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是外头，里子是里子。你就是忒小心谨慎了些。这妹子一个赛一个的好，连我都喜欢” 　　徐大嫂子挽了贺氏，贺氏苦笑了一下，没有徐家这样的本事，李府是什么样的，该如此谦卑才好。近来更是要低调做人。 　　后头是五间上房，几个丫鬟在外肃立。见来人，传报打帘的动作轻快好看，没点时间教养不出来这样的规矩。 　　“李家奶奶同姑娘们来了”人声传报，里面很快的有丫头虚拂帘，姐妹依次序入内。 　　入目的就是米芾的字画，边上一副“府阁清平人瑞门庭渊懿丰年”的对联。案上设荣字瑞兽炉。晚玉知晓，这是徐家老祖宗，徐老太太的地方。 　　地下设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博古架的隔断后面的临窗炕上坐着两人，挨炕边有几把椅上是年轻些的女眷。 　　不知谁说了什么，惹得欢声笑语一片，不比外面冷清。 　　“老祖宗看看谁来了？”徐大嫂嫂朝着右侧倚在暗青色银线靠枕老人道。徐母眯眼一看，对着在旁的老王妃说道。 　　“我们两姓是通家之好，小门小户的，老王妃莫嫌粗鄙了” 　　“老王妃安”李府三位齐齐行礼，珠翠微响。 　　一道犀利的眼神落在了李晚玉身上，打转在三人之间。老王妃嘴微抿，不讲话时神情严肃。脸上甚多皱纹，比起其他豪门妇人，皮肤黑黄，甚至嘴角有些龟裂。 　　约莫着四十的年纪，比年近六旬的徐老太太看起来老，像是庄稼地中讨生活的妇人。 　　“起来”说话声音低沉嘶哑，透露出饱经风霜之感。晚玉趁着起身好奇的看了老王妃一眼。 　　记忆中的昌老王妃，一生的境遇传奇的很。晚玉嫁人之后，才知道这么只字片语，堪堪凑全了故事。 　　老王爷宠妾欲灭妻，连嫡出的子女都不要，全然赶出京，送回了漠北。老王爷有一妾是宁南王的庶孙女，昔日的九王一派，后谋逆之罪下狱，连带着老王爷也一并获罪。 　　昌老王妃才得以从漠北荒芜之地回来，圣上宽恕可怜其母子。特又许他们袭王，赐死了原本已为世子的宁氏子。 　　昌老王妃疑似感受到了晚玉的目光，回望时，晚玉从她的眼里感受到了别样的东西，比如坚韧。 　　“好了好了，不拘着你们孩子。让姐儿领你们顽去。”徐母打发了人去玩。 　　“就等着老祖宗这句话呢！”座下的一个女儿家当即跳了起来，近水楼台的挽着晚玉，十分地自来熟 　　“好姐姐们，我们去罢？” 　　“去吧，还要妹妹们都担待一下我家的猴儿。有什么不好的，告诉我来，叫她娘老子罚她。不要往心里去才好”徐大嫂嫂连忙道。 　　几个姑娘皆是说了年龄，排了齿序。徐三姑娘比五姑娘小几个月，皆叫她三妹妹。 　　“四姐姐，你可长得真好看，惠气清丽。说话不急不躁，走路婷婷袅袅，温婉可人的。当你姐妹，好生的有福气！”徐三姑娘说得好听，面上很是崇拜钦佩“我就不了，顽猴一样” 　　妙语无忌，天真烂漫。少女就该这样，明媚阳光才好。晚玉欢喜她，忙是拢了过来“好妹妹，只管把我当姐姐才好” 　　徐大嫂嫂是个妙人，徐三姑娘有趣童心。徐家的环境氛围如此，如若徐嫔亦是这种性，得宠是自然的。晚玉在心中默默感叹。 　　“可不是，还未见有不喜欢我的呢”徐三姑娘娇俏一笑，呵呵的乐着。 　　“四妹妹到哪，都挺得人喜欢的”三姑娘冷不丁语气酸的很。 　　“我们姐妹几个，都不差嘞。三姐姐在我这也极好”徐三姑娘听见，赶忙转过头较真对三姑娘言。 　　五姑娘噗呲一笑，默默的在后面不说话。三姑娘胀红着脸，不肯再说话了。 　　柳枝挂绿叶，人间四月天。春光日光混杂在摇曳叶间，徐家的园子精巧别致。假山流水，潺潺春意。 　　亭中有人，华衣美玉流觞曲水，穿梭着婆子丫鬟捧着酒器果子。 　　“看到前头青衫了没？那是我表哥，贺家二郎，我带你们见见” 　　此朝年间，民风淳朴。不拘小节，男女之间虽有防，却未有过多的不许。寻常的宴席、踏歌弄曲吟诗作对，并不设限。 　　曲池芙蓉波，杨柳春风今正好。 　　“这是李家的三位姐姐，这是贺二兄”徐三姑娘提起裙摆欢奔到里，拉出了一位少年郎。 　　腰围白玉，头戴冠。少年意气朗朗乾坤，如春日般温和，如璞玉内敛。 　　晚玉吃愣，四目而对时，两人念想竟然一致：这人好生面熟。 　　“姑娘们好”贺二郎弯腰拱手，三姐妹间回礼问安。 　　暗自称怪，晚玉不敢表露任何来。从未和贺家二郎见过，思量怕是像哪个故人才让自己有种熟悉之感。 　　“二表哥，今儿你怎么舍得出来了。平日总见你急着去读书”徐贺李三家，在一所家学里上课。 　　家学就设在了徐府，李家子嗣不显，三爷四爷这些的不爱读。不是腿疼告假就是风寒染疾，一年到头不怎么来。徐家在外才回，只有贺家一处来这里上。 　　“徐三妹你说什么胡话，先生特地放了我们一日假赏春”临边窜出一个小伙，风流少爷的模样。百般无语的盯着徐三姑娘。 　　“先生有好意境，怕梁家表哥没有。什么踏青游玩赏春，梁家表哥拿来爬树扔泥巴了罢？”徐三姑娘也不客气，立刻回击。 　　“好了好了，大家一处玩岂不是更好？”晚玉打马虎眼，朝着梁家郎君见礼。 　　梁家小郎把玩着腰间玉佩“这才是窈窕淑女的模样，徐三妹学着一点” 　　徐家三姑娘眼一飞横，扯着晚玉就要走。 　　“梁兄几句玩笑，三姑娘切勿在意”贺家二郎拱手道不是。 　　几人乌泱泱的堵在了一块，有好事的婆子在亭旁设了一席，请众人坐下说话。 　　春日游，杏花满头。晚玉懒散的和姐妹们说说笑笑，这般惬意的时光像是偷来的一般，让人万分珍惜。 　　贺二郎就是这样看着晚玉，桃花微风里已觉春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