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周姨妈(一)
  “姨太太进垂花门了”   王氏,晚玉还有三爷四爷俩兄弟,站在二门处等着姨太太。   不多时就见人影闪动,一位和王氏长得甚像,身型差不多的妇人打头而来。   “大姑娘”李柱家尤其激动,情不自禁的喊了句,当即快跑迎上去。   王氏捏着帕子侧身揩泪,自从她嫁来李家,就没和这个姐姐见过。姐妹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个嫁李家,一个嫁周家。一年通信就几回。此下是感从心来,两人相拥而泣。晚玉和三爷一左一右劝着,四爷忐忑的在边上,略看起来无所适从。   “外面晒得很,太太先请姨妈进去,再慢慢续话”晚玉扶着颤抖哭泣的王氏,轻轻相劝时,一道眼神落在了晚玉身上。   “这是你家姑娘罢?让我看看”周姨妈拉过晚玉,好生的看了看。晚玉这才有机会看看周姨妈,她和王氏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就是身量高些,眼角的皱纹多谢,说话中气十足。   “这是三哥、四哥儿”姨妈一眼就认出了两个哥儿“我那几个混世魔王没来,不然你们定玩到一个去处”   王氏忙问候了几个侄子,周姨妈算是世俗眼里的人生赢家。   嫁了个独子,婆婆守寡还得了一贞节牌坊。她一举得男,两年抱双,四胎全是男丁。家中和睦,大儿已娶新妇,丈夫仕途还算可以,妥妥的好日子。   “从小都是你福气好,我家中就是那几个姨娘也没生下这么好的女儿。早几年有一个没养下来,他老爷还老泪纵横哭了好久。到现在还在念着,这么贴心的姑娘,你可要多心疼些”   就像王氏看着六姑娘喜欢,周姨妈看见晚玉喜欢的不成,就要拉着她摩挲着手。   后面还跟着周姨妈带来的仆妇,土仪等等。王氏安排着人给姨妈收拾了一个住所,就在王氏的荣安堂边上的小居。   大太太打发了管事婆子来,贺氏受差遣过来。知道王氏和姨妈定是忙着叙旧,说是明儿给姨妈设宴洗尘,没出几句就告退。   周姨妈稀罕的拉着晚玉,坐王氏平日里起居的东厢临窗榻上,絮絮叨叨说话。   周姨妈风尘仆仆来到,姐妹多年未见,话有一箩筐要说。晚玉给姨妈磕了头,三爷四爷要读书温书,都是叫他们散了。   “他们站这听我们讲作古的事情做甚,姨妈做主,你们都散了松快去。明儿姨妈理了笼箱,再过来。有好东西给你们玩”   周姨妈赶了小辈,对着姨娘们说“姨娘们一样的,不用你们立着规矩无趣的很。不知你们南边兴什么花样描子,北边兴得我都带来了。到时候这些料子啊、摆件呐,不许嫌弃了”   花姨娘见状哪有不肯的“姨妈说得,您的东西哪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乐还来不急。”   厉姨娘同是陪笑,周姨娘是针扎都说不出一句话,客套着就走了。   等人散去,周姨妈请李柱家的也坐下说话。李柱家的道不敢,不肯坐“体面是你应该得的,就是你们柳姐姐在我这里,都是坐着的。她如今也有孙子了,正抱着走不开”   李柱家的这才堪堪挨着屁股搭墩上,王氏哪里会给房里伺候的人这样的体面。   周姨妈地恩典,李柱家的没体验几分钟,就开始觉得还不如站着好。   “你看看你,这么大的家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咱们做庶女到底没好命托生太太的肚子里。自己做了正头太太,也学了那样的做法了。你不想想,你年轻时怎么说怎么想得?   周姨妈手指磕着案几哒哒响,目光有着巡视。王氏不吭声,这血脉上压制。周姨妈作为胞姐,把王氏不好的地方一针见血戳穿,不留下任何余地。   李柱家就差呐喊这嫡亲姨妈少说点少说点吧。姨妈说完了嘴一抹可以走,剩下的火坑需要这院子人来跳啊。   王氏还没坐立不安,李柱家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不敢说。   “年岁都这么大了,我还能像以前一样说你不成?你好好想想吧,这日子已经是真真好过了。我那婆婆还有几日犯病给我蹉跎受,你家老太爷可是这样?”   周姨妈哼哼看着王氏,一脸鄙视王氏生在福中不知福。   “不是姐姐今天说你,你这个小庶女还不好?人且知足”周姨妈这话一讲出来,李柱家豆大汗滴在地上。   我的好大姑娘,这不兴说,不兴说啊!李柱家在心中嘶喊,王氏不喜欢晚玉不就是觉得晚玉挡了王氏没养活那孩子的路,相克了那个孩子。   李柱家怕,周姨妈不怕。姨妈理所当然不会去管王氏不好看想发作又不能发作的脸。   “好了,去帮我看看收拾好了没,等些还劳烦你带路,去拜会拜会你家老太爷”周姨妈一点都不在意胞妹,如同主人翁一样安排下面的行动流程。   李柱家的应是,赶紧快步溜出去,连玉钗在后面招手喊都没听见。   “现在没人了,可以说了”周姨妈拍了拍手上的果子碎屑,自来熟的走到铜盆前净手。   王氏一尊大佛一样不动“姐姐让我说什么,我有什么可以说得。自从姐儿一去,我心就冷了。三哥好就行,余下得和我什么干系”   “不是你肚子里出的,你自然不疼,人之常情。可人要念着点好,莫去太苛责庶出的。你什么日子,忘了?”   “没忘,也不敢忘”王氏这么多年都没忘记,在嫡母手下小小年纪就察言观色,没银钱首饰,没衣服料子。要出去见人,小姐妹间也要来往,常点灯熬夜做针线活。   她现在眼睛不大好,想来是年轻时候熬的。   “这就好了,我们何必让下面的孩子走老路,不必视如己出,能宽待就宽带些。不是谁生来就选就要当庶出的”   周姨妈点到为止,在墙角蹲着偷听的惯犯厉姨娘隐约听了个大概。起身拍了拍衣衫,觉得周姨妈算个好人。暗想周姨妈可来往,这几日客居在府,要好好的招待人家。   想到王氏能有胞姐的一半宽厚待人,她就要烧高香了。那句老话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不就是人比人,气死人,只能说没这么好的命。   厉姨娘从边上绕出来,有王氏东厢后头的小片竹林遮掩,靠着墙边拐出去了。看着没什么人关注,往藕花谢方向寻女儿去。   另有人引姨妈拜见去老太爷,得了回信叫姨妈只管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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