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中秋(二)
  五姑娘几人在外的话语,不知怎得被前后脚走出的二老爷知晓。几人都未留心在后面站着的二老爷,同王氏话不投机半句多,二老爷没有在荣安堂久留。   忽略了两位姨娘的眼神留情暗示,二老爷在孩子们请安告退后,随意找了个借口出来。又玩心大起,不远不近的跟着这几位哥儿姐儿。五姑娘的话语传来,二老爷的慈父情怀瞬间被激发。   中秋是赶不及了,不过有个重阳可以。登高望远,出游赏景阖家长久,节气合适。二老爷难得说干就干,立刻就知会王氏。   王氏没什么意见,左右家里有个贺氏忙碌,她图个轻松可好乐呵乐呵。   远处顶着婆子们搬笼箱物件的贺氏,狠狠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尖。回去被如琴摁着灌下好大一壶姜茶。   是夜里,圆如盘状的明月高悬空中。   六姑娘手里拎着五姑娘胡闹做着玩的歪七扭八的月兔灯笼,一副小月兔的装扮。连姨娘还给她搭了副毛茸茸头饰挂双鬓上,软乎乎的趴孙氏膝上。   晚玉的心都要化了,上手不分轻重揉了揉,被王氏瞪了好几眼。晚玉装作没看见,哄着六姑娘坐她身边来。   待孟姑太太来,一家人就开席。姑母此番来,说话这些客气了不少。所谓权势不过如此,娘家起色了一点,孟姑太太不在趾高气扬。   府中不过十余口人,大房六口、二房五口,外加老太爷和一位老姨娘。贺氏安排在了花厅前,露席赏月。不分什么男女眷隔席,一家人分三桌而坐。   陈瓜果于庭,案上设香炉,面朝月光,俗称月光位。依长幼尊卑有序,不分男女老少一一朝着明月肃拜。   有红泥小炉子温黄酒,几屉个头极大的螃蟹、姜丝醋都是一一备好。   大太太孙氏领着三姑娘、晚玉,虚空了贺氏的位置一桌。王氏搂着六姑娘,并着老姨娘还有姑太太一桌。   男眷这边三世同桌,让李太爷一享天伦之乐。贺氏安排的着实不错,姨娘们不作数,在边上另设了一桌。   “姑娘们都大了,姨娘在边上伺候。怕她们看了不好”贺氏朝大太太开口要了个体面,第一次姨娘们在这种场合还捞了一个坐。   孟姑太太看到老姨娘浅浅侧身挨边上坐时,呆滞了一下。还是贺氏叫她才回神“姑母吃个蟹,上温温的酒来”   晚玉净手之后,特地挑了一个个头肥大的蟹,拿着小勺挖着吃。贺氏挑了一个给姑太太,被打发坐下吃,不必伺候了。   宴席吃到一半,上了饼、酥、饴三种糕点,做工精巧。上有天宫嫦娥、白兔子祭月等图,王氏打量着新奇问贺氏“这是新的样子罢?”   “太太眼尖,今年外头就是这样的模子印。咱家也捣印了厨房自己的模子,不如这好看”贺氏放下筷,对着王氏道。   三姑娘不欲多食,常妈子看着不让她多用凉性的蟹。五姑娘摇头感叹不吃蟹不就是少了一半的乐趣,扭头就和晚玉掰食了一半。   三姑娘哼了一声,起身消食去了。各处都挂了灯笼点上了蜡烛,贺氏还是叮嘱了几句。   “灯会可叫人看着?”大太太孙氏想起问。   “回太太,都叫婆子们在每处守着。等我们赏完月亮,叫她们灭了就好”   贺氏这顿饭吃的,时不时起来回话。要照看弟妹,还要留心长辈们问话。纵使晚玉觉得自己前世当家主母做的没话说,也没贺氏细致周到。   大哥哥娶了一个好妻子,可惜啊!   晚玉这么想着,用行动表示贺氏安心坐下吃,她来伺候太太姑娘们。   二老爷夫妇近期是人逢喜事精神好,想着不出意外这是在家里的最后一个中秋佳节。更加留恋和好说话,齐齐弥勒佛一样笑。   五姑娘觉得逗,戳了戳晚玉示意她快看。晚玉虚敲了五姑娘一下脑袋,不做理会。   老太爷吃了两盅酒,年纪大了熬不动夜。坐了一下由老姨娘陪同去了,贺氏起来安排人送老太爷。   几位姨娘趁着节日,尤其是花姨娘有种一切盼出来的架势,挽起袖子叫厉姨娘一同喝。周姨娘信佛,不吃这些,故此参与不起来。   连姨娘没这个心情,二房的人可以随去京中,厉姨娘有二房唯一的女儿。花姨娘有个四爷傍身,她可是两个姑娘,还没盼到出路呢!   “好了,大过节的。你丧个脸做什么,福气都要丧没了。有两个姑娘,你的福气在后头。有什么过不去的,你们太太可比我们太太性子好。我和厉姨娘,总被呲”花姨娘有些醉了,红晕上脸,说话断断续续。   总被王氏呲的厉姨娘笑了笑,端起酒盅对着花姨娘敬了一杯。不敢说什么熬不熬出来,等晚玉说了亲事、嫁一个稳妥人家和满过日子,才是熬出来盼出来。   连姨娘苦笑一下,同是端起一敬,仰头倒了下去。她们哪里知道,孙氏形如槁木之下,死气沉沉毫无生气。二房还有点鲜活劲在,有点活力的样子。   晚玉余光扫到连姨娘喝酒的模样,不免觉得不愧是母女,五妹妹明玉同是这般豪爽。   六姑娘还小,困得打转。连姨娘满身酒气带着六姑娘先走,顺带把五姑娘一块提溜上。大太太孙氏亦坐不下,三姑娘巴不得跟回荣平堂。   孟姑太太归宁团圆差不多就走了,独剩了二房自娱自乐。   “嘿!四妹妹!”疑似三爷大舌头,凑着脸到晚玉面前“四妹妹,三哥对不住你!等着三哥出息了,给你再找一门亲事!”   三爷李和傲趴在了桌上,趁着酒劲和晚玉吐出了心声。“是我不出息,干了,干了坏事!让妹妹被人,被人耻笑。等我给你,再找门亲事!”   晚玉没料到这一遭,呆着没反应过来。再回神时,眼眶红红。   “我……不干三哥的事”晚玉深呼吸,吐出了一口浊气“我不乐意嫁给沈家,连累三哥了”   晚玉郑重的对三爷李和傲行了一个大礼,轮到三爷呆呆,摸着后脑勺看晚玉离去的背影。   怎么,还朝他行大礼了?第二日醒酒之后想到这事,让三爷有种更加对这妹妹好的冲动,通情达理不计较的妹妹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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