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凤殒
   “讨伐妖女!造福六界!讨伐妖女!造福六界!”五面各色的家族旗帜在风中飘荡。战旗一挥,几千人齐冲云栖,与之对比,云栖之内的区区几十人真是如同蝼蚁一般的不堪一击。   白云霄仍未现身,凤兮亦然,偌大的南殿之下,梁怨梁爽率领着这区区几十人与之相斗,身上已然是被各家武器所伤得体无完肤,一个个黑压压的洞口挂在上面,没有鲜血流出,更是瘆人。   不过片刻,这几十人便都倒在了地上,死的死伤的伤,而梁怨梁爽也被抑制住了,只见这各色服饰的众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又开始喊道:“讨伐妖女!造福六界!讨伐妖女!造福六界!”   众人之内,齐溪孟衡宇二人紧皱着眉头,贾长风和殷培风只是在迎合着这一行众人,默默地配合着喊着口号,不过短短几年,曾经六界闻名的凤家四小姐,竟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谁能想到,那个如花似锦的女孩儿,竟会成为天下的敌人。   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像是在讨伐一个极大的恶人...但凤兮...她又有什么错呢......   “那妖女怎还不现身!”有人喊道。   “她这两条狗都在我们手上了,还怕他不出来吗!那就杀死她这两条狗,再烧了这云栖,也不怕她死不透了!”   “这梁家兄妹可是不死之身,那该如何杀死?”   “杀不死那就五马分尸!也可解了咱们的心头之恨!”   说罢,那人便抽出了一把短刃,一把抓起了梁爽的右手:“就是这个女人杀死了百老门主!看我不亲手剁了她!”说罢便扬起了手中的短刃,眼看就要落下。   她身旁的梁怨拼命挣扎着,想要保护自己的妹妹:“别动她!有本事冲我来!”   但还没等那人的下一步动作,刹那间,琴音拨千里,众人皆被其震慑,后退几步,梁怨便急忙拉起梁爽,一跃而上,站到了凤兮身侧。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艳阳之下,南殿屋顶上,一席红衣女子半坐,发丝散落在肩头,侧面坠着一条红玉凤尾流苏簪子,扬眉凌厉,红唇似血,眼神中更是有着灭世绝情,手中的风绵上一双玉手正要拨弹,仔细看去,那女子额上竟有着些许薄汗,手指好似也在轻轻地颤抖着,梁怨捕捉到了凤兮的不对,眉峰微蹙。   “凤小姐......”他欲要开口。   话还没落,一段行云流水的音乐传入人耳,句芒玄鸟惊现上空,九条凤尾扫过云栖的每个角落,一对大翼来回在空中摇曳,而在它飞过的地方,黑色的土地中都惊现出根根白骨,而那些白骨则不知被什么力量所指引,一点点地拼接起来,更是长出了瘆人的血肉,这是鬼府令的作用。   凤兮瞪大眼睛看着那些人们,心中不禁波涛翻滚,那些人,是云栖大战时死去的同袍,他们是沫家的亡魂!   琴音还未停,那些幻化出血肉的白骨,便拖着血淋淋的身子,一步步地挡在了南殿之前,偌大的阵势足足不下几千人!这些,都是当年云栖大战死去的人!他们屹立在南殿之前,保护的,仍是自己的家园!   一滴泪落到了琴弦上,几千人瞬间被唤醒,向与他们对立的各家子弟冲去,用他们的血肉身躯,来捍卫这座城池。   千军大战在云栖,凤兮在南殿之上,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云栖大战一般,这些个人,曾经也是为了自己的家园......曾经是,如今亦然......   沫洪和沫夫人仿佛就在眼前......   沫夫人是那样的绝美,举国无双,绝代佳人,她是这六界最美的女子,尽管岁月白了她的发,但她的眉眼之中,仍是那般的倾国倾城。是她告诉沫言,要相信自己,为自己而活。后人皆称她为沫夫人,甚至是不雅女子,但却无人再提起她真正的名字——她也曾是花季少女,也是风华绝代的七界美人,她是公认的世间最美的女子,从未有一人撼动过她的地位,她也姓凤,是凤先祖最宠爱的孙女,凤琳璃啊......   凤兮已然忘了她的模样,也许这世人也淡忘了曾经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但凤兮清楚,她自己,还欠她一声......娘......   而沫洪,凤兮还是负了他的心意,那个本该最宠爱她的男人,沫言......言笑自若...终究,还是向这世间低了头,但她记得,曾有一个人教导自己:舍己为苍生......   天空格外的晴朗,阳光洒在这充满战火的大地上,暖洋洋的,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幻想般。   慕堂之内,慕知止如疯了般的想要冲破结界,但奈何门外的结界是白彭泽所加,又有白家弟子把手,他怎能出去!但知意一定有危险,单凭她自己,怎么可能!淡蓝色衣摆在一次又一次的猛冲下晃动,紧皱的眉头也从未舒张过。   桃花峪内,阮曦晨坐在石桌前,看着这偌大的桃花林和那一座座屋子,曾经这里也是凤家,一个如仙境般的地方,曾经在这里,也是充满着欢声笑语,曾经这里也是烽火人家,他看着木藤门外一层带有灵力波纹的结界暗暗叹着气。   