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介女流
可那人却不再看她,语气间有些不悦:“那又如何?”
为了立自己的庶母为后,不惜将一代忠良之臣斩杀,呵,他果然,是个暴君呢。
“那陛下便继续自掘坟墓好了,妾以后不说了,也不写陛下的坏话了,陛下想如何便如何罢,楚地乱着便乱着罢!”姜柔赌气道。
慕容垣却是很欣赏她这副模样,手肘架在椅柄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姜柔垂眸,勾着他的脖子道:“陛下不惜杀了忠良就为了立那人为后,妾服侍娘娘近一月了,也未曾见陛下去看她几眼!陛下心里当真有娘娘吗?”
他搂着她的细腰,微微仰头,指尖摩,挲着她脖子间的刀疤,沉声道:“姜柔,不要妄自揣测朕的心思。”
他抵住她的喉咙上的疤痕,指节发力,姜柔疼得说不出话,可那人复又松开她,掌间不知何时多出一瓶玉容膏。
他用指腹推开,将润凉的膏体抹在她刀疤处,姜柔疼得扭来扭去,弄得那人浑身发烫,他全身紧绷,指尖发力,低声喝她:“要是不想朕现在就办了你,就乖乖别动!”
忽然间触到他胸膛,滚烫的,硬,挺的……
姜柔又羞又恼,死拽着他的衣角,眼泪从眼角划过。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浑厚的男音:“陛下!臣有要事要禀!陛下!”
姜柔回神,从他身上挣扎着下来,可她刚走下台阶,便听那人冷峻的嗓音:“你这是要去哪儿?”
她理了理领口:“妾的书业还未写完。”
那人顿了顿,揉着眉心道:“今晚,留下来,陪朕。”
姜柔回首,看着他那副难得请求人的姿态,内心轻笑:“好。”
门外的男音又扬高了一些:“陛下!您若是再不开门,臣便进去了!”
慕容垣也提高了嗓门,注视着垂首站在角落里的姜柔:“叫他们进来!”
殿门一开,前排的两个紫衣男子恨不得打起来,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其中一男子声如洪钟:“陛下!怀武侯无诏回京,欲戴甲进宫,现已被拦在宫门外!陛下,怀武侯这是谋逆!按律当诛九族!”
一旁的男子气得直吐气:“陆柏,你好大的胆子!你要诛谁的族?你敢诛谁的族?”
两个紫衣男子风风火火,一进来便带着极强的气压排山倒海而来。
姜柔定睛一瞧,这才瞧见他们二人身后还跟着一红衣官袍的男子,那人唯唯诺诺地跟着二人后面,瞻前顾后,左右为难。
那红衣男子上前,在陆柏耳边小声道:“陆相,怀武侯是皇戚,若是真犯了谋逆大罪,也应在八议之内啊。”
陆柏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陛下,怀武侯仗着此次北梁之战大捷,便不将陛下放在眼中!这是何等的嚣张!此人……”
“陆柏你个老匹夫!人家打了胜仗回来看看自己的亲外甥干,你屁事?”那位紫衣男子边说边撸袖子,“我可告诉你啊,我们枢府还有人呢!一天到晚狗仗人势,欺负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姜柔躲在暗处,轻笑了一声,这位想必是个枢密院的老将,看到陆柏告状同僚,正不服气呢!
陆柏看着他一副要打人的模样,皱着眉头冷脸将他瞧着:“竖子!本相是大儒,不屑与你这般粗鄙之人为舞!”
“呦呵!你还大儒呢?人家陈相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儒!你顶多算个硕鼠!”老将军一脸鄙夷,叉着腰来回走了几步,“是!我是个粗人!你一个大儒拽着我一个粗人跑到圣上跟前评理!你是个大儒!”
慕容垣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见他们吵得差不多了,玉指捏起铜压尺在桌上敲了几下:“诸位爱卿可闹够了?”
两人这才安静下来,互相瞪了一眼彼此,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慕容垣笑道:“安国公乃枢府老将,怀武侯也算是国公一手带出来的,如今战功赫赫,也少不了国公的功劳。”
袁杭垂拱着身子道:“老臣不敢。”
他瞥了一眼陆柏,继续道:“此事明渊做得属实不漂亮,这才叫人落了口实,老臣回头定会好好训他!”
