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逢即再见
长野的云撒着雾,若隐若现。春青山脉仍在摇篮中酣睡,飞燕掠过芬芳的紫罗兰,带走轻颤的露珠,剔透。
街道的景倒退着,穿梭向时空的尽头,攘攘人群,众生碌碌,奔波在自己命运的长河中。
陶苏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抬起了眼睑。
人来人往的街道,充斥着各种声音,喧嚣而嘈杂。
闷热的夏天拥着一层又一层滚烫的热浪,像是撕拉粘稠的蜂蜜刚从微波炉里取出来。
吸一口热气,胸腔里立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喘不动气。
她下意识地抬手紧紧地扣住嘴巴,生怕被路人看出异样。
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掉到手背上。
车流拥挤,霓虹灯红绿闪烁,马路对面大厦的LED屏上正播放着一位歌手的MⅤ。
场景不断变换,镜头忽明忽暗,一道身影随着镜头一点一滴的拉近,变得清晰起来。
他低着头,棱角被灯光勾勒的无比分明,密匝的睫毛忽闪忽闪地打在陶苏的心上。
微微颔首,提起寡薄的笑意,对着镜头缓缓走去。
他的声音透出来,犹如大提琴酿造的醇醚,低声清唱,仿佛磷光炸开,初晨破晓。
屏幕底下站着许多人,跟陶苏一样,仰着脖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里的男孩。
甚至有人轻声地合唱,他的歌唱像有魔法,让人无法不去注意它。
那些专注他的眼睛里,都带着星屑般的星光。
那便是苏醉。
本年度以病毒传播般的速度火起来的音乐奇迹苏醉。
他的一首《人间无数》唱哭千千万万的人。
就这样,《人间无数》火了。
超市里、酒吧里、甚至餐厅、咖啡馆都在循环播放这首歌。
就连电视剧电影都在争相抢夺这首歌的版权。
这一年,《人间无数》成为了耳熟能详的一首歌曲。
之所以火的原因,大抵是那些受过伤的人们能够再这首歌曲里寻找到一些共鸣吧。
就连陶苏平时听的广播剧,主播都是苏醉的粉丝。
每一次的背景音乐不是这首《人间无数》,就是其他被苏醉翻唱过的歌曲。
就在大家以为,苏醉会趁着《人间无数》大火而大肆宣传的时候。
他却忽然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没有人知道于苏醉去哪里了。
只有一首《人间无数》仍然被单曲循环着。
当然,人们并没有淡忘苏醉,苏醉这样的离开。
只会让人们对这个被新媒体称之为音乐奇迹的男孩更加的迷惘。
接近年末,就当大家认为苏醉不会再出现的时候,他带着新的唱片重新回到人们的生活里。
并且新的专辑刚一放出便成为收听黑马。
在年度歌手的颁奖典礼上,颁奖人员没能等来苏醉,观众也没有。
一时之间苏醉拒绝颁奖的话题被吵上热搜头条。
苏醉对此时并没有回应什么,对于记者的咄咄逼人。
他只是疏远的一笑,淡淡地说:“我很欣赏你们做记者的人。”
苏醉是冷漠的,是神秘的。
但是不可反驳的是,他也是才华横溢的。
苏醉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人来匹配的。
泪水在眼眶里翻涌了个遍,炽热的温度几乎快要烫伤陶苏的肌肤。
真好啊。
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苏醉在年底的时候举办了一场演唱会。
听说那两天天气很冷,可当苏醉逆着光出现的时候。
粉丝们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因为她们看到了仙子,做什么都值得了。
那天苏醉身着一身白衣,乘着升降梯出现。
好看的面孔出现在LED屏幕里,眼角带着晶莹的星光,嘴角有温暖的弧线。他懒倦地靠在沙发上,脸半陷在阴影里,眼尾泛起薄薄的红,睫翼如薄扇,在眼睑下方,盖出烟烬似的青灰色。淡如薄雾的灯光里。
“遇见你,胜却人间无数。”
那一声人间无数还没完全地落下,台下一片沸腾,抽泣声不约而同地响起。
“乖。”
乖字还未落地,观众哭地汹涌了。
那是无数遍在耳边回荡的,熟悉到骨子里的。
时隔多年,再一次清晰听到。虽然不再是对自己一个说的,便也就当做是对自己说的吧。
苏醉,我很想你。
想你想到光是在台上看到你,就难以抑制胸膛里的洪浪。
任它们在我身体里肆意震荡,任鼻头苦涩发酸,任泪水翻滚。
陶苏眨眨眼睛,摸了摸脸上的泪水。
第几次了,第几次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的哭出来了。
回国以后,无数次的在大街小巷看到他的踪迹,那些想要故意逃避的过往,就仿佛在跟她开一个盛大如世纪的玩笑,总是不让她
躲过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痛苦。
这样的日子宜半醉,只是这些年来陶苏已经很少跟其他人有过多的酒桌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陶苏发现,原来最稳定的关系便是没有关系。
这样的日子也宜归去,这一路来她暌违多少年的灯影。
照见城市脉络曲折,今晚光景悱恻缠绵,也曾有幸窥视旧爱。
留给陶苏干净如刀尖的欢愉。
“人说从前的事情不能作数,我挥刀隔断的我们的情谊,是我所有不得折返的往日。”
“而就连彼时你的温柔眉眼也不再是为我,这么多年了,我们好像连一句完整的告别都不曾有。”
车流拥挤,红灯闪灭绿灯亮起,陶苏匆匆转身离去,很快地就淹没于人海当中。
“苏醉,再见,或者是说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