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睡美人
池纭今夜很不舒服。
起初是头晕得厉害,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过了十二点,开始一阵阵地打起寒颤来。
酒店里暖气充足,员工制服即使单薄,平日里穿着并不觉得冷,可是霜降之后一连下了好几天雨,气温骤然就跌了下来。
室内外温差巨大,她这几日穿梭于酒店的双子大楼之间略频繁一些,一冷一热的就着了凉。
本来还想撑一撑,没想到夜里忽然发起了高烧。
刚找领班说明情况,请了一天病假,沈芊这个小灵通就得到了消息,冲到更衣室来看她,将她狠狠批评教育了一通。
“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不舒服就该休息啊!不让你加班像是要你的命。这下好了,蹦跶不动了吧?呐,你的晚班归我了,明天我也能替你顶班。”
池纭半眯着眼睛浅浅地笑,“谢谢你,阿芊,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沈芊抓过她的背包塞回柜子,将一张房卡拍在她滚热的手心。
“大半夜怪危险的,你就别回去了!我用年会抽到的奖券兑了一间房出来,你快去好好睡一觉,还有这个退烧药一会儿记得吃一粒。”
池纭昏沉沉的,视线模糊,把房卡凑到眼前细看,卡套上写着“二2088”,她抠了抠,没抠掉。
“阿芊,2088是总统套房,你中了多大的奖啊……”
沈芊小手一挥,“哎,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奖品对酒店来说是无本买卖,资本家精着呢。兑换券仅限员工使用,又不能卖了换钱,再不用就要过期了,你快点去吧,我要是能提早下班,就过来陪你一起睡。”
池纭心里感动,轻轻说了声:“好啊,我等你。”
独自去到二号楼,她踏着厚重的地毯,走得像是腾云驾雾。
找到房门,刷卡进屋,插卡通电,暖黄的射灯瞬间照亮香槟色的墙面,真有一种家的温馨。
可她没有家,从来都是租房子住,目前合租的小小单间,季租金都抵不过这一晚的房费。
她降下浴室的窗帘,脱了衣服站到花洒之下,将水温调得热热的,热到发烫,仰起头,任由热水淋注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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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兼低着头,沉沉地喘气,冰冷的雨水自他发梢不停滑落,又有些顺着他的脖颈淌下,让他的脊髓都透进寒意。
他转身背靠到墙上,抹一把脸,将头发抄到脑后,睁开眼看出去,雨中已没有了那两个人的身影。
“老板。”司机阿齐小跑过来,递上一包纸巾。
“不用,谢谢。”顾兼声音低哑,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抹了抹湿漉漉的眼睛,“你回吧。”
阿齐知道顾兼的脾气,到他这个地位,再不需要假客气,要的只是对方恭顺。
他把行李箱推到顾兼面前,道别前提了句:“纪总说给您发了消息。”
顾兼打开手机,翻到纪辰风的一则简讯:
【房号一2088,为你准备了惊喜,保证安全,干净,美味!前台报房号,尽情享用,爱你的风。】
顾兼皱眉。
这混蛋做事真是越来越不讲究。
进入酒店大堂,他走到前台,哑着嗓子报出了“2088”的房间号。
接待的小姑娘娇羞地看他两眼,甜甜地问他:“先生,请问是一号楼还是二号楼?”
他正心不在焉,又重复一遍:“2……”
“顾老板!”
高亢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顾兼回头。
来人也是高大的身型,成套黑西装外搭一件墨蓝长大衣,浓密的头发丝丝向后,银边眼镜配上一脸邪笑,周身散发着衣冠禽兽的气息,让顾兼忍不住又皱眉。
“辰风。”
纪辰风大步上前和他拥抱,“这是怎么了?阿齐那小子是开敞篷车去接你的?”说完哈哈大笑。
顾兼笑不出来,回头去问小姑娘:“好了吗?”
小姑娘不知怎的表现得局促不安,“先生,那间房已经被订下了……”
纪辰风敲敲台面,厉声道:“订下就对了,少废话,赶紧的!”又对顾兼说:“抱歉,今晚的酒局实在是推不掉,等着见你一面就得走,怠慢了啊!”
