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爹爹回来啦
  “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你可不要再出点事才好啊!”      “娘,妹妹的病真的没得治吗?”谢琼楼转头,轻声问她们的母亲。      陈玉芳“啧”了一声:“村东头那个蔡奶奶说了,她这不是病,她就是……”      看了一眼自己大女儿的神情,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哎呀我的儿,别管她了,要不是你爹说来了的就注定是咱家人,我早就把她掐死了,生了个这怪物,我对不起你爹啊……”      妇人言至此,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娘亲和爹爹是相亲认识的,爹爹是附近乡里的教书先生,学通古今,性格也十分温和,但是30多的男人不结婚总会被人说些闲言碎语。      当时的谢凛没办法,只能在村里媒婆的撮合下,娶了邻村的陈玉芳,大字不识一个,和谢凛完全说不上一句话,好在她会打理家务,把这个贫苦的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谢琼楼一直知道,自己的娘亲和爹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爹爹会给她讲天上的神仙,地上的走兽,他总有那么多的新故事讲给自己听。      可是娘亲只会浣衣做饭和哭,爹爹不在家的时候,她还会去村东头找蔡奶奶嗑瓜子,然后就会带回来一些符咒之类的物什。      爹爹说过,娘这叫迷信。      谢琼楼很爱自己的母亲,但是有时候又有些无奈,没等她开口劝,就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      “又哭又哭!楼楼都醒了你还哭!”      谢琼楼看向门口,看到男人掀起厚厚的布帘子走了进来。      “爹!”谢琼楼开心地叫了一声,又想起来妹妹还在睡觉,向着她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凛蹲下,笑意盈盈地向着小琼楼张开双臂:“隔大老远就听见你娘在屋里哭,来让爹抱抱你。”      小姑娘冲过去,脚下不小心被土块绊了一下,正正好摔进她爹宽厚的胸膛上。      “哎呦!爹爹你把我鼻子磕痛啦!”小琼楼佯装生气,坐在男人的腿上,撅着小嘴巴揉着小鼻子。      “哎呀那怎么办呢,我的小小楼?”      谢凛笑着坐在地上,从大褂的袖子里拿出两颗糖:“这颗糖就当爹爹给你赔罪了好不好?”      一看见糖,谢琼楼也顾不上假装,眼睛都亮了:“爹爹最好了!”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小丫头!”      “这有两颗糖,一颗给我,一颗给南南。”小丫头低头想了想:“但是这样娘亲和爹爹就没有的吃了,要不给你们吧。”      谢琼楼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眼爹爹,又看了眼娘亲。      “我的乖女儿哟,你爹给你买的糖,你快吃吧,娘不要。”陈玉芳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懂事,又想到自己家里的穷苦条件,连让孩子想吃颗糖都那么难。      她想哭又想笑,最后挤出来一个并不好看的苦笑。      “这糖是我班上的小兔子给我的,就那个比你大一点儿,戴个小眼镜,很文静的男孩子。”      “你还记不记得?他说了,这糖是他爹给他从城里买的,他吃不了这么多,专门让爹爹拿回来给你的。”谢凛微笑着说到。      谢琼楼对爹爹口中的小兔子没印象,但是在她的记忆里,好像确实有个小男孩总是给她糖吃,还总是冷着脸说一样的托词,可是谢琼楼仿佛记得,他不戴眼镜啊?      陈玉芳看着女儿苦思冥想的样子,猜她也是没想起来这个小兔子是谁,嚷嚷道:“给了咱那就是你的了,你快吃了,不用给你妹妹留。”      “那不成,小南醒了会伤心的!”谢琼楼一听这话,有些生气,娘亲总是这样,好东西先给自己,永远想不起妹妹。      但是她只想让妹妹开心啊,她吃糖都快吃腻了。      好像在梦里她总是吃糖,糖葫芦糖人软糖硬糖水果糖,她好像曾几何时每天都在吃,吃到牙齿都快坏了。      但是谢琼楼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家里没有那么多钱给她买糖,平时也就过年时能分到几颗糖酥,黏的粘牙。      可能是天天想吃糖,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梦?