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封闭的屋子
月儿浑身发抖,感觉空气忽然冷了很多,外面的风被门板隔绝,但那股冷意却能透过门板直刺过来。 屋子里一片安静,什么都听不到,大家仿佛都在梦中死去,去到了另一个空间,一时间谁也无法回来。 月儿裹紧被子,把身体蜷缩起来,可根本没用,地面太冷了,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低。 这么冷的天气,让月儿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一个东西——那是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每个躺进去的身体,都会被人裹上厚厚的冬衣,可这样真的有用吗? 没人知道,那里面究竟有多冷,因为真正在里面永眠的人已不可能开口,或许是太冷了,它们才不愿开口的吧? 就如现在,在这里,便如一口封闭的棺材,所有的缝隙都被封住了,但冷意仍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或许这种冷,本身就是来自于屋子里,而非外界的任何地方吧? 缩在被子里,月儿胡思乱想起来,此时她竟对自己的想法完全不怕,要是平常想到这些事来,早就令她汗毛直竖了。 月儿知道自己一向是胆子最小的一个,也最害怕被大家丢下,因此常常跟紧了其他人,可越是这样,又越容易在关键时候被人忘记。 或许,这就是墨菲定律的心理作用吧! 即便是这次来这里的决定,她也是因为大家的同意才加入的,当时如果自己再坚定一点,就不可能来这里了。 她的胆子很小,本就最不适合参加这样的活动,可大家谁都没拒绝她参加,或者是忘记了她会害怕这一点吧。 月儿独自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她偷偷的向外看去,大家都一动不动,烛光把他们的影子覆盖在他们身上,就好像是一具尸体。 尸体?!月儿忽然又想起来,好像有人说过,这里以前死过人,那尸体会不会就在附近的某个角落? 小心翼翼的在灯火下搜索,地面上除了一层灰尘之外,就是远处如浓墨一般的黑暗,仿佛一伸手就会被沾染一手。 或许尸体就在那里,月儿无法确定,但凭着直觉,她又仿佛能感觉到,黑暗中是有人的。 本想过去试探的,但天气太冷了,她还是缩紧了身体,只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那黑暗。 一个念头突如其来的冒出来,如果黑暗中的尸体,会自己爬过来呢? 这个念头很古怪,也很真实,就好像她的好奇心,既然自己无法去探究它的来历,那为什么不让它自己过来呢? 这样想着,月儿忽然听到一些轻微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上摩擦,似乎是有人用拖布在拖地。 声音起初很轻很小,但慢慢的加大,并逐渐靠近烛光,靠近月儿所在的位置。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月儿这么想的时候,又从被子里探出目光,在黑暗的边缘,隐隐约约的有个影子在蠕动,但速度很慢,似乎它的行动十分艰难。 身体很沉重,被千斤巨石坠着一般,奋力向烛火里移动着。 “是谁?”空荡荡的小屋里,月儿的声音显的无比清晰,也更为刺耳,但其他人谁都没听到她的声音。 没有回答她的声音出现,那黑影又放慢了速度,似乎也是在试探着烛火下的人是否能感觉到自己。 紧紧盯着那个影子,月儿好像明白它的用意,想与对方交流,但又怕这样会吓到它,随后只得安静,等它主动靠近了。 果然,那影子看到周围平静下来后,又恢复了之前的速度,靠近烛火边缘,越过黑暗的残影,落入了月儿的视线之内。 她蜷缩在被子里,透过缝隙终于看清楚了,那个黑影很大,也很薄,仿佛是个人,又好像不是个人,而是一件宽大的衣服在地上匍匐着移动。 这衣服里鼓起个小山,就是那小山才驱使它能活动的,里面没有大面积的人形。 越来越近了,那件衣服的样式也越来越清晰了,月儿能肯定那是件袍子,是古装剧里的衣服,而且比正常尺寸还要大很多,可能是男人的。 沿着衣服向下看,长袍后面还拖着一对黑面的长筒靴子,靴子的脚角甚至秀有花纹。 那真的是个人吗?月儿想着,看向衣服里鼓包的地方,觉得里面不可能有人,或许是一只老鼠。 一只外来的老鼠,发现了这里的尸体后,在尸体里安了家,白天就躲在尸体里休息,饿了就餐食尸体的腐肉,直到“食物”被它吃尽,自己也再没了栖身之所,就只能裹藏在衣服里,白天不敢出没,只有到了晚上才拖着宽大,对“它”来说仿佛覆盖了天地的衣服,四处寻找着附近其他的“安家”之地。 