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娘家的院子里，贺太太悄悄捏着帕子对着儿媳揩泪。 　　“你老爷和我笼统就得一双儿女。你妹妹嫁去李家，本是好好的婚事。奈何我这女儿没命享福，这李家多点出息，她日子也有点盼头” 　　贺太太唉唉怨怨，恰好贺五太太、贺齐吉的母亲也在，忙是相劝“嫂子什么话，要我看她的福气在后面，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贺太太收了收泪，泛红的眼眶里湿润“让你见笑了” 　　“哪的话，我们没什么里外”贺五太太甩甩帕子不在意。她今日在这里，是为了二儿子一事。 　　“李家的大太太、二太太都不错。这一大家子人可以，我瞧着弟妹们敬重长嫂，婆婆婶婶能心疼人。不是我说，这打哪找去。人生哪得圆满，这孩子能有这造化就不错了。你放眼看看！”贺五太太多说了几句宽解人的话。 　　大抵上做母亲的想法都差不多，王氏替三爷担心着婚事，贺五太太也为二儿子担心。 　　“慢慢相看，品性最重要，门第等我们不甚在意”贺五太太说出了心中想法，想让贺太太帮忙留意留意。 　　“要我说，这小地方没人配得上你们二哥。还要往外面找才行”贺太太丝毫不掩饰，真心实意夸赞道。 　　贺五太太哪能不开心，笑着谦虚“自家人看孩子总是万般都好。嫂子和我想一处去了，老爷想着开春后上京去，他叔叔一起” 　　“你家出了一个探花了，感情还要出一个？”贺太太口中的探花，是贺五太太的公公。这贺六叔是老来子，贺五太太的小叔子。 　　从小五太太拿他视作儿子一样养大，长嫂为母不过分。明年应闱，在嵊州城里算得上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年少有为之人。 　　贺五太太被逗得发笑“谢嫂子吉言，我这小叔子命苦，老姨娘父亲母亲都走得早” 　　“这未尝没有后福”轮到贺太太说这话了，两人东拉西扯，絮絮叨叨好半响，贺五太太才叫人套车回家。 　　李府这里正在团团坐着商量三姑娘及笄之礼，王氏本着这是大房的事，不在意的很。主要是她的念头和心思都飞去了京中，不在乎这类事情了。 　　并且表示明年一家入京，晚玉的及笄定是在京中办。这意味着和大房没什么关系了，不需要和王氏商量，二房就一个姑娘一个庶女。定什么章程，大房自己做主商量就行。 　　大太太孙氏淡淡，一个小庶女而已。养在膝下是说的好听，其实就住后罩房。既然当家主母没什么可以叮嘱的，贺氏作为长嫂，府里庶务都是她经手，就按正常的办了。 　　大姑娘是头一个姑娘，办得极为敞亮好看，花费的银子和人力最多。二姑娘是嫡次女，稍稍次了些。 　　这三姑娘不占长不占嫡，不是唯一的姑娘家，可想而知，贺氏即使有心也没什么办法能越过孙氏的心思办大。 　　晚玉没什么感觉，用玛瑙的话来说，晚玉和大太太孙氏才像是母女，老僧入定一样，日子过得没什么起伏。 　　六姑娘明玉对着晚玉说道了好久，话里话外都是三姑娘指不定怎么生气。 　　“大姐姐和二姐姐是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三姐姐和她们比就是自讨没趣。她现下发现，连四姐姐你都比不了” 　　五姑娘磕着瓜子，嘴皮子利索的很“四姐姐，你觉得呢？” 　　雀枝给五姑娘续上一盏金银花茶清清口压火，戳了戳五姑娘的丫头半白，拿眼睛示意半白叫六姑娘少吃点瓜子。 　　“小心上火！”晚玉眉头一蹙，拉开了装瓜子的碟子，叫了春景赶紧撤下去。 　　“不过是个及笄礼，不是有大嫂嫂”晚玉回想了前世，恍惚间记不太清，她连自己的及笄礼都记不太清。 　　五姑娘顿时觉得无趣，这四姐姐晚玉像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玛瑙端来水请五姑娘净手“我们家姑娘不在意这个，六姑娘莫同她说道这些，平添无趣” 　　五姑娘吐吐舌，对着晚玉道“四姐姐，瞧瞧你身边的玛瑙姐姐都是这么说的。及笄礼怎不就是大事呢？这可是大事” 　　晚玉摇了摇团扇，给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神情。前世的一切像是过眼云烟，现在生活安逸，晚玉反倒是每日倦倦的样子。 　　“四姐姐到时候去了京中，要成了京中小姐。到时候见了外头繁华，回来恐怕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乡里巴人了” 　　五姑娘装作撇嘴，哼了一声。 　　“这水里王八入海，能成海里的龟千岁不成？”晚玉笑着戏嗔，就要捏五姑娘脸。五姑娘急急忙忙避开，躲在了玛瑙身后求饶。 　　“好姐姐，就是随口一句话的事情。怎么又较真了，和你说正事呢！” 　　还是玛瑙端着铜盆，就差洒了里面的水，直道小祖宗们。 　　“三姐姐到底是说养在太太屋子里，怎么样都有几分体面”五姑娘玩闹后，言归正传语气里面兴致不高。 　　晚玉不可置否，确实如此。 　　“话这样说没错，可你自己的体面，须自己挣才行。这些虚的东西，能撑几时好？人家看你家富贵了，就不是太太养的，也夸你这样那样好。看你家落魄了，就是宫里娘娘养的，也没什么用” 　　水涨船高的道理，都是李姓一家人。“不许和三姐姐争什么先后，她若嫁的好以后有造化，是我们家的福气” 　　五姑娘默默思量了许久，亦不说话的撑着下巴。良久后，等着婆子们挂灯、丫头要进来要摆饭时，嗯了一声。 　　“我不同她计较就行！”话能这么说，就已经很不错了。晚玉要留五姑娘下来用饭，说有一道糟鹅子不错。 　　五姑娘不肯，说是姨娘那等着。无法，晚玉打发雀枝送五姑娘去。 　　“五姑娘还小，小孩子心性。奴婢看着，不像是和三姑娘争先后的”玛瑙一碟一碟从食盒子里取出饭来。 　　有一道糟鹅子，一品鲜藕炒时蔬，四五道菜配上一品鲜鸭汤。 　　晚玉这边在用膳，三姑娘在后罩房里正生着闷气，丫头怎么劝都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