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穆得威胁若撒”
手机屏幕上,夜色模糊不清,一个路人好端端走在马路上,被一辆轿车撞飞,半晌从车上下来两个摇摇晃晃,连路都走不稳的男人,看了一眼后又回到车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男人瞳孔不断放大,这个视频明明已经被处理干净了,他,他怎么会有?!
穆得看他一眼,冷笑道:“别想了,昌盛能处理到这个份上已经了不得了,别指望他们能亲自下水把你们捞起来。”
另一个男人鼻青脸肿,门牙掉了两颗,说话都带着风声:“没用的,就算我们签字,也不具有法律效力。”
穆得睨着他:“那就是我的事了,你只管按我说的做。”
他已经被打怕了,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助手,最终还是得看米玮。
米玮冷哼一声:“穆得,我看你是胆大包天,还把自己当成是联合国的人了?不过是一条没人要的狗,要不是我让陆局收留你,你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我劝你赶快放了我,否则,等陆局回来我一定一一上报,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他吃准了穆得没有自己办不成事,所以才敢这么硬气。
不料下一刻,穆得直接起身,走到解剖台,动作熟稔的穿上手术服,戴上手套,拉开尸套拉链。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米玮目瞪口呆,这,谁能想到一个警察竟然会做解剖?
米玮被捆住手脚,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半个小时后,穆得脱下手术服,把刚才尸检的结果写在一张纸上,稍后打印。
米玮颤抖着说:“我签,我签还不行么……”
穆得回头一笑:“晚了。”
他只需要证明昌盛手中的那份尸检报告是假的,再把尸体移送出来重新解剖,一样可以钉死吴正志的强,奸罪。
他眼睁睁看着穆得把自己酒驾撞人的证据还有那份假的尸检报告塞进资料袋里,期间还接了个电话,语气轻快的说:“已经到楼下了,你们在哪个包厢?”
米玮面如死灰,胯,下一热,一股淡黄色液体缓缓流出。
穆得嫌弃的‘咦’了一声,掂了掂手中的铁块,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得麻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待两天了。”
说完,只听‘彭彭!’两声,两人先继栽倒在地。
——
八月二十号,星期一。
天空澄净,泛着大海般清透的蓝调,是雨后独有的色彩,媒体记者聚集在法,院门前。
一辆豪车缓缓停下,媒体如一窝蜂拥上去。
潘俊跟在一个女人身后,面对无数的记者显得有些畏缩,而他身前的女人不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温柔强大的气场,给人的感觉是无比自信且高傲的。
“请问你对何平生的死有什么看法?网上有人说这是昌盛为了阻止上诉而下的黑手,你对此有何辩解?”
“据说在何平生死后第二天,潘俊律师出入过死者家属的病房,是协商达成了某种合约吗?”
“昌盛真的私下协商给死者家属赔偿了吗?那为什么最后还是开庭了?”
