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瑾一晚都没有走出明德殿，他命惊风从寝殿里拿来被褥，陪着姜秋秋在明德殿的榻上睡了一夜。 　　天微微亮时，沈辰瑾悄然洗漱上朝。临出东宫前，姜秋秋还在睡梦间。 　　惊风已经换职，明德殿由其他的宫女守着。 　　沈辰瑾吩咐她们不能惊扰，才在郑潜的陪同下走去太极殿。 　　郑潜每日入宫后都会先来东宫先寻沈辰瑾，原先的他可以在东宫来去自如，今日却被沈辰瑾拦在了明德殿前。 　　他伸长了脖子往里面观望，却被沈辰瑾给拉远。 　　沈辰瑾拖着他往外走，不满道：“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 　　郑潜的好奇心满足不了，便也没好气道：“殿下现在是防着我了，连明德殿都不让我进去。殿下究竟藏了什么宝贝，这么珍贵，连瞧都不许瞧。” 　　沈辰瑾与他并肩走着，脑中却想的是姜秋秋的睡颜。 　　他嘴角轻笑的模样落进了郑潜的眼中，他口无遮拦地来了一句：“殿下，这是在思春？” 　　沈辰瑾的笑僵在脸上，收起来的时候都觉得酸痛。 　　堂堂门下侍中，怎么净说些上不了台面的话？ 　　他瞪着郑潜，冷冰冰道：“规矩体统呢，东西都学到哪里去了？” 　　郑潜进出花楼都成了习惯，身边接触到的粗鄙言语自然不少，对于男女情爱也看得格外开放，因此对沈辰瑾的话并不以为然。 　　“殿下的举止实在反常，臣不得不猜疑。殿下去了民间一趟，看得人和事都多了，感悟和心境也就多了，或许就生出了情爱之心。” 　　冒犯储君是大罪，这样的话也就只有郑潜才敢在储君本人面前说。 　　“可储君的情爱，是最不珍贵的。” 　　郑潜想起在花楼里听的那些话本子，里面的达官贵族个个都是负心汉，地位越高，权力越大，欲想就越不可遏制。 　　一心一意，也许只能出现在最平凡的群体之间。 　　沈辰瑾朝着他的胸口锤了一拳，没好气道：“你觉得，本宫是薄情寡义之人？” 　　郑潜点头，而后又摇头。 　　沈辰瑾不解道：“此是何意？” 　　郑潜撩起袖袍，抬眼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太极殿。 　　“皇家的情爱，掺杂了多少权谋和利益，殿下不会不明白。” 　　即便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可以主宰整个国家，却也无法主宰自己的情感。 　　沈辰瑾的东宫地位无可撼动，他是整个王朝未来的统治者，他的婚姻和情爱，无法不去和利益挂钩。 　　即便他自己求的是一心一意，但受着诺大的后宫的驱使，总有一天也会让他变得心迷意乱。 　　两人都沉默不语，不久后便入了太极殿。 　　因为并无大事商议，早朝很快便散去。 　　郑潜鬼鬼祟祟地跟着沈辰瑾回了东宫，却被他命人拦在了宫门口。 　　沈辰瑾站在里头，背对着他说道：“侍中大人还有政务处理，但是尽快回吧。” 　　郑潜却不死心，吵嚷道：“殿下还是让臣进去吧，政务我都处理完了，现在臣想和殿下叙叙旧聊聊天。” 　　沈辰瑾回头看他，“郑大人既然这么清闲，不如本宫再分配些事务给你。” 　　郑潜见他威胁自己，心中愤懑，却又不敢直言。 　　他呆呆站在原地，想闯入的心思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妥协，瞪了一眼沈辰瑾便离开了东宫。 　　“臣先退下了。” 　　沈辰瑾昂着头，点头赞许。 　　郑潜愈加断定里面住了个不可告人的姑娘，什么朝政大事沈辰瑾都不会瞒自己，唯有在情爱上，他才有理由不让自己去窥探。 　　沈辰瑾见他走得够远了，才放心地走进明德殿里。明德殿依旧是空荡荡的，原先姜秋秋睡得地方已经没有她的身影，只有几个宫女在收拾着他们昨日用过的被褥。 　　几个宫女听见动静，急忙向着沈辰瑾行礼，“请殿下安。” 　　沈辰瑾抬手命她们起来，随即问道：“娘子人呢？” 　　宫女低着头，规矩答道：“娘子去了后院。” 　　姜秋秋是坐不住的性格，东宫何其大，她自然是要四处走走看看的。 　　她原先想着就是些花木假山，却没想到东宫的丰富多彩却不不仅于此。 　　除去沈辰瑾和官员的好几个办公场所，东宫内有一座藏书阁，有一座兵器库，还有一座学堂。 　　最好的资源都掌握在金字塔的顶端。 　　姜秋秋不得不感叹皇族的奢靡，据宫女的话说，这些建筑物和里面的宝贵资源，都是只供沈辰瑾一个人使用的，其他人都没有使用资格。 　　沈辰瑾找到姜秋秋的时候，她正坐在藏书阁门前的台阶上发呆。 　　他缓步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却看见她闷闷不乐的一张脸，似乎有很多的心事。他不禁问道“愁容满面的，在想些什么呢？” 　　姜秋秋想到现代的图书馆，一座大的图书馆，能惠及到的是一个城市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供一个人专用。 　　姜秋秋侧过身子，看着沈辰瑾问道：“你听过公共吗？” 　　他摇头，似乎不是很理解姜秋秋的意思。 　　她接着说道：“就是一样东西它不仅仅可以一个人使用，而是整个大众一群人去使用。就比如你的藏书阁，里面的书可以供整个洛京的人去借阅，借完了再还回来，继续还有人能来使用。” 　　沈辰瑾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这座建筑，仔细想着姜秋秋的想法。 　　沈辰瑾说道：“你说的这个东西很新，以往从未有过。” 　　的确，人都是自私的，共享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姜秋秋指着她身后的藏书阁，沉思道：“这么大的一座藏书阁，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典籍，它们自身就有着独特的价值，可若是你不去翻看，那终其一生，它的价值都是黯淡失色的，无法实现。可若是它面对大众，借书的人多了，书的价值才能够更好的发挥，也能够惠及更多的人。” 　　沈辰瑾将这件事情放进了心里，姜秋秋的确提了个惠民的好建议，可自古便没有前例的东西，实施便需要耗费更多的人力与心力。 　　沈辰瑾答应她会去谋划，然后就急不可耐地拉着她出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