楚云生赭山园内,古铜色的窗户映进了耀眼的阳光,照向了桌上的宣纸,宣纸上画着的是复杂奇怪的符号,楚子凌坐在桌前,双眼无神的盯着那宣纸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天边出现了一缕白烟,那白衣公子惊现在阳光之下,飞来站稳,立在了凤兮面前,看着那一身嫁衣的凤兮,眼中含着不尽悲伤。   那女子也看着他,一身白衣,一尘不染,闷葫芦......这三个字,在她脑海中不停地打转。   不言不语,只是相望,便就蕴含了所有的沧桑岁月蹉跎人生。   凤兮唇角微动,冲着对面的白衣公子浅笑,这一笑包含了千万种无奈和情怨,包含了千万个不眠的夜晚,包含了...所有的爱与恨......   “凤兮......”白云霄开口二字,语气里是数不尽的沧桑。   凤兮浅笑:“看,我就说吧,你我二人之间,终会有一战。”她道着,强忍着情绪,以最不在乎的语气,同面前这位她想到辗转反侧的白衣公子说道。   手中的剑鞘握紧,看着眼前这位红衣女子,熟悉又陌生,脚底一轻,白衣腾跃而起,凤兮见状,广袖一挥收起风绵便向后退,他剑未出鞘,她琴音未响。每过一招都像极了在回忆往昔。       一招又一招。   来来回回,兜兜转转,终还是平手,不知是谁故意而为,还是这二人都于心不忍。   战火硝烟,痛嚎惨叫,刀伤剑刃,鲜血成河......南殿的最高处,凤兮仍站在那,而白云霄也还站在她对面,殿下众人也没有停息,那些白骨腐尸,实是不好对付的。   孟衡宇,齐溪相互保护着对方,白彭泽,殷业成,阮怀安,孟继禾,齐园几人也是奋力一搏,贾冠仍是没有露面,殷培风也没了影子,只有贾长风在关然等一群贾家子弟的保护之中,金色扇骨上的原木色折扇猛地张开。   忽然,知青剑出鞘,白云霄两眼猩红,似中了魔般吓人,知青剑被阳光映的耀眼,但凤兮仍能看见那把剑上新嵌入的五块灵石,他终究还是集齐了五家的灵器......   猛地,白云霄似被人控制了般的一跃而起,而他手中那把知青剑则笔直的向凤兮刺来,凤兮两眼闪过诧异,急忙唤出风绵,琴音如流水,抵抗着二人之间的距离,但白云霄却丝毫无收手之意,反而是加强了体内的灵力运转。      剑刃上,献血在不停的顺着剑尖落在枯黄的树叶上,只见身穿着大红凤凰嫁衣的女子的左胸膛处直直的刺进了一把银剑。   顺着红衣向上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红唇之上沾染着鲜血正在顺着嘴角下流,一对桃花眼之上,扬眉凌厉,那支凤尾发簪在剑刃刺入心脏的猛烈冲击力下,来回晃动。   虽是一身嫁衣,但头上却只有这一支簪子,那对桃花眼看着拿剑的男人,红唇泛起了一抹浅笑。   “这一剑…你终是还给了我……”女人道着,语气中是说不出来的无奈,眼神也如经历了世间沧桑一般,黯淡无光。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这西洲……我终究是没去上一次……    女子冲他浅笑,眼睛正慢慢闭上,她看着眼前的白衣公子,他仍然是那么耀眼,如同初见他时一般,勾人心弦。    她的余光看到了远处的一身黑袍的男人站在大殿之下的阴暗中,他的斗篷遮住了脸,女人看不清他,但他黑袍下摆露出了一处藏蓝色衣角,女人认得那衣角。   是他!女人猛地惊讶,但一切也已经来不及了,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男人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那对桃花眼一点一点的闭上,他拿剑的手无比颤抖,两行情泪顺而流下:“凤兮————————”   顷刻之间,天空变成了淡红色,桃花峪的结界破了,阮曦晨看着那破碎的结界,怔在了原地。   楚子凌抬眼看着那淡红色的天空,桌上的宣纸被微风吹走。   慕知止怀中的拂尘猛地落地,感受着空气中的灵气,这专属于一人的庞大灵气,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这一世...有太多遗憾了...没能看到娘和阿姐最后一眼;没能救回想保护的人;没能在最后好好抱你一下;没能去一趟谢家;没能去一趟西洲;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了,至少,我听到了你的承诺,至少...我们好好相遇了...虽然...没能好好告别...   如果有来世,我想要做一只鸟,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困恼,不经爱恨,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永远呆在一个美好的秋天,不问世事...不染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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