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娘娘凤体安康,只是
    易若絮捧着汤婆子懒懒地斜倚在美人榻上,兴致缺缺地拿起浅黛刚刚摆上桌的桂花糕抿了一口,“绿芜,我也不止一次提醒你后宫人言可畏,你还是这般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你且去廊下站一个时辰冷静一下。”      浅黛一惊,赶忙跪下替绿芜求情,“娘娘,想必绿芜也不是有心的,就饶了她这次吧,她下次定然不敢了。”      绿芜看着浅黛跪下求情,勾了勾唇讥讽道,“浅黛姐姐何必呢,这人前人后还不一样呢?刚刚说我没分寸的是你,现在主子罚我,替我求情的也是你,何必上演什么姐妹情深?主子您既然觉得我说地没分寸,那我听罚就是了,不就是站一个时辰,我绿芜还会怕这个,就是站到天亮我也不怕!”      易若絮因沐夜凉被上官蓉喊了去,本就心里有气,听了她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将茶盏往地上一砸,怒道,“滚,你给我滚出去,我看你现在是愈发没有长幼尊卑的概念了,怎么,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说你俩句还要顶嘴,真是愈发没个遮拦了。”      绿芜从未见过易若絮发这么大的火,眼里泪水止不住地流,她心里虽害怕,但仍旧梗着脖子不肯认错,“皇后娘娘您说完了吗,说完奴婢就去外面站着了。”      易若絮气得头疼,她一手撑着自己的头,一手握拳,愤愤地说,“滚。”      绿芜行了个礼,“喏。”      浅黛见易若絮扶额,赶紧上前去给她揉太阳穴。      见易若絮好些了,浅黛思忖着开口,“娘娘,您好像没有在宅子里开心了。”      易若絮叹了一口气,“自出嫁那日未能保你们周全我就一直自责,我该料想到宫里不比府里无拘无束,绿芜就是被我们惯坏了,昨日在御花园刚刚因为口无遮拦被容妃教训,如今哪怕是在自己宫里也要小心隔墙有耳。”      说话间,浅黛由替易若絮揉太阳穴改为揉肩,“是了,绿芜她年幼,许多事情都是记吃不记打,仗着娘娘你偏袒她,时常作威作福,这下好了吧,被娘娘惩罚了吧,我看她呀就是活该。”      易若絮看着说着反话的浅黛,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浅黛也跟着笑,“娘娘这是不生气了?”      “本来也不是因为她生气,只是气她屡教不改,恐生祸端。我只希望你们俩人都好好的,到了年纪我好替你们寻一户好人家嫁了,我也就放心了。”易若絮拉着浅黛的手,“你去劝劝她,让她回屋去,这天寒地冻的,莫要冻坏了,落下了病根。”      浅黛点点头,扶着易若絮走到塌上,替她掖好被子,“娘娘您先睡,我安顿好绿芜就来。”      易若絮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浅黛将里屋蜡烛吹灭,只留了屏风前两盏灯照路,又拿了一盏灯向檐下走去。      “绿芜,娘娘让我来接你回屋。”      绿芜斜眼看了一下浅黛,冷笑一声,“哪敢让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接我回屋啊,把您冻着可怎么办,那岂不是我的罪过了?您还是去奉承您主子去吧,反正我也站了一个时辰了,多站一个时辰也死不掉。”      浅黛听了皱了皱眉,“绿芜别闹了,别让人看笑话,我们回屋说。”      “哟,我就一奴婢怕什么人看笑话,谁来看我笑话,比不得你浅黛,瞧着您跟皇后娘娘关系这么好,就等哪日娘娘高兴提拔你上去做小主吧...”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这寂静的雪夜,一些躲在暗处的好事者也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耳朵。      浅黛气的发抖,只看了一眼绿芜,而后叹了一口气,失望的护着烛灯往殿内走去。      绿芜被这一巴掌打的有点懵,看着浅黛转身走,伸手想去拉她,又忍住了。      浅黛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殿内走进里间瞧瞧易若絮睡着没。      这一看浅黛才放下心来,易若絮这俩日处理宫中大小事务本就辛苦,所以早早就睡着了,不然让她听到绿芜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又该伤心了。      