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死
魏才人抿了抿唇,“大恩不言谢,我定会报答江美人。”
江浸月拍了拍魏才人的手,“这儿风大快回吧。”说罢,“我也该回去换身衣服了。”
魏才人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织云扶着江浸月回至承香殿,方换好了衣裙,李长便奉旨将江浸月传至凤仪殿。
凤仪殿内,青御女正坐于一侧哭哭啼啼,皇上坐于上位面色冷冷,皇后则坐于皇帝身侧,听着青御女的哭声,添了几丝不耐烦。
甫一入内,江浸月便觉着这场景似乎有些眼熟。似乎与那日审问温修仪一般,只不过风水轮流转,今日该是她了。
江浸月按着规矩行礼,“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后温声道:“起来吧。”
“让她跪着。”赵淮忽然开口。
江浸月贵在富丽堂皇的金砖之上,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才能不落下泪来。
皇后见赵淮这样疾言厉色,也很是不满。青御女是什么货色,皇后心知肚明。赵淮既拂了她皇后的脸面,她也不欲给什么好脸色。
“哭哭啼啼,成什么体统。”皇后厉声训斥道。
江浸月从未见皇后发过火,这一声训斥使青御女立时止了哭声。
赵淮并未因此迁怒与皇后,说到底后宫的事还是由皇后掌管。
“青御女说江美人你打了她,本宫问你可有此事?”
江浸月不卑不亢道:“是,妾是打了她。可是事出有因,是青御女打骂魏才人在先。”
皇后疑道:“哦?竟有此事?青御女,你是否打骂过魏才人。”
青御女笃定魏才人那性子不敢告发她,身子一软跪在地上,葱指捏着丝帕,“妾没有,是江美人诬陷妾。”
见皇后不为所动,又用那双盈盈含泪的眼睛看着赵淮,“是江美人嫉妒妾得宠,不仅辱骂妾是奴婢出身,更是打了妾一巴掌。”
说着,又抚上红肿的面颊。
赵淮很是吃这一套,说道:“朕与皇后会替你做主的。”
江浸月却是嗤笑一声,道:“自入宫以来,上至昌顺夫人、婧昭仪、明充容;下至沈美人、魏才人、徐宝林,妾何曾有过嫉妒言行,皇上便这般偏听偏信,认为妾是一个妒妇吗?”
赵淮不悦的皱着一对剑眉,“江美人这是在质问朕?”
江浸月咽下所有的委屈,咬着嘴唇,“妾不敢,妾只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
“放肆!”赵淮拍案怒道。
皇后见赵淮发怒,起身端了一盏茶递上,“皇上息怒,此事既两厢争执,不如传魏才人来,听听魏才人的话如何?”
赵淮接过皇后手中的茶也未喝,只重重的搁在案上,“传。”
李长领命,前去魏才人处。
江浸月面色冷冷,想起从前那些海誓山盟,如今在赵淮心里只怕全不作数了吧。
甚至,可能都已经忘记了。
金砖冰冷的温度侵蚀着江浸月的膝盖,也侵蚀着她的内心。
不过多时,李长便回来复命,不过带来的却是魏才人的侍女湘潇。
李长躬身道:“禀皇上、皇后娘娘,魏才人她……她上吊自尽了。”
江浸月不敢相信的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刚刚还鲜活的一个人,不到一个时辰便死了?
思及先前魏才人所说的报答一事,难不成魏才人说的是以死明志。
皇后亦同样惊讶,“怎么回事?”
反观赵淮,仅仅是皱了皱眉头而已。
李长又禀道:“说是魏才人回去后便将宫娥们都撵了出去,独自一人在屋内。待宫娥们发觉不对撞开了门进去时,魏才人已经……”
“嫔妃自戕是大罪,魏才人为何无缘无故上吊自尽?”赵淮问道。
李长从袖口拿出一张纸呈上,“奴才不知,只不过……这是魏才人之绝笔。”
赵淮伸手接过,粗粗阅读了一番,便递给了皇后。
绝笔之书,字字泣血。不仅书写今日之屈辱,更有先前青御女的欺凌。
皇后看完,亦不禁动容。
青御女心中焦急万分,她不知魏才人那贱人写了些什么,可想起往日种种,心虚不已,试探着开口道:“皇上。”
赵淮起身行至江浸月身前,朝江浸月伸手道:“起来吧。”
江浸月只觉着赵淮虚伪至极,强忍着不适,伸出手搭于赵淮手中,“谢皇上。”
因跪的太久,膝盖以下已经麻木,一个踉跄便跌在了赵淮怀中。
还是一样的龙涎香气,江浸月却心如止水。
“皇上!”青御女忽然扬声道,“您忘了,您与妾的约定了吗?”
赵淮将江浸月扶稳站定,道:“送江美人回去。”
江浸月不明白为何此时赵淮要撵她走,难不成魏才人便白白的死了吗?
织云走上前扶着江浸月的胳膊,“美人,咱们走吧。”
事有蹊跷。
不止江浸月察觉出了,皇后亦是。只江浸月到底年轻,沉不住气。
皇后坐的安然,见江浸月身形未动,劝道:“剩下的事,皇上与本宫自会妥善处理,江美人跪了许久,只怕伤了膝盖,素娟,宣个太医去给江美人瞧瞧。”
看着江浸月欲言又止的模样,皇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皇后的为人江浸月还是信得过的。
虽与皇后没有太多的交集,但历经温修仪一事,江浸月对皇后增添了许多信任之感。
扶着织云的手回了承香殿,江浸月仍没能从悲痛之中缓过神来。怔怔的坐在窗畔,看着天边云卷云舒,默默落下一滴泪来。
只不过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哭的是魏才人,还是她自己。
晚间太极宫便传来旨意,魏才人突发恶疾暴病身亡,追封其为五品婕妤,以婕妤之礼下葬,景福殿一应宫娥内监全部陪葬。
皇帝到底没有追究魏氏自戕之罪,反而给了体面,也算是合情。陪葬一事则是为着灭口,以防闲话传出。
只不过等了许久,却再没有旁的旨意。
也是,若魏氏是暴病身亡,又关青御女什么事呢?
若连人命关天,皇帝都能容忍,不是宠爱至极又是什么?
那她又算什么?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