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陈煜透露作案细节”
“陈煜,您涉嫌参与一起刑事犯罪,请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穆得表情严肃。   “什么?!刑事犯罪?!”林川惊叫起来,拉着叶朝的胳膊:“你说你们是来找086的,难道陈教授就是凶手?!”   叶朝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他了解老大,他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只好点头。   “什么?!”林川惨叫一声,只感觉天都要塌了。不,塌的不是天,是他五年以来的信仰和在这个男人身上建立的世界观。   片刻后,陈煜脸上又恢复了虚伪的笑容:“抱歉,配合警方的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但在这之前,我能不能先打个电话,我的律师有权知道这一切。”   穆得抬了抬眉,松开手:“没问题。”   ——   随后,在几百名学生的注视下,大名鼎鼎的陈教授被警察押出会议厅,带回警局。   警局有些年轻的警员大学时就听过这位陈教授的名号,听说他跟他们最近调查的这起案子有关系,纷纷跑来观看,曾经高高在上的知名教授如今只能限制于一方桌椅内,等候他们的审讯。   审讯室里灯光被刻意压低,隐约有微微的电流声,刺激着每一个曾坐在这里负隅顽抗的人的大脑神经,封闭的房间显得幽静空旷。   陈煜坐在桌后,被铐住的双手放在桌面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安静。他这样的人表现出如此的平静镇定,也并不让人意外。   此时,穆得正在局长办公室内挨训,他一动不动的挺直腰梁,看着身材肥胖的男人走来走去,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我这才离开几天,刚回来你就送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陆成气喘吁吁地说:“你知道你抓回来的这个人是谁吗?他可是连市里领导都认识的知名教授,就因为一封举报信,你就把人家给抓回来受审?要是上面的人问起来,你要我怎么回答?”   穆得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静静听着这位局长发牢骚。两年相处下来,他也摸清楚了这位领导的性格,反正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陈煜他是一定要审的。   不一会儿,陆成停下脚步:“他不是那个徐媛元的老师吗?你就随便问他几个关于这个学生的问题,问完就把人家放了。”   穆得没吭声。   “听到了没!”陆成大喝一声。   “是!”   ——   不知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开了,漏进来一丝明媚的阳光。   陈煜抬起头,看见来人,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丝笑。   穆得表情严肃,领口的扣子松开两颗,隐隐可见结实有力的胸膛。   他拉开椅子坐下。   “能给我根烟吗?”他嗓音沙哑。   穆得一怔,他从不抽烟,口袋里自然也没有这玩意儿。于是他只好打电话让外面的人送烟进来。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僵持着,直到陈煜心满意足的点上了那根烟,慢吞吞抽起来:“想问就问吧。“   穆得:“你还剩多久时间?”   陈煜一怔,烟灰落在手背上,烫得他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你应该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吧,严重到这个地步还抽烟?”穆得看着他,眼神平静的可怕。   他突然‘呵呵’笑起来,薄弱的身躯微微颤抖,一缕烟灰从他指缝间抖落下来。   “传闻穆警官不仅能力出众,而且明察秋毫,陈某今日算是领教了。”男人说。   穆得手指交叠,放在腿上,靠着椅背,一副慵懒姿态:“说说吧,你跟沈兴德的关系。”   “沈兴德是我师父,几年前我刚大学毕业回到国内,受到他不少帮助。这些你在外面随便找个人都能问清楚,穆警官今天找我来,应该没这么简单吧。”他扬了扬下巴,姿态放纵。   穆得见他如此直白,干脆也不跟他兜圈子了,将那封举报信放在他面前,说:“我们接到市民举报,有理由怀疑你利用教授的身份开设讲座,对大学生进行洗,脑,蛊惑他们自愿签署《器官捐献协议》。”   陈煜大致看了看那封信的内容,不屑的嗤笑一声,反问道:“那请问穆警官,我到底犯了什么罪?挑唆?诈骗?还是拐卖?”   穆得面色沉寂,确实,陈煜的所作所为甚至够不上最基本的挑唆罪,你可以说他洗,脑学生,但不能说那些学生自愿签署协议就是犯罪。   “警官,我做的这些可都是好事,为了社会做了多大贡献啊?连市级领导都公开表扬我呢,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洗,脑,哄骗了?”他身子微微前倾,嘴巴张大,一副很是欠揍的表情,看着让人想给他一拳。   如果若撒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已经这么做了。但他不是若撒,他现在是以警察的身份对他进行询问。   穆得稍微定了定心神:“偷换概念在我这里行不通,而且,你也不是因为这个才坐在这里的。”   陈煜轻轻挑眉,身子往回靠,这个男人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明,若是换作其他人,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穆得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动的盯着男人苍白的脸,缓缓开口:“九年前,沈兴德的女儿沈娅因为先天性心脏病,无法用手术矫正,所以不得不进行心脏移植。而这时,恰好出现了一名意外车祸死亡的死者。”   陈煜饶有兴致的问:“他也签署了捐献协议吗?”   “不,他没有。”穆得面色平静,漆黑的目光却富有坚定的锐意:“经过劝说调解后,沈兴德以一百万的价格跟死者的家属达成了交易。”   陈煜的笑容带着几分不以为意:“既然没有签署捐献协议,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九年前我还在念大学呢。”   穆得并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接着往下说:“器官移植也需要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适配度,一百个人里面都不见得有一个,可那名死者出现的又是那么恰逢其时。”   