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本心
  “织云,我记得先前酿的桂花酒还有些,你去取来。”      梨花木架上,还摆着初次侍寝后皇后赏赐的和合二仙宝石蓝赏瓶,只如今看来是那般的刺目。      织云明白江浸月心中的苦楚,应声端了酒来。      主仆二人默默无言,只一个斟酒,一个饮酒。      直到织云手中的酒壶空了,江浸月也醉了。      赵淮至承香殿时,织云正在一勺一勺的喂江浸月喝醒酒汤。      织云不曾想到皇帝会来,赶忙行礼。      赵淮看着酒醉的江浸月,轻声道:“朕来,你下去吧。”      江浸月醉的不省人事,迷蒙中仿佛看见了赵淮,“皇上?算了吧,皇上怎会来承香殿呢,定是我出现幻觉了。”      赵淮失笑,将一勺醒酒汤喂给江浸月,“朕为何不会来?”      咽下一口醒酒汤,江浸月慵懒的用手肘支着脸,“皇上现在心里只有那个恶毒的青御女,不过都无所谓,都无所谓了。”      一晃神的功夫,江浸月便就这样支着脸睡去了,还咂巴了两下嘴。      赵淮轻笑着捏了捏江浸月的脸,把手中的醒酒汤搁下,将江浸月横着抱起放在床榻之上,唤来织云替江浸月更衣,方才离去。      醒来之时,江浸月只觉头痛欲裂,依稀间记得似乎是皇帝来过,只不过二人说了些什么,她却记不住了。      唤了织云来问,织云只道:“皇上一来便把奴婢遣出去了,奴婢也不知。”      罢了罢了,江浸月揉着额角,说了什么也不要紧了。      魏氏的葬礼办了三日,也算风光。      江浸月坐在沈美人的含冰殿,与沈美人一同绣着花。      自魏氏殁了之后,赵淮又常往承香殿去,也许是心中愧疚无处补偿吧。可江浸月心中却有结未解,赵淮来时,江浸月总是推脱着不与他亲近。      捏着绣花针,江浸月木然的盯着手上的帕子,神思已飘远。      沈美人看着心不在焉的江浸月,装作不经意问道:“江妹妹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江浸月回过神来,索性将帕子搁下,“没什么。”      沈美人心思缜密,早已瞧出端倪。指尖的银针穿过绸缎,垂下细密的睫毛,“宫中的人有得宠自然有失宠,又有几个能像昌顺夫人一般经久不衰呢,江妹妹若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怕伤的是自己。”      沈美人一语中的,倒让江浸月有些不可思议,“沈姐姐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猜的。”      江浸月提高了声调,“猜的?”      沈美人白了江浸月一眼,“许多事都是当局者迷罢了。“      “江妹妹还记得入宫时的本心吗?”      一句话,将江浸月拉回了入宫前夜,喃喃道:“有此机缘入宫侍奉,定要力争上游光耀门楣。”      沈美人端量着已绣好一半的水仙花,“江妹妹有鸿鹄之志,偏生要困于情网之中,实属不该。”      “是不该。”江浸月叹道:“是我迷了心窍了。”      正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江浸月有醍醐之感,“多谢沈姐姐。”      其实她早就知道皇帝不会一心一意对她,也早知道皇帝坐拥后宫三千佳丽江浸月并非是最出色的哪一个。江浸月只求赵淮心中的一隅便够了。      可这几次事情过后,江浸月也看透了皇帝待谁都是一样的,赵淮没有爱,只有宠。      宠你的时候,会装作情深似海;不宠的时候,便是不闻、不问。      如此薄情的郎君,她又何必付出真心?      当赵淮两日后再至承香殿时,江浸月正描着几朵栀子花,闻得水香禀报,故意不前去迎驾。      瞥见赵淮身影时,只道一句,“可惜皇上送我的簪碎了,都是我不好,偏要与青御女争执。”      才搁下笔,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呀,皇上来了,妾未曾远迎,请皇上恕罪。”      江浸月知道,赵淮最喜欢她用些小心机却又瞒不过他的样子。      果真赵淮很是受用,配合着江浸月道:“免了,画什么呢?”      江浸月示意织云将画收走,“没什么,闲来无事,画画花花草草而已。”      织云收画时,故意将栀子花图案露出一角来。      赵淮瞧了一眼,款款落座,浅笑道:“朕送你的羊脂玉簪呢,怎么近来不见你戴了。”      江浸月抬手抚了抚发间珠翠,委屈道:“那日与青御女争执,不小心摔碎了,都是妾的不是,妾不该成日里戴着的,应该好好放着,毕竟是皇上的一片心意。”      赵淮笑意更深,“鬼灵精,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江浸月也不再矫情,俏皮的吐舌,“什么都瞒不住皇上。”      迈着莲步上前,伸出葱指捏着赵淮的衣袖,“皇上,还生妾的气吗?”      赵淮一把搂住江浸月的腰,“朕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不是你生朕的气?成日里板着张脸。”      腰肢受力,江浸月作势靠在赵淮身上,撒娇道:“皇上先前可不是好一阵子没来了,还不许妾气一气?”      赵淮怎会不知江浸月因何而气,不过不予她计较罢了,如今她肯服软,赵淮亦会给她一个保证,“青御女的事,朕自会处置,只不过眼下不是时候。”      江浸月将脸埋入赵淮的脖颈处,“妾信您,皇上。”      若是从前江浸月会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可如今她只当做耳旁风,听过也就罢了。      魏氏虽与江浸月私交不深,可说到底魏氏的死到底还是与江浸月有些关系。青御女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是一贯纵容,只怕酿成祸患。      赵淮轻柔的抚摸着江浸月的秀发,“朕会吩咐尚宫局再为你打造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朕待你之心亦一如往昔。”      屋内的四角铜炉里焚着的是温成阁中香,传闻此香乃是北宋贵妃张氏所创,张贵妃一生都得盛宠,薨后更得北宋帝万般追思。      燃此香,也是祭奠江浸月对赵淮最后的情谊,终是如袅袅青烟般消散。      一夕之间,江浸月再度得宠,只是心境再不如从前一般。历经此事,她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单凭她一人,终归还是势单力薄了些。      虽然沈美人徐宝林都与她交好,可这二人都并不得宠,在皇上面前说不上话,更改变不了皇上的任何决策。      能做到此事的,除了温室殿的昌顺夫人,就只有凤仪殿的皇后娘娘。      
点击下载书中APP,看书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