爹爹跟她讲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故事,她还记得呢。      这时候,角落的摇篮里发出一阵微弱的哭声。      “小南醒了!”谢琼楼赶忙从爹爹的怀中跳起来,跑过去看小妹妹。      摇篮里的小娃娃已经睡醒,但是还有些迷糊,揉着眼睛正在哭,那哭声很微弱,像个小猫似的。      小琼楼踮着脚,歪着小脑袋盯着妹妹看,摇篮里的小家伙面容苍白如纸,嘴唇倒是红的发亮,不仅哭声像小猫,妹妹的眸子颜色更像猫咪,带着黄昏晚霞的光。      她又一次感觉,自己的小妹妹长的就像一副会动的画,美好又脆弱。      “姐姐抱抱你好不好?”谢琼楼向小家伙伸出双臂。      对方看见她,蓦地止住了哼哼唧唧的哭声,并没有伸出小手,反而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还把小被子往上拉,好像是很害怕谢琼楼的样子。      “爹爹,你快来,小南是不是生病了?”谢琼楼很奇怪,之前妹妹也会这样吗?      谢凛听罢,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玉芳,快步走上前去,把谢琼南从摇篮里抱了出来。      寒冷的冬天,谢琼南身上只穿着一件秋衣,虽然屋里没有风,但是没有炭火,依旧冷的像个冰窖。小家伙刚睡醒就被抱出被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可给谢凛吓了一跳,看到小女儿身上的单衣,他赶快把小被子给谢琼南裹上,又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自然知道这是谁干的,性情再温和的人看到自己的女儿被这样对待也不由得生气。      “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我要跟你说多少遍,南南这是病,不是那些长舌妇说的什么不详!”谢凛瞪着陈玉芳。      被丈夫这样说,妇人的眼神有些瑟缩:“那不是蔡大娘跟我说的吗,南南这……只能靠冬天多冻冻,人家说了她这是出生的时候被冬鬼上身了……”      “再说她都帮多少人家孩子招过魂了,你忘了隔壁小栓子从房顶上摔下来,不就是靠人蔡大娘招魂才醒的吗?那人家说的能有错吗?”      妇人说着说着就感觉自己有了底气,在她的眼里,蔡大娘说的话那就是圣旨,岂有不遵的道理。      “……那你去跟她过!”谢凛气的脸都有些红,又把怀里的小女儿抱紧了些。      “不是,这怎么个说的?”陈玉芳没想到男人会说这种话:“你要休了我?你要为了这个妖怪休了我?!”      说着她就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喊:“我为这个家尽心尽力,给你生了一个优秀的女儿,呜呜呜呜,我也从来没有重男轻女,现在为了一个怪物你要休了我!呜呜呜呜,你要休了我啊!呜呜呜……”      谢琼楼又气又心疼,赶忙去把妇人扶了起来:“娘亲你快起来,爹爹怎么会休了你呢,爹爹只是怕南南会生病,爹爹没有怪你的。”      妇人还在抽噎:“我知道我生了个这东西,对不起你们老谢家,呜呜呜,可是你不能因为这就休了我!不能啊!”      谢琼楼仔细地替她擦了眼泪,小小的人儿站定,十分郑重且严肃的对着妇人说。      “娘亲,南南是我的妹妹,也是您的女儿,您不能这样说她。她的病,会有治好的一天,我们谁都不可以放弃。”      听着面前及腰高的大女儿对她的劝导,陈玉芳有些动容,她擦了擦眼泪,她蹲下,把女儿紧紧的抱在怀中。      谢琼楼把手背过去,偷偷向着爹爹竖起大拇指,谢凛本就说的是气话,此刻看到女儿已经和妻子说通了,便没再说话。      不过,有件事情却要提上日程。      “楼楼,爹爹想带你去上学,你愿不愿意?”      谢琼楼有些不明白,怎么突然说到要上学?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的看着爹爹。      “这不是过完年了吗,跟爹爹去学堂里念书,可以认识好多的小同学,楼楼不喜欢吗?”谢凛当着陈玉芳,也不好说“为了不让你和你娘一样”之类的话。      “那……好啊。”谢琼楼看看自己的娘亲,又看看爹爹,点点头。      窗外依旧寒风凛冽,树上的积雪厚的像是要把树枝压断,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叫。      谢琼南趴在父亲的肩膀上,刚在房间里发生的闹剧她并不在意,身上的寒冷她也不在意,黄绿色的眸子只是死死盯着父亲平时看书时坐的那把椅子。      那是刚才谢安安坐过的椅子。      
点击下载书中APP,看书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