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云栖竹径
  十六年前,临安城是六界中最富饶的大城,而在此设立的门派,便是曾经无比昌盛繁华的云栖沐氏。堂主沐洪可谓是七界敬之。   临安城内,不胜繁华。偌大的城门之上,大红灯笼高挂,向城内看去,人行杳杳,欢声笑语。   每家每户都红灯高照,似新年般热闹。   “老板,来屉包子!”一袭青衣的女子说道,手边还领着一位不过三岁的毛头小子。   “好嘞!”包子铺老板爽朗地说道。   那女子有些疑惑地问道:“老板,今日临安城可是有什么喜事?”   包子铺老板熟练的将包子打包起来:“一看你就是自远道而来,今日是我们临安城所有人的大喜日子!云栖竹径的沐堂主,喜得千金啦!”   “生个女娃怎么还如此高兴?”女子将铜钱跟老板手中的包子交换。   “就是生个女娃才大喜的!这沐堂主上有四个儿子了,盼了这么久就这么一个女娃!沐堂主可是我们整个临安城的大恩人,是我们的救世主啊!”包子铺老板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沐堂主果真如此豁达!我是听闻这临安城乃世间风水宝地、人间仙境,这才慕名前来,这么一看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啊!”女子笑着说道:“还想请问老板可知这茶楼百晓生所在何处?”   老板热情的擦了擦手,从包子摊内走了出来,站在女子身侧冲前方指去:“就顺着这条街走!然后向右拐一下,第二个胡同口就是了!娘子你若是找不到,就问街上的行人,我们临安子民热情得很!”   女子冲老板行了个礼,那孩童便也学模作样的行了个礼,后而二人便向前走去。   茶楼百晓生偌大的牌坊立在巷口,进进出出的人源源不断,还没进去遍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   “压大!压大!”   “这回肯定是小!压小!”   “快开快开!”   女人带着孩童向内走去,屋内有吃饭喝酒之人,还有一群围在一张桌子前猜子的人。   但女人并没有被这群形形色色的人所吸引,径直走向了一面满是书卷的墙前,好像这一屋子的欢声笑语都与她无关。   “阿娘!我想去玩儿!”她牵着的孩童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女子低眸看向孩童:“小风,稍安勿躁。”   孩童只好再次低下了头。   只见那女人口中默念着什么,后而拿起了一卷书,那书卷上赫然显示着十六个字:一子双生,生而坎坷,灵壶现世,一死另活。   女人低眸,只是转瞬,她手中书卷上的字变就消失不见。   她便就将那书卷放回了架子上,随后带着孩童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云栖竹径南殿之上,一个面相慈善的男人坐在高座,台下两侧众宾排坐。   “恭喜沐堂主喜得小女!”台下的人皆举杯敬酒。   沐洪笑得开心,一下子干了杯中的清酒道:“我这老头子有生之年,能得一女儿真是皆大欢喜啊!”话能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沐家沐夫人生了五胎,只有这最后一胎是个女孩儿,这也是沐家最后一个孩子了,沐堂主无妾室,沐夫人又已年迈,这女儿便是最后一个孩子。   “沐堂主可有赐名?”台下一人问。   沐洪这才想起,这几日只顾着喝酒开心了,还没给孩子取个名字,但他在很早之前便有了想法。   想当年他从沐夫人所怀第一胎是,便日日盼着是个女儿,把史书都翻烂了,还是觉得这一个言字甚好,但就是没找到另一好字与之相配,只好取这一字名言,译为言笑自若,他希望他的女儿以后可以开开心心的,笑自内心不受他人。   “言!便叫沐言!沐浴清风,言笑自若!”沐洪笑道,十分开心,本以为字一辈子也用不上了,但老天眷顾他,老来得女,真是他沐洪这辈子最欣喜的事了!   “沐言,此名甚好,好文采!”台下众人议论。   