浅黛将易若絮被子掖好后,回到自己榻上躺下,翻来覆去良久也睡不着,绿芜的话如魔咒一般将她困住。      她索性睁开眼,静静地看着易渃蓿,若是有机会做一宫的小主帮娘娘分担一些烦恼也是好的...      在檐下站了两个时辰绿芜拖着冻僵的双腿缓缓走回自己的屋里。      下了一夜的雪将将停住,绿芜没有点灯,她坐在塌上借着月光看着旁边浅黛的床铺。      一滴泪滴在绿芜的外袄上迅速晕开。      随后一滴一滴又一滴泪水前仆后继地追赶着滴到绿芜的袄子上。      其实在浅黛回殿内没一会儿她就冷静下来了,她说的的确太过分了,她们三个人自小一起长大,浅黛绝不会做那样的事。自己说那样的话一方面是不相信她,一方面也是在羞辱她,不怪她生那么大的气。      如此想着,绿芜懊恼不已,暗暗下决心要改掉这乱开口的毛病!      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起身在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个柚木匣子,匣子里放着一只成色绝佳的玉镯,“明日拿着个去给浅黛赔罪吧,她肯定会喜欢。”      绿芜开心地将柚木匣子拿到床边,借着月光细细的看着玉镯内温润的光晕。      “不如给她一个惊喜,这样她会不会更高兴!”绿芜拿着匣子来到浅黛的衣柜前,将匣子藏在了她衣物底下。      放好后,绿芜将柜门关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浅黛看到了一定会很喜欢这个镯子,到时候我再跟她说这是我送的,她应该就会和我和好了吧。      第二日一大早,绿芜就去御膳房拿易若絮和浅黛都喜爱的糖蒸酥酪,想赶在她们起床前给她们拿去,可她刚装好酥酪转身准备回椒房殿就撞到一名婢女,绿芜匆匆说了声抱歉就拿着热乎的酥酪回宫。      “哎哟,我的腰呀!那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撞我,是不是不想活了?”      听雨奉命来拿糖蒸酥酪,可一不小心起晚了,她方才一路赶来不曾注意有人,更何况,那些奴才看到她都会主动避让,谁知今日竟碰到个这么不长眼的,一转眼竟然连人都看不见了。      她只好作罢,愤愤地走进御膳房对小德子说,“给我拿一份糖蒸酥酪。”      “听雨姐姐,最后一份糖蒸酥酪已经被绿芜姐姐拿走了。”小德子站在听雨旁边小心伺候着,在这寒冷的冬日,他头上竟布着细密的汗珠。      “绿芜?是哪宫的宫女啊,你快去把她手里的酥酪追回来送我们颐春殿。”听雨顺手拿起一块桃酥吩咐道。      小德子有些为难的开口,“这,这绿芜是皇后娘娘的陪嫁。”      听雨皱了下眉,这酥酪没拿到,回去该如何跟娘娘说呢,那个芰荷竟然生病了,害得我早起就罢了,糖蒸酥酪也没有了,拿什么给娘娘呢,唉。      “以前怎么没见过她?”      “回听雨姐姐,这以前椒房殿都是浅黛来拿糕点的,今日不知怎的是她来。”      “行吧,我知道了,你装一盒桃酥随我走吧。”      听雨一脸嫌弃地将指腹上桃酥的渣擦在小德子的衣服上,又安排身边的宫女去打探消息,随后带头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颐春殿。      听雨将小德子手上的桃酥接过来,“小德子,明日记得帮我准备两份糖蒸酥酪。”      小德子恭顺地在一旁点点头,“是,听雨姐姐。”      正在这时,去打探消息的宫女匆匆跑回来,在听雨耳边说着打听来的情报。      “行了去吧,在这站着碍我眼。”说罢,听雨整理好自己的妆容,拿着桃酥进了颐春殿。      一进殿内,听雨就看见斜倚在罗汉塌上的上官蓉,因有些心虚,进门腿软了一下竟直接跪在了门前。      “怎么了,去拿个点心怎么跪着回来了?”上官蓉用素银签子扎上一个桃熏小口小口的吃着,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刚起床的慵懒之气。      “娘娘恕罪,奴婢刚刚去拿糖蒸酥酪,可那椒房殿的宫女绿芜非要跟我抢,奴婢打不过她,被她抢了酥酪不说还打伤了我的腿。”听雨伏在地上发抖,根本不敢抬起头来与上官蓉对视。      上官蓉微微蹙眉丢下了手中的银签,“这易若絮的人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宫中动手!本宫为你做主,走,咱们去御书房。”      