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皇帝的心比虎狠毒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许思婏带人去皇帝养心殿求见时,殿内却还掌着烛火,皇帝坐在上首处理朝政,明显是料到了许思婏会过来寻他。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安康。”许思婏独自一人走进大殿,先下跪行礼。   皇帝此时才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抬眼看了一旁伺候磨墨的大太监,示意他带屋内的宫女都出去然后守在门口,不让其他人来打扰他父女二人议事。   “起来吧。”皇帝并没有为难许思婏,抬手把人招上来,从桌上若干份奏折中,取出一份来示意让许思婏打开。   许思婏不明所以,她心中虽然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但还是觉得不太可能。直到打开手上的东西,她心底这才骤然冷了下去。   随即便跪在地上:“儿臣求父皇开恩。”   “纵使是如此,可思双是儿臣的亲妹妹,儿臣不愿以家人为饵,求父皇开恩饶过思双性命。”   兵部尚书要反,今天娴贵妃举办的选妃宴会中就有兵部尚书家的小姑娘进宫。许思婏去的晚,并不曾与她们打过照面,可便是如此,也不应该以稚儿的性命为饵。   许思双如今才多大岁数?不过是十二三岁,这般年纪应当是在母亲怀中撒娇吃糖,应当是活泼好动受众人捧爱的时光,皇帝却以娴贵妃举办的选妃宴会为台面。   若今天兵部尚书的姑娘同户部侍郎的官家小姐亲近,皇帝必然就要开始对两家开始清算。   天子身侧,不容豺狼虎豹。   许思婏早就该想到,从皇后病逝后开始,从她去找皇帝哭闹开始,自己就已经踏进了这盘由皇帝下好的棋盘当中。   倘若她不是受宠的大公主许思婏,来日她便是下一个可以当做理由来清君侧的,不知姓名不得宠的公主。   “思婏,你是朕第一个孩子,自幼性格就与朕相同,你不应该有这等妇人之心。”皇帝冷冰冰的看着跪在地上求情的许思婏。   许思婏听得皇帝之意,明显是要放弃了许思双,她忍了忍心中的悲伤,只道:“虎毒不食子,可父皇却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当真不怕受牵连吗?”   皇帝轻轻的摸了一下许思婏的头顶,若非得问自己害不害怕,皇帝自然是害怕的。天下人再凶残,即便是面对自己自幼培养长大的孩童,都能留有半分温存。   可他是皇帝,皇帝不该有妇人之心。他需要的是培养出下一任合适的君王,一个有勇有谋理智果断的太子。   “思婏年纪还小,父皇本意不愿牵连你。可如今你已经看见,便是要认,这天下之大莫过于是昭北的王土。父皇年纪已经大了,终究是要立太子,待百年之后有人替朕守护这个江山。”   至于那些乱臣贼子,企图鼓舞皇子内斗获利,想瓜分他许家的天下之人,皇帝一个都不会错过。   “可是父皇…”许思婏哽咽:“思双又何曾做错了什么,若父皇要设计,便同思婏说就是,思婏只比思双好。”   许思婏自幼就是个聪慧的孩子,大慧伤命。皇帝曾让国师为她算命过,国师道此子若是个男儿,定能带昭北再开盛世。   可惜,许思婏是个姑娘。   但即便是个姑娘,她也很聪慧。自幼知晓什么事可做,什么事不可为,比年轻时的皇帝还要懂为人处事。   “这些话你莫要再说。如今兵部尚书已招收十万人马,此举若不寻合适的借口将其全部捉拿,待往后便是被攻打京城之日。思婏深明大义,自然不会至昭北于不顾。”   许思婏忍着将眼泪收回,问皇帝道:“若以父皇之见,儿臣该当如何?”   