顾兼笑笑,“不在这一时。”
纪辰风:“你好好睡一觉,倒倒时差,明天我们再聚,到时候开几瓶好酒,老子喝死你!”
顾兼想到刚才看到的人与事,他也想喝死自己,他垂下眼睛,“好,明天见。”
纪辰风深深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了?你这表情是要吃人啊,好了,别他妈愁眉苦脸的,快去房间里看看哥们儿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保证让你欲罢不能!”
“你快走吧。”
顾兼与他握手道别,接过小姑娘递上的房卡,始终没有抬眼,所以也就没有发现小姑娘异样的神情。
到了房间,他先凝神听了听,悄然无声,静得可怕,不由自嘲是疑心生暗鬼。
莫非还真的在期待着什么?
他笑笑,有何不可?
在吧台挑了瓶山崎,靠到玻璃墙面上一口口地喝,将自己麻痹在这个阔别三年的繁华都市。
一边是灯火通明,一边是璀璨夜色,他置身于两者之间,被水光折射出的异彩晃得目眩神迷。
伤心的时候酒量十分拉垮,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拿着剩了大半的酒瓶,沿着回旋的走廊找到卧房。
房内雪白的大床上乍一看没有人,走近才看到被子薄薄地隆起,女人小小的一张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
她有着极精致的五官,眉毛顺顺的,睫毛纤长卷翘,像是假的,一簇簇的纹丝不动,应是睡得很沉。
脸颊是一种冶艳的红,衬得皮肤更加苍白,枕头上铺散的黑色长发倒是生命力很强的样子,如藤蔓一般蜿蜒缠绕。
而她的唇瓣,像是罂粟花……
顾兼移开视线,看到床头柜上有药品的铝箔纸包装,他不敢沾,看了两眼,辨不出是什么药。
“醒醒。”
他拍拍她的脸,触手有些热,她微微蹙一蹙眉,没有多的反应。
顾兼揉揉眉心,抱着手臂看她片刻,拿出手机给纪辰风发消息:
【什么情况?确认没问题?】
将手机抛到床上,他握着酒瓶进浴室,这是从洋人那里学来的臭毛病,糟粕,但是过瘾。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他冲着水又喝下不少。
在酒精作用之下,这女人调的水温能将他整个点燃。
浴袍只剩一件,他穿上回到床边,一边擦头发一边抓起手机看。
纪辰风:【人格担保,绝对没有问题。】
这货有什么人格?
顾兼:【不太对劲,下药了?】
纪辰风:【无毒无害!B话别多,你是不是男人?】
妈的。
顾兼酒气上涌,很粗鲁地将被子掀开,跨到那女人身上,她呢喃一声,红唇微启,露出雪白贝齿。
他犹豫了一息,俯身去吻她。
她的唇果然很软,糯糯的,他先是细细地品尝,再逐渐加深。
“可以吗?说句话。”他哑着嗓子问她。
“嗯……”
女人声音柔得不像话,勾人魂一般,她仰了仰脖子,撑起两道纤巧的锁骨,眼睛微微睁开一点缝隙。
顾兼看到她乌黑眼眸上的雾气,润泽的红唇略略的肿,很有欲念的样子。
“阿……芊……你来啦……”
含糊不清的咬字,顾兼没听清,以为她是在叫他,回了她一声:“嗯。”
“……一起睡……这床……好舒服……”
顾兼磨了磨牙,真如野兽要吞食猎物一般,眼里透出凌冽的光,血液愤怒地奔腾,额角胀痛。
再难抑心中的烈火,他欺身啮咬她的脖子,褪去二人的浴袍,紧紧搂她在怀里,感受到她比他还要再烫上几分的体温。
真是见鬼。
他从来没有这般失控。
池纭发现情况不对劲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唇齿被席卷之后,口中充斥着辛辣的气息,她努力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不住晃动,让她晕眩得想呕吐,身上的男人像是发疯了一般,居高临下的,不停地,不停地重复着动作。
如同一场永无休止的杀伐。
好痛。
为什么……
是梦吗?
她动弹不得,经不住他的重压,一点一点沉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