“请您作出正面回应……”
无数问题像炸弹一样抛来,潘俊面如死灰,盯着身前的女人,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瑞安纳,她竟然也来了,真是不可思议。”陈述轻轻说道。
“什么?”她转头。
“就是她,瑞安纳,昌盛事务所的王牌,凡是她接手的案子就没有败过,昌盛有今天的地位可是少不了她的一份功劳。”陈述叹道。
“是么。”若撒目光复杂,站在台阶上遥遥望着那张妩媚的脸庞,思绪万千。
眼前的景象骤然倒退到六年前,城市灯火被海风摇曳成五彩斑斓的花海,路灯和月色笼罩下的街道显得清冷又寂寥。
若撒画着精致浓艳的妆容,影子被路灯拖的老长,西装外套下的红色亮片礼服暴露出胸前的一大片雪白,性感又妖艳。
“学姐。”有个小小的声音唤她,轻的像小猫的叫声。
她回头,狭长的眼眸微敛,打量着面前梳着高马尾的清纯女学生,她不安的揪着裙摆,低低说:“刚才,谢谢学姐替我解围,我,我叫瑞安纳……”
紧接着,就看到她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花,鲜艳的红色花瓣层层绽放,但花瓣边沿已经开始枯萎,不复在宴会厅时的新鲜。
若撒伸手接过,玫瑰花的香气与她周身的酒气交,缠在一起,散发出危险又迷人的气味,令她脸红心跳。
“学妹啊,”她的头轻轻偏靠着路灯,环臂看她,带着微醺的醉意轻叹:“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打工了,好好学习……”
“可是!”少女急切的抬头,脸上写满了崇拜:“我也想像学姐一样,以尊贵的身份出入那些高档场合,成为他们发自内心尊敬的对象。”
若撒盯着她看了半晌,脸上说不清是醉意还是审视的表情,突然伸出手替少女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蝴蝶结,赴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比起尊重,惧怕才是凌驾万物之上的。”
少女面红耳赤的僵在原地,舔了舔嘴唇,看着驶向远方的豪车,眼中多了几分坚毅。
这一年若撒二十一岁,有万种风情,是整个西西里最迷人的一朵玫瑰。
——
会议厅内极其安静,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资料袋还完整的摆放在她面前,手机震动了一下,若撒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环臂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瑞安纳,后者也毫不畏惧的迎上她的目光,好像是在说:看啊,学姐,六年后的今天,我也坐在了你的对面。
手机再次震动,若撒皱眉,视线越过人群,落在穆得身上,他挑了挑眉嘴角轻轻勾起,同时举起手机放在胸前。
离开庭只剩二十秒,她掏出手机,上面有两条消息,一条是穆得发来的,一条是银行发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捏住手机,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看时间的动作。
她很快放下手机,调整情绪。
“莫里斯法,院依法公开开庭审理吴正志涉嫌故意伤人罪一案,正式开庭。”
不出她所料,潘俊率先站起来,用那段视频和体检报告证明吴正志的清白。他是在赌,赌她不会公开视频,原来潘俊早认出她来了,才敢这么有恃无恐的坐在她对面挑衅。
“姐,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坐下后,他惶恐不定的问身旁的女人。
瑞安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她要真想公开视频,就不会等到今天。”
“万,万一她还有别的招怎么办?”
她眯眼质问:“她有底牌,难道你没有吗?”
潘俊醍醐灌顶:“是,姐!”
“法官大人。”若撒凑近麦,克风:“我想询问对方律师,这份体检报告究竟是怎么来的?”
听审席上,何梅的心咯噔一下。
“这,当然是死者家属亲口告诉我们的。”潘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支吾道。
“是么。”她拿出一份交易记录:“8月3号,汇款人潘俊转账三万元,当天下午,就是何平生做手术的时间。我想请问,这究竟是家属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威胁家属达成了某种交易?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潘俊律师就要以敲诈勒索罪处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潘俊瞪大双眼:“我,我敲诈她什么了我?”
若撒置若罔闻,继续向法官施压:“潘俊律师用儿子的死来威胁母亲,并放言如果她坚持上诉的话,第二天就会收到她儿子死亡的消息,为了筹钱给儿子做手术,才被迫透露出了死者患有心脏病的消息。”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此前网上本来就有些风言风语,若撒这番话又恰到好处的把昌盛跟何平生的死勾连起来,引得无数人浮想联翩:
“看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昌盛真不要脸,竟然对一个半大的孩子下杀手。”
“我靠,一审的时候威胁受害者,家属,现在上诉直接把人搞死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法官见事态不受控制,用力敲法槌:“安静!安静!”