陈煜张了张嘴,却被穆得毫不留情的打断,遂又往下说:“五年前,命运总是那么相似,沈兴德因为急性肝衰竭,急需要肝脏移植,然而短时间内无法找到适配度相似的肝脏,恰好这时,医院内有一名身患肝癌的老人即将进行移植手术,很不幸的是,他还没有等到做手术的那天就去世了,于是幸运女神再次从天而降,笼罩了沈兴德。”   “穆警官到底想说什么?难不成是把我叫来叙旧的?”陈煜面色阴沉的说。   “说说沈兴德吧。”穆得换了个姿势,身子微微前倾,手臂放在桌上,微弱灯光下衬得那张脸眉清目秀。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吗?”以最平静的语气揭发最惨热的真相,穆得眼神冰冷的可怕。   因为这句话,陈煜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也没有了飞扬跋扈的笑意。   完全封闭的空间,就像他被禁锢的心,现在这颗心上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很快就会有汹涌的海浪顺着这道缝隙灌进来,曾经坚不可摧的城墙也会坍塌,决堤。   他深埋下头,后颈的骨头深深凸显出来,他深深叹了口气,像一只慢慢泄了气的皮球,慢慢垮塌。   再抬起头时,他眼中只剩一片死寂,没了血色的唇一张一合,说:“我要见一个人。”   ——   另一边,听审室里的若撒听到这句话,忽地神情一顿。   过后不久,她看到穆得离开座位,紧接她这边的房门被打开。穆得站在门后,两人静静对视几秒后,若撒点了点头。   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只不过这次进来的是另一个人,若撒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白衣西裤,卷发披肩,比起平时的艳色浓郁,此时她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安静内敛,低调奢华。   陈煜一眼就看出了她身上穿的那件是一线品牌下的男士衬衣,笑容多了几分苦涩。   若撒淡定的在他面前坐下,环臂凝望着他。   “好久不见,学姐。”   陈煜扬起一个笑容,眼里难得露出几分真挚。   若撒恍然间又看到了八年前那个稚气未脱,青春腼腆的男孩,笑着献给她一束红色玫瑰花。   “我没有时间跟你叙旧。”她冷冷说。   闻言,陈煜苦笑着点了点头,眼睛湿漉漉的:“学姐不知道,我吃了很多苦,走了很多弯路,才换来这样一个能跟你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所以,我想把我的话说完。”   对面,穆得为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倒是一旁的叶朝先忍不住开口了:“这人谁啊,一口一个学姐叫这么亲热。”   穆得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叶朝捂着隐隐发痛的后脑勺,哭丧着脸,一声不吭的走了。   陈煜:“我是孤儿,不幸的命运却让我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因为我得到了慈善家沈兴德的资助,从小不愁吃穿,甚至还有机会到国外进修。在我最无忧无虑的那几年,学姐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尽管你可能并不认识我,但rose这个名字却活在了大多数人西西里人的心中。”   说着,他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目光放在若撒解开领口的锁骨处静静躺着一枚十字架上。继续往下说:   “但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在西西里待到毕业就先行回国了,也就是在这时,我认识到这世间从来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我享受了沈兴德的资助,也就意味着我的余生全都要跟这个人绑在一起。”   他皱眉,轻轻摇头:“说实话,我不愿意。我受了那么好的教育,又有一身的才华,凭什么要做别人的棋子?我反抗了,但是没有用,这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是学姐的话,会怎么做呢?一定不会是缴械投降,屈于现实吧。”   若撒微微蹙眉:“所以你就以大学教授的身份帮昌盛做事,为了给那些有钱有势的贵人‘续命’,以便他们的‘不时之需’,给大学生洗,脑,哄骗越来越多的人签署《器官捐献协议》就成了你的责任跟使命。”   陈煜垂下头,一滴眼泪落在手背上,绽开一个苍白却明媚的笑,张了张嘴发出的却只有一声自嘲。   “去查吧。”   片刻后,他混杂着浓重的鼻音轻轻说出这三个字。   若撒偏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所有意外都不是意外。”他说完,四周安静下来。   男人脸上没有了又哭又笑的难看表情,平静地像张白纸。   若撒点了点头,退出审讯室。   走廊上,女人一身黑裙,画着精致浓艳的妆容,背着一个挎包,偏头对她微笑。   若撒微微一怔。   两个年轻警员正苦口婆心的劝道:“这位小姐,你现在不能随意闯入办公区。”   “我是陈教授的律师,现在,立刻,马上要见到他。”她铿锵有力的对拦截她的警员说道,眼神却一直死死盯着若撒。   “陈煜涉嫌参与一起刑事犯罪,现在正在受审,任何人不能……”   “刑事犯罪?”瑞安纳瞪大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想请问是什么刑事犯罪,证据呢?”   “这……队长正在审,我们也……”   见对方支支吾吾,瑞安纳一下子拿到了主动权,勃然大怒道:“证据都没有,警方就能随意抓人了?!你们这是滥用,职权!”   这时,穆得从听审室出来了。小警员哭丧着一张脸向他救助:“队长……”   “行了,审也审完了,目前没有陈煜作案的直接证据,签完字,你就可以把人带走了。”穆得一脸平静的说。   瑞安纳没想到他会是这幅反应,倒是有些意外,但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语气强硬的说:“这就完了?穆警官大庭广众之下把人抓到警局,一句‘暂时没发现证据’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穆得并没有被瑞安纳这副不依不挠的样子惹怒,反而平静的走上前,目光泛着阵阵寒意,冷冷说:“我们是因为市民的举报信才让他配合调查的,并不是无缘无故抓人,反而你应该庆幸,在你们拙劣的伪装下,我们还没有找出确凿的证据。”   瑞安纳面色发青,手指一根根蜷缩起来,拼命想抓住什么。   片刻后,她自嘲似的低笑一声:“好。”   “我等着‘真相大白’的那天。”她的目光像浸着毒液的刀刃,在穆得脸上狠狠一剜。便朝着审讯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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