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和
  苏婕妤一双美目看向江浸月,“其实在百姓眼中,杨贵妃何尝不是祸国妖妃,若不是玄宗任由杨氏一族做大,杨贵妃也不会有此下场。”      江浸月听懂了苏婕妤的意有所指,只她好奇,苏婕妤平日只于明义殿养病,对宫中之事却似乎了如指掌,一语中的。      苏婕妤絮絮又道:“一夕宫变,多少生灵涂炭。”      沈美人看了一眼江浸月,亦有所察觉。      江浸月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落在下眼睑上,略微有些痒,“是,苏婕妤见识深远。”      苏婕妤微微一笑,“不过是闲谈戏文罢了,一深宫妇人能有什么见识,左不过是皇上说什么就做什么就是了。”      一曲唱罢,苏婕妤起身道:“起风了,我也该回去了。”      沈美人与江浸月起身道:“恭送婕妤。”      目送着苏婕妤款款离去,江浸月问道:“皇上近来去过明义殿?”      沈美人摇了摇头,发间珠翠微微作响,“未曾听闻有传召苏婕妤的旨意,怎么了?”      这倒是奇怪,江浸月疑道:“难道苏婕妤会读心不成?”      沈美人何尝听不出苏婕妤的弦外之音,“江妹妹,你同皇上到底怎么了?”      江浸月抿着唇,“沈姐姐,自入宫来你与徐妹妹待我最是亲厚,我有什么事自然不会瞒你们,只不过此事我真的是……不能说。”      沈美人挽住江浸月的手,宽慰道:“也罢也罢,你若想好了我也不会再劝你,咱也回吧。”      江浸月十分欣慰沈美人能理解,点点头,与沈美人同行。      转眼已入二月,过了二月二龙抬头,承香殿便有些捉襟见肘,连平日里喝的茶叶都没有了。江浸月让宫娥小和去尚宫局取些茶叶来,特意叮嘱若没有好茶叶取些平常的就是了。      过了小半日,小和还未归来,江浸月又派遣了个小宫娥去瞧瞧。那小宫娥没过多久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直直的跪在江浸月面前。      “美人,小和被扣至掖庭了。”      掖庭是专门关押犯了事的宫妃或宫娥内监之处,内有刑具一百零三道,便是内监进去也扛不住。      江浸月惊的从椅上站起,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小宫娥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哆嗦着回话道:“奴婢方才去尚宫局并未看见小和,问了旁人才知道,小和去取茶叶时,冲撞了昌顺夫人的侍女芝心,昌顺夫人一声令下就把小和关去了掖庭。奴婢撞着胆子去掖庭瞧了一眼,离着老远便能听见小和的惨叫声,奴婢只能赶紧回来禀报美人。”      江浸月听完这一番话,重重叹了一口气,又缓缓坐回椅子上,喃喃道:“好好的,怎么会冲撞了昌顺夫人身边的侍女。”      “美人,您救救小和吧。”小宫娥恳求道。      小和是江浸月刚入宫时便被分来伺候她,办事也算妥帖,不像是行为莽撞之人,只怕是如今看她失宠,墙倒众人推。江浸月亦可不管此事,但小和受此劫难,论因,还是因她而起。      只不过昌顺夫人向来说一不二,先前沈美人禁足一事,也是因着她求了赵淮的金口玉言,方能放沈美人出来。      一番思量过后,江浸月才道:“水香,咱还剩多少银子?”      水香回道:“先前打点尚宫局就用了不少,只怕所剩无几了。”      江浸月也顾不上那许多了,道:“都拿上,随我去趟掖庭。”      水香出言阻拦道:“掖庭宫脏乱无比,更是阴森可怖,美人实在不必亲自踏足。”      “难不成我便要看着小和被折磨致死吗?”江浸月有些急了,“不必再劝,若是晚了怕是真救不活了。”      一路步履生风,果真如那小宫娥所言,远远的便听见小和凄厉的惨叫声。      江浸月刚要进去查看,便被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官拦住,水香忙道:“这位是江美人。”      那女官生的黝黑粗壮,一礼道:“奴婢见过江美人。”      江浸月虽多有不悦,仍是放下了身段道:“不知这位女官姓名?”      “奴婢贱名舒文,不知江美人到访所谓何事?”      江浸月示意水香递上银子,温言道:“我来探视一名宫娥,还请放行。”      舒文看了一眼那装着散碎银子的荷包并不接,只道:“想必江美人来探视的宫娥名唤小和吧,不是奴婢不放行,而是昌顺夫人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江浸月压抑着心底的怒气,眼风如刀落在舒文身上。      水香见状,又拿了一个荷包上前放在舒文手中,好声好气道:“还请多通融通融,我们美人只进去瞧一眼就好。”      舒文笑着又将荷包推回,“奴婢也是听吩咐办事,还请不要为难奴婢,美人请回吧。”      江浸月气血上涌,半步上前,怒火已熊熊燃烧。      水香伸手扶住江浸月,使了眼色说道:“美人,要不我们去求一求皇后娘娘。”      江浸月看了看水香,明白不是发怒的时机,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眼下也别无他法,点点头算是同意,二人又匆匆往凤仪殿去。      皇后正于小榻之上捧着一卷王羲之字帖,皓腕挥动于空中临摹。      素娟轻声禀道:“皇后娘娘,江美人正于殿外请见。”      凌空书写一个慧字,待最后一笔落成,才缓缓说道:“一个奴婢而已,也犯得上求到本宫这来。”      素娟侍奉皇后多年,听音知意,已然明白。而后退至殿外,吩咐小宫娥道:“去回禀江美人,就说娘娘今日身子不爽正歇着,让她回吧。”      江浸月于凤仪殿门前站了半柱香的时辰,才见一小宫娥出来,“皇后娘娘身子不爽,请江美人回吧。”      一句话几乎是判了小和的死刑,江浸月明白皇后是不想掺和这趟浑水,更不想因为一个已经不得宠的嫔妃和昌顺夫人作对。      看着那小宫娥离去的背影,朱红色的殿门被缓缓关上。      水香见状,又劝道:“小和犯错便该受到惩罚,美人已经尽力了。”      江浸月闭上双目,紧皱眉头,“哪便是小和的错处,不过是昌顺夫人借着此事警告阖宫上下。若是小和救不出来,只怕日后尚宫局也好,太医局也罢,更是叫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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