沐洪感觉自己如同被捧上了天边的云彩般,得意极了,便早早结束了宴席,想回去看看自己的爱妻和小女儿。   沐夫人住在曲院风荷,这里很大,进院便见一大片莲花池,偌大的浔烟树围在路边,如白絮般的枝条垂落下来,让人看了便心喜。   荷花飘香,流水潺潺。沐洪迫不及待的心情使他脚下的步伐飞快,绕过荷花池,穿过亭子,走过小路,终于到了曲院深处的风荷室,屋内的声音杂乱,但也都是欢声笑语的孩子声。   沐洪已经等不及了……   轻轻推开门,围在小床边的五个男孩儿便都全部齐齐转身,其中四个叫他阿爸,一个叫他沫伯伯。   床榻之上还有一个女人脸上写满了沧桑,她从浅浅的笑着,想必,她便是沫夫人了。   沫夫人生的当真是好看,虽然是刚产完子,但是眉眼中仍透着妩媚动人的气质。   沐洪点头后而回笑,然后冲着这一群男孩儿说:“都吵什么吵?让不让你们妹妹安静一会儿了!”他训斥完他们后,反而一副笑脸的看向摇篮中的小婴儿。   “沐言!爹爹来抱抱!”沐洪笑得开心,双手小心翼翼的抱起摇篮中的婴儿坐到了沐夫人身侧。   沐夫人冲他浅笑,看向了他怀中的婴儿:“我们终于有女儿了。”   沐洪抽出一只手搂着沐夫人,满脸宠溺的看着婴儿又看向沐夫人:“琳璃,辛苦你了。”   “沐伯伯他叫沐言?”男孩儿看着沐洪,眼中满是欣喜。   沐洪点头,看着怀中只有小臂大的孩子笑道:“阿言,阿言!”他逗着怀中的婴儿。   屋外阳光甚好,白云悠悠,清风萧瑟,碧蓝的天空中鹰燕在高处飞翔,转眼便飞到了几年后的秋天。   曲院风荷内,传出男声:“阿言站起来!自己站起来!”沐洪冲着床榻上的小孩道:“阿言站起来!”他鼓励着。   小孩在榻上爬着,试了几次还是站不起来,便一下坐了下来,伸出双臂冲向沐洪:“爹……爹爹抱!”小女孩奶声奶气的道着。   但是沐洪不但没有抱起小女孩,反而又道:“阿言你自己起来,以后不能靠爹爹的时候怎么办,以后阿言要是遇到了挫折也一定要站起来!”   小女孩默默放下了胳膊,又一次次的尝试了起来。   窗外春意盎然,微风拂过,浔烟树的烟絮落了一地,转眼就变成了白雪。   “阿哥!”小女孩儿从屋中走来,走路还有些不稳,身上被衣物裹得密不透风,像个小雪球一样,雪地里男孩子们正在打坐修炼。   小女孩缓缓向他们走去,其中有一个男孩儿悄悄睁开了眼睛,像沐言勾了勾手指,沐言便走了过去:“谢哥哥!”她道。   男孩儿先是示意她小点声,然后教她团了一个小雪球,向打头的男孩儿扔去。   “谢阳!”打头的男孩儿看向他道。   大雪天里几人开心地玩了起来,年少轻狂,童言无忌,是最真实的样子,那年沐言三岁。   两年后,仍是冬天,雪飘临安城,血溅石板路,临安城城北却成了一片血海。   云栖南殿内。   “沐堂主,如果你再不交出炼灵壶,明日,死的可不只是这区区一个北城的子民了!”说话的是白彭泽。一身白衣正襟危坐在沐家大殿里,沐洪则坐在高座上眉头紧锁。   白彭泽冷哼,又道:“沐堂主,白泽门给的宽限够多了!再有三日若再不交出炼灵壶,就别怪我白泽门无情!”   “就是啊,沐兄,你若把这炼灵壶交出来,也无这么多是非了。日后我们十二派还同以前一样和睦相处不好吗?”另一个说话的是阮怀安,字有怀,阮园亭亭主。   沐洪不言,手中拳头握的死死的。   片刻,白彭泽再次冷哼:“那既然沐堂主不表态,那便就别怪我们无情了!”说罢便甩了甩袖子向外走去,另外六人也陆续走了出去。   阮怀安追上白彭泽:“白长老,那沐兄……”他有些迟疑。   没等白彭泽回答。另一洪亮的声音传入人耳:“怕他作甚,就算他有炼灵壶又如何?谢家已经叛逃了,他们沐家没了谢家就只是个空壳子,咱们这么多灵器,又怎能怕他!等那日就把那灵器拿来献给白门主,白门主有灵器傍身,难道还杀不了这邪物?”贾冠扇着手中的折扇,他便是贾机阁阁主贾冠,字天赫。   战火一日比一日燃的旺,待到第三日时便烧到了云栖,由白启明带领的七家贾机阁。孟怀谷,齐九园,殷川院,阮园亭,就连欧阳林府也来了,云栖竹径,瞬间成了战火之地……   “事情安排好了吗?”沐洪道着,眉头紧锁,一手拿着竹箫,一手牵着沐夫人的手,沐夫人则站在一旁满脸愁容地看着他。   “沐堂主,办好了。”