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赶我走?
商又麒在混迹在考生当中,却一直注意着汝嫣鸢离。当他看到她与白衣青年离去之时,正要快步跟上,却被另一人按住了肩膀。
“你找死……”商又麒刚想骂,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具,吓得立刻把话给咽了回去。
“你也有兴趣看考题啊?”商又麒没话找话似的说了一句。
“来看看让神教公主为之疯魔的沈仁倾是如何的祸国殃民。”这句话看似说得云淡风轻,却是扎扎实实的咬牙切齿。
商又麒见他死死地盯着汝嫣鸢离与沈仁倾远去的声音,立刻将他的肩膀掰过来正对着自己说道:“要祸也是祸他自己的国,到不了你头上。”
而后硬生生的将这带着面具的男人拉入一堆考生中间,阻挡了他的视线。
“三秋啊,十人一间,你应该不习惯吧。”商又麒的意思是,让他知难而退,下山吧。毕竟,谁喜欢在干活的时候有个上司无时无刻的盯着自己呢。
“凡夫俗子才会睡这里。”说完他直接撇开商又麒,走出人群不知要到哪里闲逛去了。
他人卧榻之下,商又麒可不敢乱窜,帮三秋领了个床号,至于睡不睡只能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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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嫣鸢离随沈仁倾到了二宗内院。
一路上,两人无话。
走到院落深处,已经不到山腰处考生的喧闹,唯有他俩踩着落叶的响声。
咯吱咯吱,好像每一下,都踩在了沈仁倾的心上。
“我昨天又命人将内院打扫了一遍,你和……二师兄的房间,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柜子里,给你放了新的衣裳。”说到此,沈仁倾转头望了一眼鸢离,又道,“以前那些,我给收起来了,反正也不合身了。”
“谢谢师叔。”
“你和我现在,就只会寒暄了吗?”沈仁倾有些幽怨的转过身,直直地看着鸢离。
她自是有些心虚,低头不敢直视沈仁倾,毕竟六年未见,就算是从小的玩伴,终究也是会疏离的。
更何况六年前,她被些三教九流的人追得无处藏身的时候,她依旧以为,天真的塌下来的时候,这个小师叔一定会出现来替她顶住的。
但是没有,他没有出现。
如果这种追杀一直持续下去,她或许会对沈仁倾一直抱有这种期待,可是没有,因为他的位置,并另外一个人替代了。
这个天下,竟然还有旁观者会伸出援手。
那么多年过去了,汝嫣鸢离想起当时的景象,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所以在刚被救的那段时间,她心中对沈仁倾是有些失望的。天长日久,这种失望慢慢淡了而已,却也从不曾忘记。
“我原先以为,被全天下背叛的时候,师叔会和其他人不一样。”鸢离说完这句话,长长地哈出了一口气。她怕又想起那时对着江湖众人百口莫辩的样子,又委屈地掉眼泪。
“我知道二师兄不是你杀的,掌门也知道,所以未将你从源教除名。”
“呵。”汝嫣鸢离讥讽到,“那我在百里镖局,满身是血地拿着连弩醒来,看到满地尸体和一干人等的时候,师叔为什么不来啊?”
“源教的消息没有那么快。”
“客雪山庄、烟雨山庄、张家……他们的消息就有那么快。所以师叔知道我是被陷害的也不肯站出来为我说句话是吗?”
“我从百里镖局一路追你到丹平镇,就失了你的消息……后来知道你在云上青风,我……”沈仁倾也不知如何解释,他自知两人已生了嫌隙,破镜总难在重圆,更何况之前连玻璃都不是。
鸢离勉强一笑,说道:“今日人多,师叔一定还要招呼客人,不便在此久留吧。”
“你赶我走?”
“鸢离不敢,几日之后,整个源教都是你的,你如果想立在此处,我也不会忤逆。只是,我累了,要午休了。”说完,鸢离就径直走入院落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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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教五宗的正厅,相比二宗,更显萧索。
经年累月的蛛网与灰尘,将正厅中巨大的炼丹炉锁在了正当中。
来人拿起放在正厅角落一张极不起眼的木桌上的那本《无相剑心赤练》的秘籍,一页页翻看起来。
却从书中掉出一张薄纸。
“尔等撑教于今,实属不易。然吾亡魂难归,昔日爱徒亦未归,切肤之痛,悲怆烙心。令众徒觅其影踪,劝其归教掌教,可谓坦途。”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杨千羽忽而出现在了正厅门外,看着自己的第一位真传弟子,五宗宗主。
来人却用略带嘲讽的微笑,看着杨千羽:“这手书若是被沈仁倾看到,以他的心高气傲,不知道会不会气吐三两血出来。”
话音还未落,杨千羽已走到他身后一枚指剑就冲他要害而去。
毫无杀意的剑招,那人只是侧身一躲,并未出手攻击,却不料束发之物依旧被那剑气横断,一头墨发缓缓落在了周身。
“师父宝刀未老,徒弟甘拜下风。”这话多少有些客套的意思。
“没想到十几年未见,你仍愿意称我作师父。”杨千羽的话中满虽是不屑,却也带着些感动。
“一日为师,终身不忘。更何况你叫我识文解字,传我武艺。让我知道什么叫作‘人’,怎可因立场不同,就忘了这恩情。”话语淡淡,杨千羽听着似有些真情在里头。
“往日阻你仕途,是为师错了。”
“不,师父没错。”
此话,让杨千羽震惊不已,他有些茫然失措的转身,看着背对着他这十几年未见弟子。原先鲜衣怒马的少年,此时已快入不惑。
不但长得那样高了,原先那一腔热血也不再沸腾了。
杨千羽未曾想过,自己也要经历“老泪纵横”这四个字。
可眼前之人,却依旧未转身面见他。
“我至今仍在幻想,能一举中第,入朝为官,他日可以位极人臣,做霍朝太傅。但我心中明白,我可以让百官胆寒,却唯独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朝堂之上,更不可能去做什么太傅。自古寒门难出巨子,我不过是人圈里的猪,连官服都不配穿。”
因是声泪俱下的话,却被说得这样云淡风轻。
杨千羽不禁有些心疼这个徒弟:“你若回源教,依旧是五宗宗主,光明正大的名满天下。”
面前之人看了看那张已有了年岁的纸笺,良久才开口道:“不可能了。一山不容二虎,此次我回来,不是来夺掌门之位的,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说完,便准备离开。
“鸢离一定是老六的王妃,此事不容你插手。”杨千羽终于是硬气了一回。
那人却笑道:“她若自愿留下,我不会强迫与她。但你们若违背了她的意愿,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最后那句,斩钉截铁。
杨千羽笃定,此次比武大会,不会这么风平浪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