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了个便宜徒儿
子时,灵泉山半山腰。   一名衣着朴素的男子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他太紧张了,紧张到那双握着利器的手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萧永年仍旧是一副观热闹事态般地瞧着他,她始终是带着一抹淡淡地笑,只是那抹笑意里夹杂着些许的无奈。   可真是不巧,又是碰上了他!   算起来,在这个算不上漫长的半夜里,她已与他碰了三次面了,可回回碰面还未待她开口说话,这少年郎就一副见鬼似的模样跑的没了踪影。   这回少年郎倒是变得不一样了,与前两回不同的是,此次少年郎竟是颇有些胆色的与她正面对峙了起来。   尽管他那气势是他强撑起来的,尽管他手中所持着的是他身旁唯一的一把“利器”,再尽管......再尽管......恕她萧永年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措辞来为他说话了。   实在是少年郎强撑出来的气势真的是唬不住她萧永年,他那架势唬住他自个儿还差不多;   再者,少年郎手持着的那把防身的武器,真的担不得她在片刻前昧着良心说的“利器”二字,瞧瞧那刀刃,钝的都不成样子了,少年郎若是拿着这把刀砍向猎物,一刀下去那刀都能被卡在半道上,更甚者刀都有可能拔不出来。   她往少年郎身后瞟了一眼,不由地想为他叹息一声。   前有狼,后有虎!说的大概就是少年郎此刻所处的境地吧。   这位衣着朴素的少年郎呀,拎着一把中看不中用的镰刀有什么用呢!   原谅她还是得将事实说出,虎虽非真虎,狼却是真狼,那可是狼啊,是一头双眼冒着绿光、还时不时在低吼的饿狼,仿似少年郎若真有个不当的举动,它便会扑上去,将他吞噬个干净。   有这么一个巨大的危险存在于身后,少年郎却是将其忘却到九霄云外去了。   看他的样子,竟是还想准备往后退去,莫当她萧永年眼瞎,看不出他那细微的举动,看来少年郎还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不过临到关头少年郎也没有太让她失望,他许是想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个颤,那只欲要往后退的脚落在半空中停顿住,然后又默默地缩了回来。   接下来少年郎一个急转身将自己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那个让他差点忽略掉的后方,手中武器指着的对象也从她萧永年变成了恶狼。   心中顿觉舒畅了许多,可不过一会儿,少年郎的镰刀竟又是指向了她,接着......再次对准了那恶狼......   就这般来回对峙了几次后,少年郎终是下定了决定,利器“哐当”一扔,“噗通”一声跪下,便是“砰砰”两个响头。   “求姑娘救救我!”   诚然,萧永年被他的这一系列举动吓得不轻,但是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少年郎倒是个诚心求人的,亦是个会说话的!   她抬眼望向四周,树木交错,树影斑驳,她一时分不清这里到底是人间还是地下。   一句话早已在恍惚中开口,“此为阳世,还是阴间?”许久未说话了,说出的话有些的沙哑。   少年郎先是抬头望了萧永年一眼,而后又快速地低下头来道着,“阳,阳世!”   若是萧永年此刻有闲心去看少年郎的话,定是会发现他全身都在打着颤。   可惜这一刻的萧永年却是无甚闲心去关注这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情竟是前无仅有的舒畅起来,   是阳世啊!是阳世那便再好不过了。   既是阳世,所有的事情就会变得好办了许多!   “那,今为何年?”   “现,现今是兆煦二十二年,五月初八!”   竟是兆煦二十二年了啊!   她仰头望天,明月星稀,光景依旧,若非他人告知,她还当今朝依旧是兆煦六年呢。   “砰!”又是一个重重地响头,少年郎此刻全然顾不得其他了,“求姑娘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她思绪收的快,见少年郎这会儿的胆子是真真切切的是大了许多,她也不多作废话,只一句,“可还怕我?”   “呃......”少年郎一愣,随即便道着,“不怕不怕,真不怕了。”   “那……”   “姑娘放心,我也不逃了,真的不逃了!”他立马把头摇的如同那拨浪鼓似的。   得了,她那未来得及道出的话也不用说了,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她原本是想要问些什么的,只不过少年郎先她一步替她把话说了。   她只好转而问道,“如何要我救人?”   “因为,因为我瞧着姑娘便知道姑娘肯定是一个大好人。”少年郎脑子转的快,张口就能说一番胡话。   萧永年也不拆穿他,也不想想先前两回是谁一见到她就跑掉的,他要是早些就这么会讲话,何至于会碰上这么闹人心的事情。   