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堇禾也长大了!
也许,笨人自有上天垂怜。让堇禾看到了一位穿着白色洋装的女子,跟随宋珈言一起下了船,分别时,还唤了宋珈言的本名。堇禾这才敢确定那个打伤自己腿的纨绔家伙,确实是鹃城第一大少——宋珈言。
现在想想,那女子是谁呢?穿得那么洋气,长得那么漂亮,一看就是谁家的大小姐。为什么会跟随宋珈言一起回到鹃城?她和宋珈言又是什么关系呢?
“一个穿洋装的女子?”堇禾一说,连胡前大师姐都感到了惊讶。
“嗯。我看到她和宋珈言一起在漆运码头下的船。”堇禾把看到的一切都如实说了出来。
“会是谁呢?”胡前大师姐满脸疑惑地看向师傅,喃喃自语道。可师傅也不知道啊!一时半会儿也答不上来。
但也不妨碍星瑶师姐将话给抢了过去:“还能有谁?肯定是那宋珈言带回来的女人呗!这鹃城百姓都说了,这位宋家大少爷喜欢沾花惹草,我看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老妈才去世呢,这可倒好,直接带个女人回家。他们宋家干脆把丧事喜事一起办了得了,来个对冲……”星瑶师姐话还没说完,就被师傅一个眼神吓得成了一只憋龟,缩起了脑袋。
不说师傅,连堇禾和一旁的胡前大师姐都听不下去了,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就这么胡乱一同地瞎说。师傅也难得再听星瑶继续说这档子腌臜事儿,索性转身朝着后院走了去。
星瑶见师傅就要走了,连忙喊了声“师傅”。师傅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记着呢!”然后就进了后院,不见了人影。胡前大师姐也跟在师傅身后进了后院。
见师傅和大师姐都走了,身为二师姐的星瑶,又想在堇禾面前耍师姐的威风了。可这回没那么容易了,不等星瑶开口奚落,堇禾就抢先开口了:“记着的不一定是功,也有可能是账”。然后,扭头,独自一人回了阁楼卧室。
从小到大,堇禾都不敢跟星瑶对着干,哪怕是顶个嘴也是罕见的。这次堇禾居然想都不想,直接就怼了星瑶师姐,为什么呢?为什么今天自己的脾气这么大呢?
堇禾居然会顶嘴了?气得星瑶在原地直跺脚,这小丫头长胆儿了?敢对自己顶嘴了?本想拉着堇禾理论一番,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堇禾已经消失在大院里了。本想冲到堇禾卧室理论理论的,奈何被师妹们拉住了:星瑶师姐,师傅和胡前大师姐还在后院呢?星瑶这才作罢。好啊!记者的不一定是功,也有可能是账。这账俺星瑶心里记上了。
星瑶哪知,堇禾一直被她拿捏着,奚落着,欺负着,不是因为堇禾有多惧怕她星瑶,而是堇禾不想让师傅为难罢了。在堇禾心里,师傅是救命的恩人,是养育自己长大成人的恩人。
自从五岁那年,父母死于战火之中,废墟下灰头土脸的堇禾幸得师傅相救,这才活到了今天。师傅虽然对堇禾素来严厉,且不苟言笑,但是为人正直,并教会了堇禾漆艺,从设计、制胎、漆工、打磨,到装饰、推光、抛光,堇禾全都学了个遍。师傅说过,有一技之长傍身,今后才不至于挨饿。
堇禾从小就认真刻苦地跟随师傅和胡前大师姐学艺,漆艺技术虽赶不上胡前大师姐和星瑶二师姐,但也是能拿得出手,卖得了几个碎银子的。
对师傅的了解,堇禾知道的并不多。师傅不苟言笑,为人刻板,师傅不爱讲,堇禾也不敢追问,师傅不想说肯定有她自己的苦衷的。堇禾只知道师傅本名叫尹剪水,祖上是鹃城漆艺世家尹氏漆艺传人尹傲岳的独女,奈何家遭变故,不得不举家搬离鹃城,另寻谋生之地。这些对师傅的一点儿了解,还是从胡前大师姐口中得知的。
这些年,堇禾与一众姐妹们一直跟在师傅身旁,学习漆艺,辗转了几多城市。但堇禾心里明白,师傅一直惦记着有朝一日能回到鹃城,重振尹氏漆艺的辉煌。
于是在一个多月前,堇禾和师姐妹们在师傅尹剪水的带领下,终于回到了鹃城,并花费重金赎回了尹家老宅。尹剪水是个恋旧之人,也是个一根筋,在她的心里,只要尹家老宅还在,尹家的希望就还在,尹氏漆艺的传承,就不会失传。
既然都如愿回到了鹃城,师傅为什么不尽快筹划振兴尹氏漆艺,反而让自己跟踪宋家大少爷呢?难道师傅与宋家的人是故交?或是有恩怨?可一直没听胡前大师姐说起过这档子事啊!堇禾趴在阁楼的窗户上思来想去,仍不得其解。兴许是这天过得太累了,一时竟忘了被人用碎石子儿击打的疼痛,片刻,就睡着了。
二楼阁楼上,微风起,撩动着堇禾细长的头发,不知不觉间,这个当初被尹剪水从战火中捡回来的小女孩儿,现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这一幕,刚好被后院的尹剪水和胡前大师姐看在眼里。
“堇禾也长大了!”胡前大师姐满脸慈爱地望向趴在窗户上睡着的堇禾。胡前大师姐可以说是几个师姐妹里最疼爱堇禾的了,每回堇禾犯了错,胡前大师姐都会第一个跑来安慰,送药,送吃的,这在众姐妹之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姐妹们都说,就属大师姐最偏心堇禾。
听着胡前这么一说,尹剪水远远地望向堇禾的卧室,看着堇禾趴在窗户边,歪着脑袋睡着,一张脸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脱去了稚嫩。是啊!这个当初从战火里不惜一命才捡回来的小丫头,不知不觉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若是再打再罚,也不太好了。
秋意浓,暮色深,夜凉露重思故人。尹剪水吩咐胡前上楼去,给堇禾披了件厚衣服。自己则独自回到卧室,拿出一件雕花填彩的漆器,在跳动的烛火中,再次凝视,再次抚摸,再一次睹物思人,追忆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