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始
起风了……
夏日里柳絮如同白色的飞花一般在空中浮动,飞花点点,好似仇恨郁结于心中的仕女衣裙上的花纹,叫人看了不免心碎。
她看着那柳絮,眉头渐渐紧锁,她本是房御史家的千金房渡聆,她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毕竟骤然在一夕之间将房家人全部弄死。
她那么信任他,而他竟然在她的心口插了一把冰冷的刀子,这让她所有美好的幻想瞬间冰封,对未来的期待刹那间破碎,残存的只有刻骨铭心的恨意。
“他可以不爱我,他决不可以肆意践踏我和我的家人。”这是房渡聆重生在乌釉身体里说的第一句话,她眼眸中含着滔天的仇恨,似乎是要摧毁一切,叫人毛骨悚然。
“既然我重生归来,必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日头晒得人烦闷,柳树上的叶子也跟着打卷,父亲乌愁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父亲乌愁一向盼着雷家母亲的儿子能够早日把她迎娶入门,只因为他伤了一条腿,再也不能出去干活了,一家的指望也就没有了。
正等着呢,她看着门外雷家母子已经来了,她偏了偏头,看见了父亲眼里止不住的欣喜。
只见雷家母亲一张好似男人的国字脸上铺满了刻薄,一双苍蝇一样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微微上扬的嘴角里面满是轻蔑。
她的儿子雷雨迈着的步伐带着几分傲慢和轻浮。
雷家母子做派肤浅粗野,分明就没有看上乌家,雷家母亲的轻视,雷雨的不怀好意,都叫乌釉十分厌烦。
双方见礼过后,父亲言辞恳切地说道:“乌釉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到了结婚的年龄,还望雷家能够履行当年的承诺,迎娶乌釉进门。”
雷家母亲早就厌烦透了乌家人,乌家人原本在南方受灾,为了来京城投奔雷家,这一路上所有的家底儿都耗光了,如今穷得要命。
要不是她家老爷子心善,一定要救济乌家,她一定躲得远远的,怎么会贵足踏贱地呢?
她冷笑一声:“今日我来,就是要说一说此事。”
父亲乌愁连连说道:“请说,请说。”
雷家母亲只觉得乌家的人真是恬不知耻,竟然妄想攀上雷家,她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此次我来,就是要与乌家退了当初的婚约。”
父亲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黯淡无光,他饿死了不要紧,可是乌釉怎么办?她那么小,难道也要活活饿死吗?
他只好强撑着一丝笑意,说道:“雷夫人真会说笑。”
雷家母亲顿时一拍桌子,怒骂道:“谁跟你说笑了,你就是个废物,媳妇又疯了,家里穷的连米都买不起,就这样,你还痴心妄想让乌釉嫁入我们雷家,做梦!”
本来乌釉也没想着嫁入雷家,雷家看不上她现在的身份,她还看不上雷家呢,不过是个京城的小门小户,竟然态度这般恶劣,真是叫人越加厌烦。
父亲握着椅子的手紧了紧,然后又松开,为了乌釉一辈子的幸福,他必须忍耐,他的声音犹如从喉咙里面硬拽出来的,艰难地说道:“婚约不可废,婚约不可废。”
雷家母亲见乌愁死皮赖脸的,便开始破口大骂:“像你们这样落魄的家,还想着与我们雷家结亲,我看你们是没脸没皮的讨债鬼吧!怎么?你们乌家是把我们雷家当成钱袋子了?说给你们掏钱就掏钱呀?”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父亲乌愁被雷夫人这样一说,顿时老脸一红,额头就渗出羞愧的汗滴来,他用袖口擦了擦,还想说什么话,叫雷夫人扭转态度。
乌釉浅浅微笑,这婚约对她来说也是垃圾,她蹲在他身旁,拉着他的衣袖说:“父亲,这婚约就退了吧。”
雷家母亲这才露出笑脸来,说了一句:“还是乌釉识大体,雨儿,去把信物同心结还给乌釉。”
雷雨原本对乌釉是喜欢的,乌釉生得漂亮,比起一般女子,态度风韵皆是上品,而母亲说乌釉家里面太穷,乌夫人和乌伯父像是无底洞,吃药总是要花钱的。
母亲又给他找了一个富贵人家的庶女做妻子,其他的不用说,那陪嫁就够他花上很长时间了,若是他仍旧喜好美色,待庶女过门之后,母亲再给她纳几个小妾。
雷雨听到这些,自然心满意足,对乌愁也就看不上眼了,于是他将同心结归还给乌釉。
雷家母亲见乌釉收了同心结,然后看了一眼丫鬟,丫鬟明白,将十两银子的银票递给父亲乌愁。
丫鬟一脸笑意地说:“这十两银子是给乌家的赔礼,还望您收下。”
父亲乌愁强忍着没落泪,心里头万般无奈,万般委屈,原来当时的一诺,不过价值十两银子,真是叫人憋闷,他颤抖着手想要接过来。
就在他的指尖就要触碰到银票的时候,银票却如同飞灰一般,在空中画了几个圈,飘落在地上。
雷家母亲轻蔑一笑:“我听说穷人家的人东西掉在地上也要捡起来吃,这银票掉地上了,想必你们也会捡起来去用吧?”
乌釉哪里会不明白,这分明是雷家母亲故意让丫鬟给父亲难堪,故意羞辱乌家,她现在是乌家女儿,羞辱乌家就是在羞辱她,她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来那张银票。
然后对上雷家母亲得意的一双眸子,她微微浅笑,然后正当雷家母亲又要说一些讽刺的话语时,她将这张银票撕碎,然后随手一扬。
碎片如同柳絮一般飘落,雷家母亲瞪着她说道:“你什么意思?”
乌釉的笑容好似冰凉泛着寒光的霜,她对着雷家母子说道:“我乌釉以后嫁的人必定比你们雷雨富贵千倍万倍,你们不是觉得我穷吗?你们记着,我乌釉日后必定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你们雷家,便是给我提鞋也不配!”
雷家母子原本是来羞辱乌家人来耍威风的,没想到乌釉竟然如此硬气,他们先是惊讶,随后恼怒起来。
雷家母亲就要起身打乌釉,谁料乌釉的母亲常氏却拿着菜刀冲出来,嘴里喊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疯妇杀人是不违法的,一时之间满屋子鸡飞狗跳,雷家母子实在怕常氏真的害了他们性命,所以慌乱逃窜,狼狈地跑出乌家大门。
中午的时候,乌釉去厨房做饭,缸里面的米只剩下吃七天的分量了,乌釉叹了一口气,心里头隐隐等待着什么。
饭做好了,乌釉将大米泡温水喂给母亲常氏,母亲痴笑着,一点一点吃完了。
她将另一碗大米饭端到父亲面前,父亲显然知道家里面的境况,他愤懑,又无奈,叹一口气说道:“都怪我这条腿废了,不然做一些苦力活,总是能够养活你跟你娘的,都怪我不中用呀!”
乌釉对乌家人没什么感情,可她占着人家女儿的身体,生怕被乌家人看出有什么异常,便打算安慰父亲一番,没想到听见了敲门声,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