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的小白狗原本是在窝里缩着的，自谢安安踏进院门开始，它就从窝里跳出来，对着谢安安狂吠。 　　 　　“你别叫，你又看不见我你叫什么？”谢安安深觉好笑，天生有灵的小动物反而比有些浸润红尘久了的人要敏感许多，也善良许多。 　　 　　这个冬天可真冷啊，院子里的枯树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晨间的太阳也躲在云后不愿出现。 　　 　　谢安安抬手，他看到自己胳膊上的皮肤苍白的像纸。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我都死了，还在乎什么冷不冷的呢？” 　　 　　一瞬间死前的记忆又回来了，他看到范九九和那群山匪义正言辞的说：“我若是自刎，请依言放了我弟弟。” 　　 　　可笑，那是山匪啊，他们并非什么遵守诺言的良人。 　　 　　谢安安记得，那时候范九九装作是自己的兄长，在山匪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淫笑着说出那不堪入耳的话的时候，范九九慌得像他自己被侵犯了一样。 　　 　　可惜他的死并没有让山匪放过自己。 　　 　　“哪有那么容易啊，我还不是一样死了。” 　　 　　谢安安早已停止的心脏突然感觉一阵阵地抽痛，他还记得，在奈何桥边见到范九九的时候，他对自己说的话。 　　 　　“以后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真是个傻子。” 　　 　　突然房门的棉布帘子被掀开了，谢凛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个小姑娘。 　　 　　谢安安吓了一跳，赶忙躲到一旁，怕被那个阴阳眼小妹妹看到自己，在范九九没有查实之前，还是避免被凡人得知他的存在为好。 　　 　　“你在家好好照顾南南，我带楼楼上学去了。” 　　 　　男人朝着帘子里面喊了一句，里面的人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爹爹，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让我去上学呢？娘亲不是说我还小吗？”谢琼楼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天真地问道。 　　 　　谢凛蹲下来，和小姑娘平视：“楼楼是不想和爹爹一起去念书吗？” 　　 　　“我想！但是……妹妹怎么办？”谢琼楼每天都可以见到自己的娘亲是怎么对待妹妹的，她想要护着妹妹。 　　 　　“放心吧楼楼，你娘她只是不懂才会对你妹妹产生误会，楼楼也想不懂吗？若是不想，那就和爹爹一起上学识礼，好不好？” 　　 　　“那我要多去上学，这样回来教给娘亲，她就会对妹妹好了，是不是？”小姑娘一脸向往。 　　 　　“我的楼楼真聪明！”谢凛起身，握住小女孩的手，向院外走去。 　　 　　在这个偏远的小小村落，有一个教书先生真的可以让许多孩童们涨学识开眼界，这么多年下来，谢凛也有不少的学生走出了这一方小小的土地，去更高的学府深造，见识更加广阔的天空。 　　 　　这也是范九九在众多平凡人家里挑中谢家的原因之一。 　　 　　现如今，谢凛已年过不惑，娶妻生子之后也更加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虽然自家两个女儿都还小，但是他一定要避免让她们走上她们母亲的旧路——一辈子陷在迷信的沼泽中。 　　 　　虽说是学堂，可也不过是村子里一处废弃的院子，由村里的大户人家李家出银元改建的两间屋子。一间用做教室，一间用做那些离家远的孩子们的宿舍。 　　 　　谢凛把车子停在院里的大槐树下，把小姑娘从后座上抱下来，拉着她的小手往教室走去。 　　 　　已经有个别的孩子已经来到了学堂，看到孩子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在念书，谢凛欣慰地点了点头。 　　 　　“谢先生好。”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孩，正向着谢凛拱手行礼。 　　 　　他看起来不过8岁的样子，瘦瘦弱弱的，穿着一身墨蓝色的绸质马褂，带着一顶深红色的瓜皮帽，他就是李家的第四子，李丘竹。 　　 　　这孩子也是可怜，李家家主是他的奶奶，此女子年轻时也算叱咤风云，然而她最恨的便是负心之人，她的儿子也就是李家现在的老爷，在东北娶了妻子之后又爱上了京城的一个舞女，三十多岁的人了，被李家奶奶打的一个月都没下床，而后那个舞女也失踪了，只留下李丘竹这个小儿子。 　　 　　因此，李家奶奶对那个舞女的厌烦也就移到了小小的李丘竹身上，不让他去京城读书，只留在东北老家，这个贫瘠，且荒芜的土地上。 　　 　　“小兔子，你来的这么早啊。” 　　 　　谢凛笑着看着他说道。 　　 　　“先生说过，书到用时方恨少，丘竹自知天分不佳，所以求爹爹让丘竹早些来学堂听先生教诲。”小男孩声音不大，但却字字掷地有声。 　　 　　“哈哈哈，好！” 　　 　　谢凛摸摸他的头，随后才想起来：“这是你们的新同学，谢琼楼，她以后就要和各位一起读书起早了。” 　　 　　李丘竹看到先生身后的小女孩，脸瞬间红了，随即低着头拱手道：“谢同学。” 　　 　　谢琼楼一脸好奇，她还没见过这么多同龄的孩子，一时也顾不上回礼，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谢凛眼底的笑意更深：“楼楼，以后他们都是你的同学了，你们要一起用功。” 　　 　　谢琼楼被分到和李丘竹同桌学习，她一坐下来就感觉身边的男孩一直盯着自己看。 　　 　　“你一直看我作甚？”小姑娘很疑惑。 　　 　　李丘竹又脸红了，他从衣兜里掏出几颗糖：“给，给你吃糖。” 　　 　　又是糖，谢琼楼看着这些糖，皱起了小眉头。 　　 　　“你，你怎么了？是不喜欢吗？”李丘竹有些担心。 　　 　　不，不是不喜欢，是总感觉吃腻了。 　　 　　“没有，谢谢你。”谢琼楼向着面前的小男孩微微一笑。 　　 　　印象中那个会红着脸给她糖的男孩子，并不是面前的人，他的脸好模糊，谢琼楼看不清。 　　 　　学堂窗外，谢安安看着小姑娘愁眉苦脸地盯着面前的糖块，心里不由得想是不是自己的摄魂蛊没有练到极致。 　　 　　“谢安安。”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呼唤。 　　 　　“九子哥！” 　　 　　轻巧地躲开安安的拥抱后，范九九怔了一下，随后稍微推开一步，正色道：“我找到补救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