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明天能搬走吗
顾兼阴沉着脸,把手机放在吧台上,转身回了房。
池纭上前拿过手机看,不由张大嘴,这下完了,他估计要气死了。怪不得突然跑掉了,是气得绝食了吗?
正想着,顾兼走出来,手上拿着什么,站得远远的伸长手臂递给她。
池纭定睛一看,竟是两叠崭新的百元大钞,挺括得像块砖,色泽鲜亮,漂亮的不得了,仿佛粉红色的连衣裙束了一根雪白的腰带,让她错不开眼睛。
这样封着,一叠是一万元,两叠就是两万。
池纭盯着那钱看,没有去接,轻声道:“太多了……”
“给你就拿着。”
“不行的……”
顾兼皱眉,看她的表情可不像是觉得不行,眼睛都快要黏到钱上去了,还假客气什么。
“拿着,别浪费我的时间。”
池纭慌忙接过:“谢谢顾先生!”
就先收下来,等过两天找到下家搬出去,再把多的钱留下来还给他好了,现金也有现金的好处。
“过来吃饭。”
“我,我吃过了……顾先生慢用。”池纭准备逃回房间。
“明天能搬走吗?”
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池纭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他的侧脸也很好看,线条硬朗,眉骨高高的,鼻梁挺挺的,下颚收得极其利索,长得很眼熟,可能是像某一位明星。
池纭点点头:“可以的,顾先生。”
“嗯。”
走回房间,池纭托着腰慢慢坐到床上。
她觉得心好累。
怎么办呢?明天就要搬走……
东西很快就能收拾好,搬起来也不麻烦,可让她搬去哪里呢?
沈芊租的小房间转身都很困难,而且她知道她被辞退会担心的,还是等找到新工作了再和她说吧。
要么去住小旅馆?可又有点害怕……
池纭吸吸鼻子,深深呼吸,调整好情绪,拿起手机想联系詹言,看到一则未读消息,点开看,是凌光。
【什么时候有空?带你去修手机。】
可踩坏手机的是一个女式单鞋,修手机的事同他有什么关系?
池纭不打算回复,给詹言编辑短信。突然有电话进来,还是这个凌光。
他怎么回事?
池纭觉得心烦意乱,她摁下红圈圈。刚要继续编辑短信,他又打了来。池纭气恼,又摁断。这下索性什么都不干,盯着屏幕看,等着再将他的来电狠狠掐掉。
手机迟迟没有动静。
不打来了吗?池纭松口气。
可手指还没落到屏幕上,署名凌光的来电又跳了出来。
池纭却没有再摁断它,她看着那名字,心软下来,犹豫了片刻,接通电话。
“怎么不理我?明天有空吗?”清朗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质问和埋怨,是很温和的语气,似乎还带了一丝恳求。
反感顿时荡然无存,但池纭还是婉言拒绝:“没有,没有空。”
“怎么了?”
“我自己会拿去修的,不麻烦你了。”
“你怎么哭了?”
什么?
池纭摸了摸脸,傻傻看着手上的水渍。
奇怪,真的哭了。
像是秘密被窥视,她感到很不自在,“我没事,谢谢你。”
“你在家吗?”
“不说了,再见。”池纭挂断电话。
在家?
她从来都不在家。
不打算再联系詹言了,池纭将手机关机,拖出拉杆箱,忍着腰间的不适,开始打包衣服。
等理得差不多,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已经九点半了。她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完全没有声音。便穿整齐衣服,戴上口罩,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
台面上几个碟子和空碗,除了一截鱼尾巴,饭菜都吃完了,汤只剩了个底。
池纭将杯碟碗筷全部收进厨房,擦干净桌子,关了客厅的灯。在厨房里盛了一小碗米饭,把剩下的汤拌进去,站着将饭和剩下的鱼吃得干干净净。
费劲地嚼着最后一口又冷又硬的米饭,她把锅子和碗筷都洗好擦干,收进消毒柜中。可能是幅度大了些,腰一下又疼起来。
撑着台面缓许久,感慨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关灯走出厨房。
客厅全黑了下来,只余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默默焕发着炫彩。
还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高大健硕。
睁着一只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地看着她。
池纭身体发软,人不停往下沉,腿像是融化了,牢牢粘在地上。
她拼命呼吸,大口的,快速的,可越来越透不过气。
那怪物却盯着她不放,猩红的眼睛剧烈的闪耀起来,似在向她宣告,它即将要对她发起致命的攻击。
她还能怎么办,她逃不掉……
绝望裹挟住她,将她困在无尽的深渊里,她什么希望都看不见,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然后她放弃抵抗,任由黑暗将她吞噬。
——
顾兼走到阳台,临窗而立。
那女人做菜其实还行,她自己不吃,害他塞得有点太饱了。
他衔起一支烟,低头点上,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来,俯瞰着地面上红白并行的车流灯带,放空自己。
身后突然有响动,他回头。
是那女人,换了身衣服,原来她这样瘦,披散着头发,蹑手蹑脚的样子,是出来吓人的吗?
还戴着口罩,是刚整了容还是毁了容?
竟吃剩饭,干嘛这样?
脸还是看不清,但他并不好奇她的长相,转过身,他背靠着落地窗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吃完饭,她拉上口罩,干活很麻利,可突然撑着台面不动,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兼吸着烟,皱起眉。
她关上灯,姿势僵硬地走出来,忽而站定,好像看到了他。
窗外微弱的光线打到她的脸上,让她的眼睛分外明亮,明亮得有些过了头。
怪人。
顾兼无语,捏着烟,最后深吸一口,打算赶紧逃回房间。却看到那女人毫无征兆地瘫了下去,发出闷闷一声重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将烟摁进烟灰缸,他疾步走出阳台,“啪”地拍下墙上的开关,灯光随之亮起。
“你没事吧?”
顾兼弯腰推推她,她似乎毫无知觉,眼睛紧紧闭着。
不像是装的,这是真的昏过去了吗?
见鬼。
顾兼将她横抱起,她的手无力地垂着,头向后仰,露出细长的脖子,雪雪白的。
走了几步把她放到沙发上,略一犹豫,摘下了她的口罩。
那一刻他的瞳孔乍然缩紧。
竟然是她!
她的皮肤细腻洁净,莹润透亮。眉眼是两弯浓墨勾勒的弧线,挺.翘的鼻子,菱角一般的嘴,五官相得益彰,有极佳的轮廓打底,渲染上淡彩,即是绝艳。
这张脸只一面就让他毕生难忘,今日第三次细看,怕是三生三世都忘不了。
在她杳无音信的这些日子里,他急得快要发疯,没想到她竟是躲在他家给他当保姆。
怪不得怎么都找不到她。
是恶作剧?
谁的主意?
韦英胆敢这样胡闹?
还是纪辰风那个疯子?
顾兼心中如被飓风海啸席卷而过,砂石漫天,纷乱不堪。
他拿出手机先联系阿齐,让他备车,再打给罗罡,接通后问他:“你现在在医院吗?”
罗罡:“在。”
“马上到,一会儿见。”
从小区到罗罡的私人医院大约十分钟车程,夜里车速还能更快些。
他拿上两人的手机,又往口袋里塞了包白砂糖,找来一条毛毯盖在池纭身上,将她连人带毯子一起抱在怀里,就这样匆匆出了门。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库,车已启动,空调也打足了暖气。
阿齐训练有素,专心做好分内事,为他们开关车门,随后驾车投入都市的繁华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