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单身主义
  “那他,那你的情况他都,都不知道?”   “嗯……”池纭用力咬着唇,又低下头去。   常烈发懵,基于顾兼刚才通达的反应,他以为顾兼对池纭的过往已有了解,怎会是不知情的呢?   “你说工作是詹小姐介绍的,那她是有意帮你隐瞒?”   “不会的,詹小姐不会这样做的,她是很有专业素养的。”池纭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因为顾先生是詹小姐朋友的叔叔,可能是有熟人作担保,大家就,就都疏忽了……顾先生先前没提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詹小姐可能工作很忙……”   常烈扶额,责备她道:“怎么搞得跟盲婚哑嫁似的?你的心也太大了!万一碰到了坏人怎么办?!还好碰见的是顾先生,人家作风正派,但他现在被你蒙在鼓里,你说说你这样做合适吗?”   他压了压火气,没成功,继续训话:“虽然只是一份工作,大不了就散伙,但人家有试错的资本,你呢?前头那份工作,阿芊和我都劝你先别轻易辞掉,你是乱七八糟的理由一大堆,想得那叫一个多,怎么到了这份工作就稀里糊涂的了?”   “……对不起……”   常烈看着池纭黑乎乎的头顶,和她拧得发白的手指关节,想到顾兼家的高雅气派,又回头看顾兼出众的仪表,也跟着沉默下来。   池纭今年刚刚十九岁,就算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三年,毕竟还是很年轻。   这个年纪本该是在校园里学习知识,拓展爱好,结交知己,憧憬爱情。   可她的心曾受到过重创,偏离了正常生活的轨道,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对异性再产生信任与好感,没想到……   常烈单手叉腰,使劲薅了薅头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老母鸡,不晓得是该放手让孩子出去闯荡,还是把她护在羽翼之下。   可他何曾保护过她什么?   常烈恨恨地叹一声气,“这样吧,我去跟他聊聊,能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拉倒!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藏着掖着反而会生出乱子!”   池纭一下拽住他的手臂,“等等,别啊,常烈,你别去,让我去和他说,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情急之下眼泪再也忍不住,一串串地涌出眼眶,把口罩都打湿了。   几个过路人都停下看他们的热闹,池纭觉得丢脸,转过身用手抹泪,却怎么都抹不干净。   顾兼接过阿齐递上的纸巾,拿去给她。   她抬起脸道谢,两丸如黑曜石般宝光灿烂的眼眸,由于泪水的浸润,愈发显得亮泽。   晶莹的水珠挂在轻颤的长睫上,一闪一闪,煞是动人。   可他不喜欢看到这动人的一幕。   “抱歉打扰你们说话。”   池纭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我们说的差不多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看他,“顾先生,我,我……”   常烈粗声粗气道:“行了,你不说我来说。”   顾兼皱眉,声音冷冽,“我要听她说,你如果不想听可以不听,想听就请保持安静。”   常烈一噎,别开脸没再出声。   池纭知道常烈是不希望她难堪,才会想要帮她说。   可她的过去和未来都得自己面对,当下的逃避对她没有丝毫的益处,只会让她越来越怯懦。   咬了咬唇,提起勇气,她对顾兼道:“顾先生,有个情况我要和你说明,就是我碰到过不好的事,我,我碰到过坏人……那件事对我……精神上影响很大,所以我性格会有点,有点扭曲……而且我还因为那件事……”   “池小姐,你不用再说了。”这次是顾兼自己打断了她。   他没办法再听下去。   她的话让他如被公开处刑,每一秒都充斥着难捱的煎熬,每一句都那样锋利,在他心上割开一道道口子,而她的每一颗眼泪都像是钻石,轻而易举地穿透他的身体,使他筋骨寸断。   他沉声劝慰,“没有关系,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往,你有权利保留隐私,不必全都向我袒露。”   “顾先生……”   “叫我顾兼,我可以叫你池纭吗?”   “嗯,当然,当然可以。”   顾兼笑容艰涩,他找着措辞,含蓄地表述:“池纭,首先对于你的遭遇我很抱歉,我由衷地希望你能从这件事所造成的阴影中走出来。   “其次你对自己的描述,实在是言重了。人的性格何止千百种,这世上没有人是完美的,任何人都有优缺点,有性格上的瑕疵,也有纠结矛盾的时候。”   他哑声笑,“至少在我的认知里,你的性格要比我好很多。”   “我,我……”池纭喃喃地,一下抿住唇,皱着下巴,泪盈于睫。   “还有,我的宗教信仰告诉我,帮助别人就是救赎自己的罪孽,所以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很乐意效劳,你千万别跟我客气,好吗?”   池纭愣愣地看着他,在他清亮的目光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真的很感谢你,顾先生。”   顾兼扬眉。   池纭很小声地唤了声,“顾兼。”又摇摇头,改口道:“我也喊你老板吧,不然太没有礼貌了。”   顾兼笑:“那我的礼貌怎么办?”   池纭摆手,“没关系的,上级领导叫下属的名字是很合理的。”   那就是恢复雇佣关系了。   常烈撇嘴,姓顾的这家伙,到底是精英阶级,办事无往不利。   他重拾话语权,问:“顾老板成家了没?”   顾兼不自觉地瞥了眼池纭,答道:“没有。”   常烈:“有女朋友吗?”   顾兼:“我是单身。”怕他们多心,怀疑他目的不纯,又补充一句:“单身主义,至少最近一段时间是。”   池纭本就觉得常烈提这些问题很不好,顾兼刚说过她可以保留隐私,他就刺探他的隐私,着实有些逾矩。   而顾兼的回答,分明就是多心了,怀疑他们目的不纯,才拿“单身主义”来搪塞。   她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常烈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这家伙握着他的手不肯放,眼睛还在他身上瞄来瞄去的。   就说男人穿衣打扮这么精致,多少有点问题。   无论猜测是否正确,都得告诉池纭知道,叫她不要再肖想永远无法企及的人。   这边正琢磨着,就看到那边已经行动开,顾兼把池纭的两个拉杆箱搬出了车子,阿齐则抱着一个周转箱,常烈便上前拎出编织袋。   池纭关上车门,空着两只手追在他们身后,“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谁都没有搭理她。   她只好负责摁电梯按钮,到了楼层先行一步帮他们开门。   “换鞋,换鞋!”她埋怨,可他们一个个的早已长驱直入。   顾兼想说不用换,转念一想,等下还是要由她来打扫,就不说这风凉话了。   于是还是没有人搭理池纭。   池纭倍感尴尬,无所适从地拧着手指。   真是,闹得像是他们来她家里帮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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