他意味深长看了眼被告席,幽幽道:“经我院判定,由被告提出的体检报告一证据,不具有法律效力,但潘俊律师是否对死者家属进行威胁恐吓,还需要警方查证,现在庭审继续。”
体检报告作废,那么案件又回到了老师殴打学生本身,这才是若撒真正想要的。
潘俊听到这一席话,整个儿摊在了椅子上,表情呆滞,这下好了,没把对方彻底咬死,自己下来还得接受警方调查。
瑞安纳没了来时的轻松,表情紧绷,咬牙道:“你要不想坐牢,就给我打起精神。”
他咽了口唾沫,强行集中精神:“是……”
若撒却没打算放过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文件袋,里面并不是尸检报告,而是潘俊给两个法医的转账记录,高达一百五十万,还有一个优盘,奇怪的 是,里面还有一封包好的信件,收件人是她的名字。
若撒哑然,穆得还是不肯放过她,这是在逼他拿出视频,光有昌盛贿赂法医的证据还不够,视频才是关键。
她又想起银行发来的那条短信,她的账户已经被冻结了,原因是资金来历不明。不用想,肯定是他搞的鬼。
她扶额失笑,偏偏是在这种时候,她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面瑞安纳不知给潘俊说了什么,潘俊突然站起来大声道:“法官大人,我方认罪,请求下达裁决书。”
“什么?!这就认罪了?之前不是还喊着说什么无罪么。”
“也就是说,吴正志要以故意伤人罪判刑入狱了?”
听审席议论纷纷。
若撒静默了一瞬,瑞安纳知道事态已经无法挽回,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但是,她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如果对方认罪的话,那么凶手就要以故意伤人罪和强,奸罪判刑入狱,想好了吗?”她嗓音清冷,淡淡道。
“强,强,奸罪?”潘俊直接傻在原地。
瑞安纳身子猛然前倾,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台上的法官也有些慌神,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底下更是乱成一锅粥。只有两道身影在纷乱嘈杂的世界里依然镇定自若,穆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黑瞳深沉平静,仿佛事先洞悉一切的局外人。
若撒拿出优盘,插在电脑上,模糊的画面立马呈现在大屏幕上,前三分钟跟他们之前看到的一样,直到吴正志放下教棍,双手不安的在男孩身上摸来摸去,一切才开始变了味。
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仿佛头上悬着一把刀,稍一松懈就会落下来,整个会议厅变成血流成河的屠宰场。
整整十分钟的内容,却叫人触目惊心,不忍直视,完全不敢想象这是一个教师对学生做出的事。
穿着橙黄大褂的吴正志缩着脖子,面色惨白,真正叫他抬不起头来的,不是屏幕上的画面,而是众人对他的辱骂和指点。期间一个女人的哭声尤为刺耳,他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的望去,是何平生的妈妈。
他见过几次,每次来学校总是给他带包烟,私底下塞到他手里,带着一个贫穷母亲既期盼又卑微的语气,祈求他能多多关照她的儿子,每年过节总要打电话来祝他节日快乐。
此刻,整个会议厅都回荡着她的嚎啕哭声,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把他挫骨扬灰给她的儿子报仇。
何梅的手已经掐上了他的脖子,又被警卫员拦着,带出了会议厅。
他小心的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吁出一口气,这一不经意的小动作落在若撒眼里。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拿出文件里的资料:
“何平生出事当天,对方律师就向法医汇了一笔钱,这是转账记录。另外,法医米玮在一周前酒驾撞死了人,在城北一家便利店门口留下监控画面,我想请对方律师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潘俊张了张嘴,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眼神空洞。有人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清,却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讷讷的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模模糊糊中,看见法官用力敲下法槌,紧接着,两个警卫员走过来,他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腕。
‘咔嚓’两声,他跟吴正志被一起带走。
真相,在这一刻大白天下,无数闪光灯争相记录这神圣的一刻。
若撒下意识望向听审席,却没有找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瑞安纳缓缓走过来,那张脸在岁月的打磨下显得愈发成熟,也多了几分世故和圆滑,笑起来却不如六年前干净纯真。
若撒轻轻皱眉,看着她手伸过来,扬唇一笑:“学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