仆人行礼回答道。   沐洪点头,后而转身,轻吻了沐夫人的额头,二人四目对视,尽是不舍。   “沐哥哥……”沐夫人满目深情的看着沐洪说道。   沐洪牵起她的手,虽眉头紧皱,但口中却满是不忍之情:“琳璃,你可曾怪我……”   沐夫人缓缓摇了摇头,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悉数落下。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谁都不说话,但仿佛又都懂了什么,只不过片刻,但仿若已经过了几个春秋。   猛地,沐洪将沐夫人的手放下,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沐洪——”沐夫人声嘶力竭地喊道,似被人抽干力气般瘫坐在地上。   沐洪脚下的步伐猛地停了下来,他没有转身,也许他已经知道若他今日出了这间屋子,就是生离与死别,他不敢回头,他怕见到心爱之人会后悔、会惧怕。   似无比艰难般,沐洪再次挪动了脚步,走出了屋子,独留沫夫人一人在原地痛哭流涕。   “夫人,走吧。”侍女上前搀扶说道。   沐夫人重新站了起来,但眼神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毅:“我不走了,我要陪着他,守护这云栖,守护这临安城!”   “夫人……”侍女有些为难:“您这样我怎么跟堂主交代。”   沐夫人看着她摇了摇头:“这云栖就是我的家,嫁女随夫,我这一生坎坷,若在最后一刻都不能随心选择,那我宁可从未活过!”   殿外战火纷飞,沐洪眼神似以看淡生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跃而上到了大殿的屋顶,放眼看去,曾经美若天仙的云栖竹径已经快烧成了一片灰烬,战火染红了天空,他闭眼长叹,把竹萧放在了嘴边,一声箫音划破了长空,惊到了台下的人们。   “是沐洪!是沐洪!快拿了他的人头去领功!”转眼间一大群家族弟子,全向大殿扑来。   “夫君!我来助你!”沐夫人一身红衣冲出殿门。   沐洪瞪大眼睛看着这一身红衣的女子,好似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他同那个女子相识之时,她也是这样豁达,也是这般不顾一切,让他刮目相看。   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沐洪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这世间……终究是容不下他,容不下他的琳璃,容不下沐堂,但他又何曾做错!他们又何曾做错!箫声悠远,音波也击倒了一波又一波人。   突然,天空中跃起的一位白衣男子,手持屠摇剑向他刺来,沐洪猛的抬眼,音波便阻拦了他的攻击,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一分钟……轰——的一声,蓝红色的波浪在天空中泛起涟漪,鲜血顺着剑刃……一滴……两滴……三滴……   凤兮的心猛的揪紧,她扶着阮茕起身,猛喘着粗气。   “怎么了?”阮茕问她一点的担心。   凤兮闭眼,冲他摇了摇头:“无事,就是不知怎的有些心慌。”   阮茕听后便也不再追问了,在询问要不要接着讲,凤兮摇头说不用,二人边看着船室外的风景,也是惬意。   凤兮不知怎的,听了那个故事心中总是隐隐不安,好像这是她的亲身经历一样,在白泽门迷境之中也是,难道最近休息不好还染上了什么疾病?早知道回来时就让慕知止好好看看了。   凤兮不去想太多,看着小船划过水面,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暖暖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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