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日头正好，晚玉站院子里叫人拿着扫帚簸箕扫干净地。婆子丫头一个个从里面书架上搬下来书，一册一册翻开铺地晒。 　　厉姨娘进来了还没人发现，一个偷懒剔牙的婆子见了，要请厉姨娘里面喝茶。 　　晚玉挽着袖子蹲在边上理书，厉姨娘见女儿这样没礼数的样，不免要看不下去说教。 　　“姑娘明年都要及笄了，我向姑娘这样大的时候，早就是当丫头不知道多少年了。姑娘还和没长大一样” 　　晚玉难得撇撇嘴，摆手让朱鹤来继续理。 　　“姨娘说着我，太太说着我。这日子就真没什么意思，姨娘从太太那来周姨妈安顿好了？” 　　玛瑙端来龙泉窑制桂花盖碗，泡了第三遍的普洱。放下来院子里树荫小石桌上，撑两把交椅放上绛色蔓草牡丹纹暗花布料垫子。鸡毛掸子扫了三四下，请厉姨娘坐。 　　厉姨娘不好意思说自己偷听墙角刚回来，只说是周姨妈打发出来，不需要她们伺候。 　　“这姑妈和太太一母同胞却很是不一样，姨妈看起来和气点性子好”晚玉对于这个姨妈地好感倍增，前世怎么就不知道姨妈地好。 　　可能是一切重来，一点变动就牵扯出不一样，晚玉这样觉得。 　　潜移默化中厉姨娘习惯晚玉性格上差别，压根就想不到现在的女儿和之前女儿的差异。 　　晚玉闻了闻茶，夸玛瑙沏茶手艺好。玛瑙拿着漆盘得夸赞没说什么，边上小丫头眼弯成月牙状笑得咯咯咯。 　　“你这丫头，夸你姐姐，不是夸你” 　　“姑娘夸玛瑙姐姐，就像夸我一样，我开心！” 　　晚玉顺手就抓了两把果子给这留头了扎两个包包的丫头。小孩家的活络闲不住，这小丫头谢过姑娘，跳跑着没人影。 　　厉姨娘没久坐，她挂念房里有鞋垫子还没纳。 　　晚玉在院里中随意捡一本书，光阴撒在树上，透过间隙落到人身上，美好且温暖。 　　玛瑙等默默没有打扰，唯有清风翻书声。 　　王氏荣安堂回归平静氛围，李柱家屏息凝气忐忑探身进来，瞧周姨妈同自家太太和和气气说话，方心落回原处。 　　“日后他们各自都娶妻了，我能当个闲散老媪。不管这么多，回乡下种田去” 　　“大姑娘这么说差了，到时候左一个孙右一个孙，把您乐得合不拢嘴，还能想到什么乡下种田不成”李柱家凑趣，这次屁股坐得稳当的很。 　　“这么多年了，你这张嘴啊！”周姨妈点点李柱家的“乡下田地荒着，给佃户他们种不了那么多。这次来时一看，荒了大半，怪可惜” 　　周姨妈吹了吹茶沫，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定睛一看是绿茶“我不爱绿茶，你忘了？” 　　“哪里能忘这个，新得的白毫银针。太太收着特地给您尝尝，说是好东西” 　　“喝不惯就算，换杯旁的。我记着大郎娶了新妇，可有什么动静？二郎有说定哪家？三爷正叫我烦心”王氏开口，把三爷的错事一干二净全部交代了，包括老爷发怒，老太爷叫夫妻俩谈话。 　　一五一十不参假说完，把周姨妈给惊呆了。缓了一下组织好语言，还要斟酌。想到胞妹没什么见识，在内宅妇人中算不上手段心机好，叹了一口气。 　　“三哥儿少不更事难免，有个宠他的母亲。你看你家这四哥敢不敢如此，如若今儿是四哥，怕是他姨娘都被发落。那丫鬟现在人在哪？” 　　胞姐就像是王氏克星，几句话让王氏一反常态，气势弱语气低“叫拢文，配了人放出去了” 　　什么配人之后才发现怀了三爷的孩子，肚子都已经显了。这些实情，王氏没胆子在姐姐面前说谎，模糊一句带过。 　　“好了好了，说到底是四丫头可怜。没疼她的嫡母，没出息的兄弟。你且看看，在你们嵊州看看，放眼临边看看。哪个人家愿意给你家说亲。和徐家黄了就黄了，就你家偏生要栽徐家上” 　　提到此，周姨妈压低声“那徐二郎怎么样，徐太太怎么样，你可知道？” 　　王氏摇头“她祖父定下，我们哪里知道个什么。想来说给大房姑娘，应该差不了哪里去” 　　周姨妈看这大有内情的架势，见王氏不多管事谋划，一问三不知，不免认为王氏心肠冷。 　　“做嫡母的，不求什么，图个名声也要多问几句，多帮忙看看。你什么都不管，到时候嫁不出去四丫头，要养四丫头一辈子，你舍得？” 　　“姑娘家好啊！我的好妹妹啊！生活必然不可能事事如意，宽心些才对。你虽是续娶，但就如原配一样，前头一个子嗣都没留。二妹夫旁得不坏，好生处没什么不好的。是个知冷知热的人，这日子过成这样，你看看！” 　　随着周姨妈地劝解带提点，李柱家劳碌心终于安回去一点。有的话还是姨妈来说合适啊，自己小姐能听进去几句。若是那个姑娘能养活，做女儿的多想着点，王氏不至于一条道黑至此。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庶出。侍奉公婆，晨昏定省，劳心劳苦担重担没什么怨言。可李二老爷，他干什么事。不分黑的丑的，好的坏都都拉进屋里，就是前些年收拾这些，我收拾了多久。没落半句好话，反被埋冤。害得我姐儿没养大早走了，就剩下一个三哥儿。” 　　“这么些年我含辛茹苦养大，多疼些怎么了。他老子凶他，一点事情瞪眼就要呵他。老太爷眼里就长房大爷，哪里会有我们二房。” 　　王氏积攒在心多年怨言，一股脑全盘托出，终于有了发泄口。 　　“老爷不爱四书五经这些东西，官场升迁没这命。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个无用小官，能给三哥什么好的起头。他祖父如何管他？就大房这般那般的，什么都补贴去了大房。公中的钱全是，姐姐说我苛待晚玉，不看看我能拿出什么” 　　“原陪嫁来的摆件，各色的物件。当卖之下，就是这么点了。姐姐当我一日日好过的很，当我这主母好做的很！” 　　王氏冷笑起身，指着博物架，让周姨妈看看，还剩多少东西。就这几个格子，都摆不满。 　　周姨妈看着心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