罢了,就当是答谢少年郎为她解惑了,且让她帮了他这一忙。   手抚上发间,似随意的一个举动,甩手间便听到恶狼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不远处丛林中窸窣声逐渐远去。   少年郎仍旧是作瞠目结舌样,他恐还未料到方才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就这般轻易地解决了。   空气寂静刹那,便被更为响亮的跪地声打断,那边方站起身未有多久的少年郎不知什么时候又跪了下来。   萧永年只当他要答谢自己的救命之恩,遂不在意道,“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无需言谢。”   “姑娘”二字给了他生机,倘若他一上来叫的是妖魔或者鬼怪,她多半会让他自生自灭的,毕竟这时间的女子没有几个愿意被人换做异类的,她萧永年也不例外。   可少年郎接下来的举动着实是让萧永年有些错愕,他甚为隆重地向萧永年一连磕了三个头。   “师傅再上,请受徒儿一拜!”   ......   天边泛起鱼肚白,闹腾了半夜的人儿也终是缓缓地熟睡。   那边的少年郎似是累及般一下子坐在地上,他伸过头来看向萧永年怀中的人儿,小人儿翘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显见的是哭得久了累着了才睡着,这样一个晶莹剔透的可爱小娃娃啊,也难为他哭了那么久了。   小娃娃哭闹的久,更是难为了少年郎忙前忙后地哄了许久,待看娃娃真正地睡着,少年郎这才放下心地躺靠在大树上闭上眼睛大舒了口气。   萧永年亦是被这小家伙折腾的够呛,长至这么大,她萧永年所经历的大小场面何其之多,哪一回也没有像此次让她手忙脚乱的,云淡风轻从容面对什么的,早就在经此一事时被她抛却脑后了。   今日这一阵仗,真是生平第一回所遇!   仔细回想起来,若不是少年郎跪下磕头的动静闹得够大,又怎会把这个家伙给闹醒。   山间的晨时比夜间好上太多,没有了寒风的侵蚀,萧永年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清爽了许多,可她怀中的小娃娃身娇,经不起凉风的吹佛,她再次用身上的披风将娃娃盖得严严实实的。   行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后,那少年郎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少年郎边跑还边道着,“师傅,等等我啊!”   少年郎很快跑上前来,自顾自地道着,“师傅,我喊了您半天,您怎么都不带搭理我的。”   萧永年依旧是往前行径着,对于身旁这个话痨般的存在,她仍是未有一句话语相言。   在她看来,原就无甚关联之人,能够共同历经一事已是不易,一事已了,便无需再有过多的牵扯。世上人事诸多,何须件件都捆绑在一起,若真这样,岂不是增添了更多的麻烦。   可她看少年郎的样子,好似是准备跟她到底了。   她停下脚步来面向他,倒是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呃,这个......”   短暂沉默过后,她只好道,“无须跟我一道。”   她本就是习惯了一个人!   少年郎呆愣原地,随后又兴冲冲地追上了萧永年的步伐,他语气轻快道,“师傅,我来抱小师弟吧。”   她眉头一皱,竟是被少年郎曲解了其中意思,“不是小师弟,难道是小师妹?”   “......”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难道还没有听明白她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么,她都说的这般的浅显易懂了。   罢了,既然他想跟,便让他跟了这一路吧,权当她善心大发,做了件好事。   这回她再走的时候少年郎未再跟上,身后传来少年郎略显幽森的声音,“师傅,您走错方向了。”   萧永年回望向他,竟是不禁暗道了句,感情她是给自己做了件好事啊!   山间道路崎岖,此间更甚,平常人若是稍有不慎便会迷路,可巧,她便是那些平常人中的一员。   所幸这少年郎是个识得路的人,可少年郎是个话多的主,他一边带领着萧永年往山下走一边喋喋不休着。   “说起来也不怕师傅您笑话,其实我从小就在这山下长大的,这座山对我而言也是异常的熟悉,只不过这天一黑嘛......嘿嘿,您也知道的嘛......”   “师傅,仔细脚下,这山间横斜出来的杂草枯木繁多,若是您一个不小心摔倒,惊了丛林里的蛇虫鼠蚁,那可不得了......”   “哐当!”   少年郎回过头来,堪堪止了他那滔滔不绝的话。   眼前的一幕,一时间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好在他也算机灵,赶忙过去踢飞了那碍人事的枯木枝。   “要不然,还是我来抱小师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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