,这件衣服只是一个雏形,并不是最后成品,设计稿改良后会出成品,这件衣服将被销毁,而成品,我不会给任何人。”
程让想了想。“好,你们说的这些,我也很感兴趣,最后的成片如果理想的话,我想把它当作我下个音乐节的宣传海报,可以吗?”
沈莘有点害怕无名这个人执拗,无名却难得的松了口,点了点头。“可以。”
程让试了那件衣服,出乎意料的合适,就像是为程让量身定做的一样,程让穿上去,衣服就像是立即被赋予了生命力。
也许是程让今天妆容寡淡的原因,这件衣服居然没有了她原有的华丽感,甚至能悟出几丝颓唐感。
齐木若有所思。
“你会画浮夸哥特一点的妆吗?”
这倒是专业对上口了。“我做DJ的。”
齐木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化妆后的程让,然后睁开眼。
“我需要给你拍几张照片,程让,你有什么想法吗?”
程让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这张脸。“我觉得,这个衣服不该叫绽放,倒更像枯萎。”
无名突然拍了一下手。
“是了,我想到了。”
三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这不是枯萎,也不是绽放,而是枯萎后的绽放。”
很显然,没人能听懂。
“G,你那天不要化妆,我要拍照片,带着化妆品,然后再现场画,一定要鲜明对比。哦不,我来给你约化妆师,我要你枯萎,却顽强,然后再绽放。”
虽然无名这话依旧说的好像疯疯癫癫,可是齐木和程让又好像都听懂了一点。
艺术家和半吊子艺术家总有一点点是相通的。
“我明白了,三天,三天我定稿,半个月左右衣服就能做出来,对不起,失陪,我要去画稿了。”
齐木说完就上了楼,沈莘抱歉的对他们笑笑,灵感这东西,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G,你的头发,可以动吗?”
程让面部有点扭曲。“你要剪我头发?”
“不是,就刘海儿,我想要你剪一个齐刘海。”
许诺想了想。“可以。”
无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程让看着这张满足的脸,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怪不得都说艺术家和精神病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那好,我们半个月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