听雨这下更慌了,赶忙爬到上官蓉身边,“娘娘不可啊,娘娘,这场打斗我也参与其中,且皇上这几日都宿在皇后宫中,您现在去告状,岂不是要惹皇上不高兴?”      听雨见上官蓉不说话陷入沉思,知道有戏,跪坐在地上为上官蓉捏腿,继续说着:“娘娘,奴婢刚才打听到椒房殿昨夜好似是大吵了一架,听说皇后都被气晕了过去,皇后身边的俩个陪嫁宫女还大大出手,今日这绿芜前去拿糖蒸酥酪好像就是为了讨好皇后。”      “她们吵架与我何干,连自己的宫人都管理不好,怎么替皇上管理好这偌大的后宫?”上官蓉心烦的随手拿起桌上的银签扎着白瓷碗里的桃熏。         “娘娘,您是一心一意爱着皇上为皇上着想,可别人什么心思您哪里知道?更何况这皇后在府里就被传说他与白家大公子有染,是皇上强娶回来的,这皇后能好好地为皇上排忧解难吗?”      上官蓉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还是娘娘您亲自辅佐皇上,这皇上呐才能安心啊。”      上官蓉啧了一声,“本宫难道不想为皇上排忧解难吗?是皇上非要立她为后,我有什么办法?”      “易将军常年走南闯北的,说不定认识些能人异士帮他,皇上说不定是被易若絮的妖法给迷住了,我们得帮帮皇上啊,娘娘!”      “皇上都不来颐春殿,怎么帮他?”      “皇上是被迷住了,才不来咱们宫的,您想当年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日日粘着娘娘你,羡煞旁人啊,都是因为易若絮的出现,皇上才渐渐不来咱们颐春殿了。”      “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娘娘咱们可以这样...”      上官蓉听后眼前一亮,“是个好主意,这件事你去安排妥当,不过得快,我也就这俩日了。莫要让芰荷知道,否则又要告诉母亲,免不了一顿唠叨。你再去本宫库房把上个月礼部尚书送来的玉镯取出来拿去用吧,并且找人回他可。”      听雨应了声诺,接过上官蓉手上的库房钥匙心中一阵暗喜,没想到因祸得福了。      第二日听雨带了个太医进了颐春殿。      “参见蓉妃娘娘,微臣许巍受丞相之托前来照顾您。”      上官蓉听了,看了眼听雨。      “你们都下去吧,娘娘这里有我服饰就够了。”听雨摒退下人,确定门外无人了后,还是小心地将门关上了。      “快给许太医赐座。”      听雨将方凳摆上,“许太医您请坐。”      “微臣不敢,此番受丞相所托保娘娘母子平安,先让微臣为娘娘诊脉吧。”      上官蓉听了微微一愣,而后缓缓将手伸在诊巾上,直勾勾地看着许巍。      许巍细细摩挲许久,突然大惊失色,从方凳上跌落下来。他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娘,娘娘凤体安康,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上官蓉笑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许巍,细细地擦着手,“只是这孩子尚且不稳,所以本宫要你不要声张,但是这孩子明天就没了,你听懂了吗?”      “是。”      上官蓉叹了口气,阿爹怎么会派这种人来帮我,“听雨送送许太医。”      “诺”      听雨上前扶起腿软的许太医,并塞了一袋金叶子到许巍的手上,吓得许巍又一瘫,跌坐在地上。      上官蓉一阵鄙夷,她端起桌上的白茶遮掩自己的神情。      许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颐春殿回到太医署的,他失魂落魄地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抬手胡乱的擦着额头的汗,而后起身煎了一碗安胎药,让小徒弟偷偷送过去。而后在太医署来回踱步。      好在许巍本身就有些怪,在太医署没几个熟识,故也没有人察觉他的不对劲。      “娘娘,许太医差人送了安胎的汤药。”      听雨进屋后就将门关了起来,好在现在天寒地冻,倒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倒了吧,本宫倒没想到他还有这心思,明天你去御膳房的时候带些酸杏回来。”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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