或许今晚,它的运气不错,能找到三所去处,让它再美美的活上一阵子呢? 那鼓包的地方停了下来,衣服像是被完整的脱下来平摊在地上,烛火的光打在上面,显得很平展。 慢慢的,鼓包向着领口移动,将快到领口位置时,却被一顶黑布包巾挡住出路。 这包巾似乎也是一位男子的,看质地很厚实,就像个狗皮帽子似的,把衣领整个包住。 本以为那鼓包里的老鼠是无法冲出来的,但月儿忽听一声泚啦,好像有利器刺破了粗布,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环境下,却能听的很清楚。 借着灯光,月儿清楚的看到从黑布头巾上,破开了一个口子,烛光很快的透了进去。 而后,一根牙签般大小,却极其锐利的金属物刺了出来,并沿着破口处挥动,将破口越豁越大,直到一个拳头大小时,那金属物才被缩回。 随后,从里面探出一个身影,月儿紧紧的盯住它,就见它样子很小,约摸是个人形,身下还有个和他体型差不多的马儿。 就像古代的将军,一身甲胄,头带尖顶的军帽,手里拿着的兵器被烛光这么一照隐隐闪光,粗略辨认后,才发现那是一只长矛。 那小人儿从黑影中走出,将长矛挂在身后,催马向月儿靠近,就像是临近一位巨人的坟墓。 看到他越来越近,月儿有些无所适从,想开口叫住,又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想伸手阻止,外面又太冷了。 眼看它越走越近,月儿忽然哈了口气,对方似觉一股寒气逼近,迅速掉转马头,向回跑去。 快马跑出两三指远后,又收住去势,回身向这巨人看来,嘴边似乎还说了些什么。 因为声音实在太小,月儿想凑近听,但身体稍微挪动,对那小人而言就是天塌地陷一般,迅速向外逃去,那声音也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了。 烛火与那小人一比,都显的无比庞大,月儿只见他躲藏在蜡烛身边的黑影里,不进也不退,似乎也正凝视着自己。 辨认着这个小人儿的样子和打扮,又看看远处脱了长长一片的衣服,月儿想到,这会不会就是他以前的,是因为死后,魂魄无处跻身,才龟缩成这幅小小的样子了? 猜测他的体型,如果放大到原来大小,应该是位古代的将军,可死后却连长眠之地都没有,是因为曾经杀人太多吗? 这样胡思乱想着,月儿却有几分同情他了,但随后这份同情又立刻转化为好奇。 周围依旧安静,听不到任何动静,小屋子如封闭的棺材,内部发出的声音无法被传出去,而外部的声音也传不进来。 或许这里就是他的栖身之地!而我们这群人却不知这一点,竟然擅自闯了进来。 或许也是因此,才惊扰了它吧! 那蜡烛的小小阴影里的人影,也在想着什么,月儿不清楚,但她能隐隐的感觉到,就好像置身于一个隔音不太好的地方,能听到隔壁邻居办白事时,在灵堂哭孝的声音。 冷冽的空气,把他们全包裹在空一个空间中,这致使他们有了感同身受的意思。 对方又一次靠近她了,月儿想表现出友好,或是谦意,以表示自己无故打扰对方。 强忍着冷意,月儿向对方伸出手去,这是出于自己的礼貌,可用手与对方的身影一比,又带了一种压迫感。 月儿觉得这样有些奇怪,但她也没有更好的交流方式和沟通,就只能试探性的靠近它。 对方起初退了段距离,但很快又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策马向月儿飞奔而来。 就在那人影接触皮肤的一瞬间,一种与生俱来的警觉性袭来,月儿忽然愣住了。 身体好像骤然从浓稠的墨汁里苏醒,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对一个阴阳相隔的人发出善意,那是自己应当禁步的区域,是自己不该靠近的地方!可此时竟全然意识不到任何的恐惧?这太反常,太不可思议了。 自己明明是最胆小的,可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这种与生俱来的警觉,仿佛昭试着什么,那是死亡降临时才会出现的征兆,是人类从远古时就继承而来,对于直观死亡逼近时才有的第一反应。 阴冷的空气透了进来,一瞬间撕破了阻隔,刺骨的冷涌入身体。让她瞬间忘记了自己的一切,如堕冰窟,无力挣脱冰霜凝结的束缚,最终失去为人的意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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