皇帝道:“宽慰好两个贵妃,今晚不管如何事情,都不得再出来阻拦,此事朕明日就会在朝堂上决策。”   语毕,皇帝又道:“听闻温家的遗孤曾同你见过面,朕瞧过了,模样和品行倒是个周正的。思婏若是觉得可用,便收为己用罢。”   “温炤初来京城,儿臣并不想直接推举他。父皇便随意给他安排个差事罢。”许思婏收了哭声,正经的回答。   温炤回京是皇帝恩典的,他要见许思婏自然是皇帝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如今许思婏并不打算帮助温炤。   她想了想,还是要先对付陈家。   离了养心殿,许思婏径直回了淑贵妃的宫殿,路上有些小宫女躲在暗处偷看许思婏,许思婏俨然一副不遮掩的模样,让她们误以为是自己同皇帝起了争执。   回到宫殿后,婉贵妃和淑贵妃看向许思婏,许思婏说不出话来,只能是轻轻的摇头。   淑贵妃顿时瘫坐在椅子上,她知道,皇帝这人无情无义,即便是皇后在世时都能利用结发夫妻,更不论膝下这些从来没有见过几面的孩子。   要说救命的稻草,不过是许思婏一人罢了。可许思婏不过是个年幼的姑娘家,段家从今往后的荣辱与共,淑贵妃怎可放心的压在她一人肩上。   暗自伤神的又掉了眼泪:“是母妃没有本事,连你们都保护不好。”   宫中关了宫门,外头的进不来,即便是要传达消息也得是次日一早。四更天时,皇帝身边一太监独自带着两壶药前来,带着皇帝的口谕。   “父皇这又是何意?”许思婏强撑着身子看向太监。   太监朝许思婏行礼,道皇帝的口谕:“陛下说了,十五十六公主本就是双生姐妹,断然没有一人独活的道理,若是淑贵妃舍不得,便请由奴才来效劳,若将来公主怪罪也是算奴才的头上。”   许思双保不住,竟然连许思韵也要抛弃。   许思婏脸色白了又白,她不可信太监这番口谕:“不可能,父皇向来对我等是…”   似乎是又想到什么,许思婏目光更冷了。   太监假笑的看着许思婏,他知道跟前这位是皇帝的心头宝,便将目光转向了边上视死如归的淑贵妃:“娘娘,这可是陛下的意思,您应该不想让陛下为难罢?”   淑贵妃似乎是听不见,太监并不生气,他知道今晚不管如何,许思韵都是要陪着许思双一同离开的。   沉默了许久,淑贵妃终于回过神来。她抬眼看向四周,看见了一脸担忧的许思婏,将勾唇看戏的太监那副神情记在心中,缓了缓道:“今日娴贵妃明面上为四皇子举办选妃宴会,背地里却以此次宴会为兵部户部的私通信号。”   “淑贵妃膝下年幼的十五十六公主,协姐妹在御花园玩耍,无意间听见计谋,被抓去投喂了毒药,药石无医。至于随行的其他官家小姐因其家族早就勾搭在一起,故而便对两位公主见死不救。”   “皇帝听闻两位公主病逝,怒火滔天下令彻查后宫,今晚终于是抓出来把柄。”淑贵妃苦笑着把话说完,而后看向太监。   太监十分满意于淑贵妃的理解,端着药便去了许思双的偏房。许思双被诊断药石无医后,许思韵便在屋子里陪她度过最后一阵子。   太监把药端过去,说是安神助眠的药,许思韵不怀疑其他便喝了下去。   然才刚吃下去,许思韵便感觉此药味道怪异,还不能询问出口,便感觉腹中有一股剧痛,再要开口说话时,只看见自己口吐鲜血,话不能语。   太监看许思韵吐出来的鲜血溅到地板上,从袖子中拿出一张丝帕,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便请淑贵妃几人进来再看两姐妹最后一面。   但许是毒药效果太强,淑贵妃等人来时,许思韵已经断了气,而许思双高烧不降最后五更天时亦是口吐鲜血,在许思婏面前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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