“训就不必了罢,明渊早已不是当年的明渊,他既为人父,也为人舅了,爱卿训了他,他一个堂堂的侯爷脸面往哪儿搁呀?”
慕容垣边说边把玩铜压尺,语气悠然。
这为人父,是当今沈美人的父亲,慕容垣的丈人,这为人舅,又是七殿下的亲娘舅……
明渊早已不是当年的明渊,座上之人也早已不是当年不受宠的太子。
袁杭再粗鄙也不至于听不出这话含义,他大惊,诚惶诚恐道:“陛下恕罪!是老臣愚钝!老臣只是想恳求陛下,能看在他为国建功的份上,能……”
陆柏见他气势弱下来,上前将他打断,洪亮的嗓音如雷贯耳:“安国公这是明知怀武侯犯罪,还要向陛下求情吗?”
他半抬着眼看向座上之人:“若是陛下现在不处理此事,御史台在明日之前也定会知晓,届时陛下该如何向百官交代,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咚”的一声,压尺撞击到桌面,慕容垣依旧漫不经心地把玩,他抬头看了一眼停下的陆柏,笑着解释:“这物件不听话,朕摔摔它。”
姜柔抿唇偷笑,那人倒是惯会打比方。
陆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容垣打断,那人声音懒懒的:“泰岳就不要劝朕了,沈明渊回京这事儿朕早知道了,是朕让他回来的。”
袁杭一愣,可陆柏气得胡子发抖:“那陛下也该事先同臣商议一番,怎能……”
“好啦!泰岳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慕容垣放下压尺,打着呵欠靠在椅背上,“朕也困了,你瞧瞧,温尚书也困了罢?这大晚上的,还把人拉出来,多不好?”
袁杭也附和起来:“就是就是,人温尚书刑部那么多事儿,这好不容易赶上沐修,还被你大晚上叫起来!”
陆柏狠狠瞪了一眼袁杭,又瞟了一眼角落里的姜柔,怒声道:“那臣就不打扰陛下了!”
他说完拂袖离去,身后跟着的温寻舟行礼后也跟着离去。
袁杭正看着陆柏乐呵,冷不丁一回头,瞧见慕容垣似笑非笑的表情,连忙告退:“老臣也困了,这就回去睡觉。”
待到他们走后,姜柔从角落里走出,悠悠道:“这怀武侯突然回京,真是陛下的旨意?若真是陛下的旨意,那为何连陆相都不知晓?”
那人撑着额头看她:“姜柔,一会儿去替朕办件差事罢。”
姜柔眉眼弯弯:“让妾猜猜,会是什么呢?”
她故作恍然:“呀,现在宫门前还堵着怀武侯罢?这凯旋而归的大将军被皇帝关在了宫门外,怕是……”
她眉目流转,千娇百媚:“陛下怕什么?反正陛下是暴君,顶多就是被天下人耻笑罢了,能有什么的?区区的怀武侯,堵着便堵着罢!”
那人眸光熠熠,大步走来,弯下腰一手环住她的小腿,一手搂过她的细腰,将她扛到肩头,直奔床榻。
姜柔青丝垂落,腹部压在那人肩膀上:“陛下快放妾下来,怀武侯还在宫门等着呢!”
那人将她按到榻上,细密的吻落在她的玉体:“等着便等着罢!”
……
两人一番云雨后,已过了三更,姜柔浑身疲痛,就连衣服都是慕容垣给她穿的。
她看着身上的紫裙官服,心下一怔,这慕容垣是要叫她扮作女官迎接沈明渊。
他叫了近身侍卫随她去宫门,两人走在路上,竟无一句话要说。
那少年腰间佩刀,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姜柔见过他几次,慕容垣每次有行动之时都会将他带着,就是她从未见过他出手。
姜柔顿住脚步,那人也顿住,姜柔向前走一步,那人也向前走一步。
她停下,转身对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眼,面无表情:“孟珙。”
姜柔点点头,又走出去几步停下,复又问他:“你是何时跟着陛下的?”
少年惜字如金:“不记得了。”
姜柔只觉得此人清奇,便不再多问,直奔宫门。
宫门外,怀武侯领着一大堆军马等候,姜柔一袭珊瑚红色宫装,恭敬地朝着马上之人行礼:“叫怀武侯久等,陛下听闻怀武侯回京,特命下官来为您接风洗尘。”
“笑话!怀武侯何许人也?你一个女流之辈也配给我义父接风洗尘?